可府里也没有人敢去动主人宠爱的女姬,那些门客侍卫也是看碟下菜,见着这个女姬受宠也不敢去撩拨。于是陈平也就认下了这个庶子。
即使如此,陈平也没升那个女姬的位置。她依旧是一名侯妾。所谓的母以子贵都没看到个影子。
张氏自己儿子地位稳固,虽然不是很得陈平喜欢,但是侯太子的位置难以撼动。后院里也有那么几个得了丈夫青眼的姬妾,但是根本就不是正经的侧室。她这个侯夫人还是稳稳当当。
只不过……想起几个月后自己就要多个“儿子”,而装这个“儿子”十个月的“陶瓶”是从留侯府中出来,心里依旧有些难受。
张氏眼角瞟见昭娖用箸沾了些酒液给女儿尝鲜,低头间身后的长发也随着动作微微垂下,眼眸中光彩微敛。
那一低首的温柔见着好像是似曾相识。张氏想了想竟然和那个小贱*人有一丝丝的神似。心中顿时一凛,她清理思绪。转过头和别家的侯夫人介绍自己的儿子。
经过陈平的那次提醒,张氏已经明白自己想要和舞阳侯搭上亲家根本就是很难的事情,于是她就转向别家。
昭娖让女儿尝尝酒液,问“味如何?”
小丫头一张脸都快要抽成一堆,“水,水,味辛,阿母……”昭娖见着不由发笑,让人奉上水来。
伯姬见着酒好奇闹着要喝,比起训斥她不如让她尝尝。昭娖也不觉得这味道孩子会喜欢。
“留侯当年在县官身侧出谋划策,听说就是他进谏县官全力剿灭项羽呢。”
昭娖听见吕嬃听到张良,不由得脸上带了些许矜持的笑。
“留侯可是县官的智囊呢!”吕嬃说着,面上笑吟吟的。
“县官身边谋臣能人甚多,子房所出计策,有些好有些也不怎样。”昭娖浅笑着将张良在刘邦面前那一套的说辞又在吕嬃面上说了一次。
吕嬃用手压在唇上,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她半边脸,只能见着那双敷着铅粉的双眼。
“真是过谦,当年留侯在县官面前也是这么说的呢。”话音一落,在场的侯夫人们也很都给面子的发出善意的笑声。
大堂内角落里点燃的兰膏轻微炸响。
“不过留侯有吕尚那等辅佐君王之才,确是真的。”吕嬃笑道,似乎要把张良夸到底了,什么天子智囊,就连西周之初的,姜齐的头一位封君吕尚都被拿出来套在张良头上。
昭娖脸上浅笑不变,心中已经明白这吕嬃这么一个劲的说张良,恐怕是因为最近的事儿有求于他。
张良已经无心于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昭娖也不想他一脚踩进后宫争斗里头。她的确很同情吕雉,但也还没同情到推着自己男人上战场的地步。
昭娖依旧笑的温婉,“哪里呢,都是夫人过于褒奖了。”
吕嬃也笑的双眼都弯起来,那么好几个请来的侯夫人里,除了留侯夫人昭氏以外,其他的多少都有些陪同的味道。
见着昭娖如此,吕嬃也不再把话题朝着张良身上套,转而盯向了在母亲身边那个漂亮小女孩。
对于孩子的话题,女人们总是能问的。从年岁到爱好再到夸奖小娇娇继承了父母的长处。
末了,吕嬃还半真半假的感叹,“可惜了,和我家阿伉差的岁数太大。不然小娇娇长大了定是嘉妇。”
昭娖一听,脸上笑着心里头顿时炸毛:就算你家儿子和我女儿同岁都不行!
吕嬃说着遗憾了一回,又让人送上精致的漆盒,说是送给留侯娇娇的礼物。
昭娖笑着让身后的侍女受了,整个过程几乎都是吕嬃和昭娖一来一去。话题主人公伯姬倒是在一旁让乳母喂肉羹,一点都没搀和进去。
宴会上侯夫人们谈笑很开心,等到散去归家,吕嬃又让人送来好大的漆盒。
等回家,伯姬飞快的就朝父亲的书房奔去。
此时张良正在书房中整理往年自己学的黄石公兵法的心得,听得门口处一声娇软的呼声“阿父。”
他放下手中的笔,招呼女儿奔过来,“伯姬,到阿父这里来。”
伯姬两条小短腿跑的飞快,像一只小乳燕扑进父亲怀里。小家伙闻着父亲身上干燥的味道笑的很欢。
昭娖从外头进来,看到的就是女儿趴在张良怀里撒娇的场景。
伯姬在外头很乖,但是一回家就原形毕露,撒欢欺负哥哥什么都干。
“今日在外面好不好玩。”张良抱起女儿问道。
伯姬没有任何犹豫的摇摇头,“不——好——”稚嫩的嗓音拖的长长的。
“曲逆侯家的太子好呆!不像大兄!”小姑娘末了还在父亲面前说说别家孩子的坏话。
昭娖走了进来跪坐在父女身边,“今日去舞阳侯夫人那里,那位夫人可是送了伯姬好大一份礼。”
张良饶有兴趣看向昭娖“哦?”
昭娖叹了一口气,拍了两下手。侍女手捧漆盒从外面趋步而来。
“打开。”昭娖吩咐道。
侍女们依言将两个漆盒打开,一直盒子里装着的是整块白玉雕成的一对舞姬,舞姬发髻高高绾起,长袖上扬飘舞,栩栩如生。
送给伯姬的那份是好几块剔透的琉璃壁,琉璃壁晶莹剔透,好几种颜色融合在一处非但不显得杂乱,反而极尽华美。
“这舞阳侯夫人看来是借着伯姬的名,送于阿娖你的。”张良看过那些礼物笑道。张良对这些白玉琉璃自然是识货,不过北方之人并不怎么好佩戴琉璃壁,倒是楚人甚善此物。伯姬生长于长安,哪里喜好楚风。还不是送给昭娖的。
“送我,也是借着这个来告诉子房你的。”昭娖挥挥手让侍女退下,“舞阳侯夫人这是想让你给中宫出力呢。”
最近长信殿的种种不如意,昭娖也知道。若是吕嬃想要张良为中宫出谋划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张良一笑,“长乐宫的事,我倒是无心插手。”
“那我准备回礼了。”昭娖说道。既然无心为对方出力,受下的重礼也不可能退回去打对方的脸,那就准备一份同样的重礼换回去。
双方互不相欠,就算是到后头都没有个理由记恨。
“嗯。”张良应了一声,摸摸女儿的包子头。
晚间,和儿女用完飨食。回房间休息。
昭娖换上寝衣半躺在榻上,那边张良刚刚坐在她身边。
“听说那位赵王可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被投入狱中倒也……”昭娖想起好好一个美人竟然遭遇牢狱之灾,颇有些同情的摇摇头。
张良面上表情一滞,没想到昭娖竟然因为张敖的那张好相貌而大感同情。
心里头一股怒气升了出来,他伸手去攥过昭娖的脚踝,手指有意无意的在她白洁的脚背上滑过。
“赵王因行刺县官被押送入长安,阿娖这话未免太过轻薄了。”张良垂下双眼说道。
室内的侍女们已经全退出去了,内室里只有夫妻两个人,说起话来自然是有些不忌讳的。
而昭娖依旧躺在那里,似乎没有闻到张良话语里已经冲天的酸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能例外,赵王倒也真是年轻貌美。”
“年轻貌美。”张良声音低沉,嘴角勾起。但是一双眼睛却还是似笑非笑。
昭娖手撑着头,看着表面一片平静的张良,“子房也是好容貌,奈何年老色衰。”说着眼睛还瞟着张良。
张良的手瞬间有些僵硬,但是下一刻他竟然已经把昭娖的下裳给扯落重重压在昭娖身上。
昭娖被突来的重量给压的措手不及,她头落在枕上,张良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脖颈上,说不尽和暧昧和强势。
他压在昭娖身上,一手撑在她身旁。
“良老还是没老,阿娖明日就有数了。”
昭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个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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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嫡出公主的车驾终于是弛进了长安,连同嫡公主一同进入长安的,还有赵王王主嫣。
嫡公主刘乐的两个亲舅舅得了消息,亲自接外甥女入长安。然后又亲自把人送到长乐宫中皇后居住的长信殿。
王主嫣才三岁稚龄,跟着满脸愁容的母亲进入辉煌的长乐宫。
长信殿内好几丛树枝灯丛上,点满了灯烛。整个宫殿明亮无比。
皇后吕雉坐在长信殿上的正位御座上,焦急的等着女儿。等女儿和外孙女的身影出现在殿内的时候,心头上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女儿见过阿母。”刘乐牵着女儿一同拜伏于地。
三岁的王主嫣也学着母亲的样子伏在地面上“见过大母。”
吕雉也不等皇后将行叫起,自己从御座上奔下来将女儿和外孙女扶起来。
刘乐在丈夫被押送长安之后,日日担心,今日见着母亲终于在母亲的怀里哭了出来。吕雉见着女儿哭的伤心也落泪。
“我苦命的女儿。”吕雉抱着女儿哭起来,“你命太多厄运了啊!”
想起女儿幼时先是被刘邦踢下车,等到年长嫁人还要被刘邦送出去和亲匈奴,吕雉一面哭一面心里的戾气越发旺盛。
一旁的王主嫣见到外祖母和母亲抱在一起大哭,也吓得哭起来。
“阿母,阿母!”刘乐脸埋在吕雉的肩上,多日来的忧愁全部爆发。哭着哭着竟然晕倒在母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