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的外祖母,泗阳侯夫人也派人前来问候。作为母亲按照礼法不太应该是她前来看望刚出月子的女儿。不过她派出身边甚是有脸面的大侍女跪在昭娖的面前轻言细语地说道“女君有意从张氏族人中挑出一二出色的郎君,不知君侯和夫人意下如何。”
这是想要和张良的家族联姻了。
一胎生了两个,昭娖没有亲自抱着两个孩子。她让乳母抱着孩子到房里呆着,斯条慢理得说道“此事非我一人能够决定。”
张良的家族乃是韩国的姬姓张氏,算是山东六国里的老世家。虽然现在并没有过去的韩国张氏的风光,但是家教品性绝对信得过。尤其郑氏见着张良对昭娖相当不错,难免也想着他的家族里想来是信得过的。
张良身为留侯食邑万户,已经是张氏一族的族长。想要拜托昭娖照看一下张氏一族中那些人品出众的未婚郎君,对昭娖来说也不是难事。
两个孩子都是金贵的很,只是抱出去过了一下场又迅速被乳母抱回室内。
昭娖刚出月子不久,而且生两个孩子的确相当耗费体力。不耐面对那么多繁冗的礼节和寒暄。而那些族妇们相当有眼色,见着她脸上露出些许的疲惫便告辞而出,到女眷那边的宴席去了。
昭娖扶着侍女的手走回正房里。鱼已经年纪大了,不可以让她来做这等体力活。
“鱼,你说阿母想要再和张氏结姻亲,行么?”昭娖半躺在榻上问鱼。
“女君,奴女觉着这结姻也可。毕竟有您在,夫人也能安心。”鱼说的也是大实话。大女儿是族长之妻,且又诞下两名嫡子一名嫡女,地位不可撼动。把小女儿嫁进来,丈夫看在作为侯夫人的大姐面上,自然不敢对妻子有任何的不好。毕竟在这种聚族而居的时代,得罪了族长,等于是彻底断了自己的生路。弄不好连下阴司后一碗子孙饭都得不到。
昭娖出身楚国旧贵族,和张良的韩国张氏的身份门当户对。小女儿乃是改嫁之后才生的,父亲虽然说也是列侯,但是在一众的开国的列侯中实在是不起眼,而且之前身份也只是士人。不敢谋求和张良近支的嫡系。稍微远一些的总归是可以的吧?
郑氏年纪大了,也没有年轻时候的杀伐戾气,一心打算着的不过是儿女的前途。儿子已经是妥妥的侯太子,再给他说上一个出身好的高门淑女有一门好助力。而女儿不求她有多少出息,但只求她能够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夫君,好好过完一生就行了。
昭娖自然是明白母亲的心思,她摇头笑笑,“按理,让侯门娇娇下嫁实在是有些委屈了。不过我和子房提一提。成不成也不是我能说的算。”
长安城里的列侯夫人们为了自己子女打算忙得团团转。而长乐宫里,帝国最高贵妇中宫皇后在听了从戚夫人那里身边侍女传递过来的消息后,手中剔透的玉杯毫无征兆的啪的声响摔在地上。
吕雉面容上没有一丝发怒的神情,只是那双经历了风雨沧桑的双眼瞬时间阴冷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咱最后还是叫阿娖生了俩。这下凑成个好字了。
咱一直觉得吕雉这种程度的人,就算发怒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宫廷里真正的高人是不会把所谓喜怒威风摆在脸上的。喜怒形于色的人说不定最后下场最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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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云梦
陈平是随着天子出征,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喘口气就听妻子无意说起留侯家的喜事。
张氏对昭娖是带着些羡慕的,毕竟一胎得俩,有儿有女的也并不多见。她给陈平换衣服的时候就提到了长安城里留侯家的喜事。
“最近长安城里喜事可真的不少,不说几家儿女亲事。今年上巳节留侯也得了一对儿女。”张氏给丈夫解开腰间的佩饰,松开衣带钩。完全没有注意到陈平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自然。
“一对儿女?”张氏听见丈夫这么问道。
“嗯。”张氏也没在意,顺着丈夫的话说下去“一胎生下一儿一女可不是好事么?可惜如此好事,留侯也不怎么庆祝。长安里的列侯也没见请过去的。”
陈平嘴角微微一勾“这也倒也是留侯一贯的作风,就算大喜也不会闹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高兴。处事有度啊。”
张氏听不懂丈夫为什么说留侯不为新生的儿女大肆庆祝是处事有度。她给丈夫换上一身簇新的曲裾深衣,小心翼翼的扣好腰间的衣带钩再带上那一串的玉杂佩。
“我今日便不回来用飨食了。”看着张氏帮自己整理好衣襟,陈平说道。
“夫君?”张氏不明所以,抬头用略带疑惑的看着他。
“留侯府中有喜事,我自当该去祝贺一二。你帮我准备好礼物。我待会就去留侯官邸。”陈平说道。
张氏点了点头,让旁边两个侍女继续为陈平整理衣装。自己亲自让人去库房里挑代表美德的美玉还有女孩子妇工的丝绢材质的手帕等物。
张良得知陈平前来拜访的时候还在抱着新生的女儿逗乐,孩子将近两个月大难得有清醒的时候,不免让张良抓紧时间和女儿好好玩一下。
张良听到竖仆来传户牖侯前来拜访,将手中的女儿交给乳母。对着昭娖说“户牖侯来访,我去看看。”
这么多年,昭娖对陈平早就没有任何感觉。听着他的名字也和陌生人没多大不同。
“嗯。”昭娖笑着应道。
她看着张良青色的衣袖消失在拉门后。
这会不疑探头探脑的跑进来,十分有礼节的跪在茵席上给昭娖行礼,“儿见过阿母。”
不疑是嫡长子,是留侯太子。之前家中就他一个孩子。不管是父母还是下面的家臣,对着这么一个嫡子都是尽可能的满足他的要求。如今家里一下子多出一对弟妹,嫡次子出生,他这个嫡长子的名头名副其实。一下子他就比过去的娇纵脾气收敛了些,对着吃了睡睡了吃的弟弟妹妹们,也有几分大哥的样子。
“怎了?”昭娖见着儿子前来,问道。
“儿子背了几首国风……想让阿母听听。”四五岁的小男孩回答的有些扭扭捏捏。也不知道是紧张怕背不出来,还是在吃弟弟妹妹们的醋。没有过去那种在母亲面前的肆意撒娇。
昭娖见了不由得好笑,朝大儿子招了招手,不疑见着母亲让他过去,立刻走了过去老老实实坐下仍由母亲抚摸自己的头。
此时不疑也开始蓄发,不再剃头了。头皮上长得一层短发有些刺手。
“来背给母亲听,你学了那几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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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的中厅里,张良和陈平相视而笑。
“平果然还是羡慕留侯的自在得意呢。”陈平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埋怨还有些羡慕在其中。“跟着天子这一道,燕地苦寒呐……”
张良也笑,请陈平上座后,又让竖仆取来炉子青梅清酒等物。两人在暮春的时节里也有雅兴用酒煮青梅来了。
陈平见着陶罐里放着的青梅,故作惊讶“这时还有新落的青梅?”
张良展颜一笑,“只要有心,自然找的到。”
酒不同没有浑浊的浊酒,都是用包草茅滤过后的清酒。用来煮梅子最好不过。
“这次户牖侯随天子出征,在燕地可是见识到许多不同于长安的风物吧?”张良心情很不错,也打趣起陈平来。
陈平的那些个爱好当初在汉营里的人也知道,风流韵事一起接着一起,就是别人送他金子他也照单全收。用他自己的话说,他陈平也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
“不同于长安的风物……平倒是见过,不过不值得在留侯面前一提。不过此次县官先后出征燕国颍川,但是收获颇丰。”陈平笑道。俘获燕王,又把颖川侯打的抱头鼠窜。一下一棒子把那些不听话心存异心的诸侯王和列侯好好收拾了一番。
敲山震虎这一招,玩的还真不错。陈平想道。
张良听了陈平的话,嘴角的一抹笑意不变,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小炉子上的酒壶提开,在两人的羽觞中倾注上散发着淡淡青梅香的酒液。
“陛下英武。”他淡淡说完,两人面前的羽觞里已经倒好了酒液。
其实两人之间共事也有几年,甚至在一些事情上两人的心思倒是同步。例如当初鸿沟合议,两人对着刘邦一前一后的分析放项羽东归养虎为患的可能性。有些话即使不说,两人也能心知肚明。
“那些个大王,日子怕是难过了哦——”陈平似是非常感叹的摇摇头,像是多为那些诸侯王担心似的。他伸出手拿起面前案上张良为他斟好的羽觞,喝下去。煮过青梅的清酒带着梅子的青涩和淡淡的辛辣,一口进喉别有一番风味。
张良没有接陈平的话茬,他只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手持起盛满酒液的羽觞仰首间,觞中酒液已经尽数流入喉咙里。
不管是谁,坐上那个位置疑心总要一天比一天重。这个和品性无关,而是为人主的通病,就算是那位号称是英雄的项羽,疑心病比起刘邦只坏不好。也因为此被陈平钻了个空子,离间了手下大将和他的亚父范增。
“如今乃是家天下了。”张良噙着一丝浅笑说道。
陈平嘴角闪现一丝笑意,他径自取过长杓朝着剩着酒液的酒樽中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