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这是??
出了门陈缺见着张良一身的玄端爵弁还有身后侍者手里提着的木笼里的活雁,心里顿时知晓他今天来意了。
陈缺宽袖一振朝张良拜下去。
前头慌乱着准备,后面也没闲着。郑氏听见张良玄端爵弁执雁前来就知道是向自己长女求婚的。此刻心中也顾不得原本的不好意思,带着两个侍女急匆匆的朝昭娖的院子里去。
昭娖当时正和鱼在谈论今日要弄些什么吃食。结果听见外头想起凌乱的脚步声,回过头一看竟然是郑氏走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捂着胸口。郑氏见着女儿面上不用脂粉,身上衣裳也简单的时候,两眼气的差点一翻。
“快快快!”郑氏让身边的侍女赶紧给昭娖换衣打扮。
侍女们把昭娖给围的水泄不通,请着架着把她往内室里拉。鱼站在外面看着这种架势不由瞠目结舌。
“阿母,这是作甚?”昭娖身上的曲裾深衣被侍女们扒开腰带,忙乱中昭娖望向郑氏。
郑氏气的笑出来“你这痴儿!成信侯亲自持雁而来行委禽之礼了!你快快装扮一番,莫要如此模样了。”说罢,又是招呼着侍女挑选出艳丽一些的衣服来。
“啊?!”昭娖瞪大双眼,他竟然还真的来了!
此时陈缺已经将张良迎上阶,张良手里拿着装着两只活雁的木笼行问名之礼。
院子前面礼仪肃穆屋子后面郑氏一面看着女儿被侍女们忙着打扮一面说道“听说成信侯是自己去猎了两只活雁来行委禽礼,还真是诚心十足。”
活雁这种东西真心不好抓!贵族要是实力不济的自己派人去抓。
昭娖被盒子里的白粉弄得心情不佳。听了郑氏的话她皱了眉头转过脸去。
132痛苦
侍女给昭娖上粉的时候,昭娖侧首躲过,“不用了,我如今这年纪再擦也是没用。”侍女被她的话弄的一愣,然后讪讪的住了手。
“你这是作甚?”郑氏眉头皱起来。
“成信侯乃是汉王身边得利的谋臣,想必财宝美人定是不缺的。”昭娖看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面容,“儿已非摽梅之年,涂脂抹粉反而让人笑话。”
郑氏心里头那些往事被她一句话给挑了出来,要不是郑氏当年过于执着有子嗣继承家统,昭娖不至于到二十多还没出嫁。
郑氏深吸了一口气,“成信侯此番前来行委禽之礼,你……”
“阿母,我没想定下。”昭娖垂下眼帘道。
“甚?!”郑氏哗啦一下从茵席上站起来,手指从袖中伸出颤巍巍的指着昭娖“你没想过此事?!婚姻之事结两姓之好,眼下成信侯……实在不是你我能够开罪的起的!”她眉头紧皱,眼里看着长女差点没喷出火来。
如果还是当年七国并立的时候,一个韩国的世家公子绝对进不了郑氏的眼。可是现在他们一家子都在汉营,张良出身韩国贵族,又是汉王刘邦所器重的人。不是他们摆架子就能显得对方高人一等。
现在已经不是她们挑剔别人了,而是别人挑剔她们!
所谓贵族,没有权势又不通世俗,恐怕也只能死守个所谓的血统和辉煌家史聊以□了。
“……”昭娖皱了皱眉头,她心里明白郑氏所说的是事实。虽然说屈昭景乃是楚国公室。可是现在熊氏楚王室早已经风吹雨打去,屈昭景三氏里有没有在格外出众的人才。如今的他们能得罪得起谁呢?
更何况昭娖父兄都没有,更加是漂浮之萍,在这乱世里如何立身真的叫郑氏头疼。
“婚姻者,乃是从父母之命。”郑氏深吸几口气平定一下情绪,“女子岂能自专?成信侯对阿娖一片真心实意。夫妻和美可待矣!”
反正婚事成不成,完全就是看陈缺答应不答应。至于昭娖,根本就是半点话都说不上。她这次来也只是通知一下长女,至于愿不愿意还真没人在意。
昭娖也明白,她苦笑一下转过头去。
“若是定下,嫁资从何而来?”昭娖问道。
贵族之女出嫁,肯定要出嫁妆,嫁妆代表着娘家和新妇的脸面。可是现在嫁妆从哪里去办?其中的滕器滕妾滕臣,不管那一样都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这下郑氏可真的哑口无言了。
委禽之礼是昏三礼中头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礼节,一旦定下则表示着这家女子已经订婚。
“子为事故,至于某之室。某有先人之礼,请醴从者。”张良站在那里说道。
陈缺道,“某既得将事矣,敢辞。先人之礼,敢固以请。某辞不得命,敢不从也?”
至此委禽礼成,三礼之首的聘礼完成。
鱼从前头拿来了代表女子定下的红缨走回房间,房间里的灯只孤零零的点着一盏。昭娖坐在昏暗里的灯关里,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完全没有半点订婚后喜悦的样子。
鱼叹一口气,走过去跪到昭娖身边,“娇娇怎了?成信侯出身韩国张氏,眼下也是大王得力的臣属。行委禽之礼用的那两只活雁,更是君侯自己抓来的。”
“谁要嫁他。”昭娖咬住下唇,她看见鱼放在那里的红缨,伸手就抓了起来要丢出去。
“娇娇,娇娇!这可使不得!”鱼见昭娖真的要把红缨给丢出去赶紧伸手拦下。“娇娇,成信侯也是一片诚心。”鱼把东西从昭娖手里抢下来,转到昭娖身后,拿起一缕青丝将红缨绑上去。
其实鱼也看得明白,要说昭娖真的不想嫁那也是假话。照着男子多薄幸的性子,成信侯已经好的不能再好,就是前头的那个陈都尉不也是家中有妻还和其他的女子在一起的,足以见其薄幸。
事到如今,委禽礼都已经完成,婚姻已经定下就算昭娖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
果然是不出手就罢了,一旦出手就必定命中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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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第二天没到就传遍了整个汉营。张良出身韩国张氏,其中家中大父父亲更是辅佐韩王五世相韩,现在又是封了侯位为汉王最得力的谋臣。想和他结亲的人自然是有许多的,这亲自去行委禽礼,到底那家的女儿是怎样的一个妙人啊?
一驾带帷帐的马车停在陈缺家门口,前来的使者带来的是汉王王后想要接成信侯未婚妻芈姬前去一叙的口令。
昭娖听见‘汉王王后’脑中一下就想起了那名大名鼎鼎的吕雉,吕雉在后世里她在政治上的建树比不上整治‘小三’戚姬的血腥手段来的更叫人关注。
任由一群侍女忙活着给她换衣上妆,打扮完美之后送上马车。
想起吕雉的威名,昭娖心里头就有些敲小鼓。战场上的血雨腥风是看得见也能摸的着,直接拼杀就是。而女人,尤其是这位叫做吕雉的女人就远比铁马金戈更加让人心悸。
待到下了马车,由前来的侍女引着去见这位汉王后,昭娖将有些浮起的心绪压下去。
刘邦现在贵为汉王,但是他正妻的居所别说豪奢也只能衬得上赶紧简朴了。
上座上坐着一名中年女子,身着深色的深衣,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也没有什么首饰只是一支极其普通的木钗罢了。那名中年女子想必那就是吕雉了。
吕雉身旁跪着一名年轻女子,年轻女人身上着艳丽服饰神色极其恭谨,应该是姬妾之属。
昭娖走入室内,微微抬了眼确定吕雉的位置,双手拢在袖中朝上首的女子拜下“楚芈拜见王后。”
“芈姬快快起身。”与昭娖想象中的威严严厉不同,吕雉的嗓音相当的随和也不见王后的架子。
“赐席。”
立即就有奴仆将茵席摆了上来,昭娖行礼谢过之后就在席上跪坐下。她将视线的高度保持在礼仪里的范围内来打量这个日后威名赫赫的女人。
上座上的女人面带微笑,眼角唇角处都带着岁月留下的细纹。她的皮肤并不好,可能是因为常年劳作的原因比不得那些保养得当的贵妇,但眸光温和。这和昭娖以前在会稽看过的那些普通妇人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只是从柔和的轮廓还能看出她年轻时候的丽色。
“我此次冒昧将芈姬请来是我失礼之处了。”吕雉道,面上露出笑意依旧没有半点盛气凌人只是一团和气。“只是日后军营之中想着或许还要与芈姬相见,就将你请来了。”
“承蒙王后厚爱,楚芈惶恐。”昭娖低下头。
“芈姬言重了。”吕雉轻笑道,“前阵子成信侯亲自执雁上门行委禽之礼,许多人想此女当是德容兼备。今日一见果然,难怪成信侯如此。”
昭娖面上有些发烫,她微微低下头脸上露出点点笑来,“王后谬赞,楚芈担不起……”
“芈姬自然当得起。”吕雉嘴角的笑有些淡又搀和进去稍许的苦涩,她的目光变得幽深,像是想起了遥远的往事。
少顷,她自嘲一笑“成信侯赤心一片,芈姬是有福之人。”
昭娖听着吕雉这么说,想起和张良的曾经。一时间心里真的不知道是真该高兴还是内伤。
“再有福,也比不过王后。”昭娖眨眨眼道。
“呵……”吕雉听了一声轻笑,“福气啊……曾经有老者说我命中因夫因子而贵。这福气么……”她笑了笑。
对于吕雉的过往昭娖也知道些,明明一个大户千金嫁给一个大自己许多的男人为妻。任劳任怨也就算了,没想到刘邦起事连累到妻子入狱到了躲进深山还要妻子帮忙送吃食。到了发达的时候就蓄养姬妾,甚至还想要富贵易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