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径直一揽,哥俩好似的挂着昭娖的肩膀。
“这次入了秦关,可以向上将军讨要几个美人。”虞子期语气里压不住的乐呵。
昭娖很是鄙视的看向他,“怎么只要美人?就这么点出息!”
“哎,子瑜你也知道在军营里连头母猪都见不着,仲春之月……军法在那里,我可不敢为了几个赵女触犯军法。”虞子期笑笑,“谁不思妇人,难道子瑜你也不想吗?”
军营里别说女人,就连头母猪都见不着。一群男人们蠢蠢欲动的劲头都没地方发。也亏得眼下项籍没把虞姬带在身边,不然营里头的人非得眼冒绿光不可。
“到时候子瑜你也选几个美人。我听说秦宫里可是搜集了六国的美人。你老是宠爱一个侍妾也不像个事。”
昭娖内心里默默的糊了一脸血。但是好哥们之间的话题就是战事和女人,男人的友谊基本上就是在这些话题中培养出来的。
昭娖鼻下是虞子期身上淡淡的汗味。她只有恨不得一个过肩摔把他给摔出去的冲动。当然也只是冲动罢了。
两人勾肩搭背一路走远。
留下后面一群八婆男嚼舌根:大夫又换人了,看来那个陈平不行啊。啧啧,肯定是被榨干了。
男人八卦起来和女人也差不了多少。
蒲将军在章邯后方的壁垒越来越稳固。章邯终于大觉不妙,出兵进攻想要将后面的楚军给挤入漳水中。
项籍发现派出去的蒲将军已经在秦军背后扎好壁垒,立刻宣布大军开拔从巨鹿南渡过漳水向棘原的章邯军攻去。
因为军粮等供应不足,所以必须速战速决。眼下幸好没有遇上漳水的汛期,人马从渡船上渡过漳水。昭娖自己登上渡船,申深牵着她的坐骑在另外一条小舟上。楚人向来在多水的南方呆惯了,撑船过河更是一把好手。
一声吆喝,船飞快朝漳水对岸弛去。倒是其他诸侯军并不如楚军这般熟悉水性,偶尔还可见到手慌脚乱的样子。楚军见了,一声笑唱起楚歌来。悠长的楚调环绕在船只间,其他诸侯军听不懂也随他们去了。
渡过漳水,将船只迅速安排好。整好队形。
“士卒们,我们从家乡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灭秦!”项籍手中长戟的赤缨在夏风中飘飞。“如今秦军就在眼前,只要秦灭,我们就能回家乡!”项籍长戟一指棘原的方向。
项籍能征善战,在巨鹿以不到十万的几万楚军对战二十万秦军大获全胜,在士卒中声望极高。他此话一出,楚军的情绪立刻就高昂了起来。
“喝——!”项籍一夹胯*下乌骓马的肚子,发出一声长啸。飞驰而去。他身后的江东骑兵纷纷跟上。
风猛烈的从昭娖的面上刮过。跟着项籍打仗是一件辛苦事。项籍从来不把兵书上的那些条条框框放在心里过。军法中主将该是主镇大营指挥作战,到了项籍这儿便是亲自上阵,勇猛难当。他的勇猛也激起那些士兵的勇气,但昭娖总觉得这并非长久之道。
“驾——”昭娖看见项籍的距离和他们拉开,连忙催促马儿加快速度跟上项籍。
项羽从南面直扑而来,蒲将军之前就在棘原大营的背后建起了壁垒。双方同时发动对秦军的进攻。
骑兵阵对上步兵有绝对的优势,对上战车就不一定了。但是章邯的军队大多是用骊山上的刑徒组成,战车这东西实在是少,双方南北夹攻,将秦军架在中间。
项籍的打法一向不走平常路,来去如风颇有北方匈奴作战的风格。项梁在世的时候对他的如此战法并不赞同,甚至每次看见项籍冲在最前锋又气又急。
如今项梁还没来得及改变项籍的作风就已经化作一杯尘土。而项籍把自己的战法在反秦战场上发挥到最大。
章邯是领教过项籍的野战能力,项籍的打法完全不同于六国任何一个大将,他听了斥候楚军来袭的军报后,立即下令摆好阵型迎战。
双方人马一向冲汇便是酣战难堪。项籍手中万人敌一指,身后土黄色的楚军便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如同漫天翻卷的洪水吹卷向秦军。章邯军已经摆好方阵以待,整齐的黑色军阵看得人心中忍不住发憷。项籍见秦军军阵,冷冷一笑。一声叱喝,驱动乌骓马如同疾风一般带头向军阵中冲去。各军见大将都身披执锐冲锋在前,也纷纷大声喝着朝秦军冲去。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赤色的大纛旗和黑色的大纛旗两厢对峙。秦骑士出动率先和楚军先锋拼上。以骑兵对战骑兵,这是非常有效的对抗方式。因为秦军是南北双面受到夹攻,有道是双手难敌四手,更何况章邯军落入了兵法中的双面夹攻。
秦骑兵并不像楚骑兵那种以项羽为首领集体冲杀,而是以散骑阵搏杀。散骑阵原本是九原军对抗匈奴的一种阵法,楚军骑兵作战来去如风正如匈奴做派,正好能派上用场。
昭娖拉紧缰绳拼命跟上身前项羽的速度,一面挥戟抵挡开那些秦骑兵刺来的长戟。
马上作战一个回合便是能决定生死,昭娖不敢有任何的懈怠。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兵器拼打声响传入耳朵中让她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听不见指令,而代表进退的令旗也根本没法用。
一只长戟迎面刺来,昭娖一个趴伏下去伏在马背上长戟错面而过,一下就把她头上的铁胄给挑下。戟上尖利的弯钩一把划过她头上的发髻,顿时发髻被削下一缕披散开来。
乌发扑在面上,昭娖顾不得去自己现在的模样看上去有多么像是女子。而且现在也没有谁有空余时候去在乎她此时的模样了。
散骑阵格外胶着难开,昭娖此前从没有遇上过如此阵法。面对死打烂缠的秦骑兵,昭娖的那点耐心终于彻底告罄。手中的长戟朝着对方胯下的战马刺去。
斩人先斩马,这是对付骑兵的法门之一。
当然结果是没有那么顺利,前头项籍的凶猛善战杀开一条血路,那些秦兵到底还是被杀人不眨眼的项羽给震慑到了不敢再找他的晦气,但还有一些秦兵涌上来。密林森森的秦矛立即就被投了上来。有些秦矛长达八尺有余,对骑兵几乎是致命的危险。昭娖虎口一震,手中的长戟被一只长矛打飞。
还没等她来得及抽*出佩带的长剑,突然□的战马一声嘶鸣,前蹄朝前一跪扑下地。昭娖顿时摔下马来。
地上早已经是死尸鲜血满地。昭娖摔下马后一个翻滚躲过秦兵的劈砍,她一跃而起一手抓住刺来的长矛抽*出腰间的佩剑,一记砍过去。
温热的血刹那间便喷了一脸,但是她根本不能放松下来,因为四周全是代表秦军的黑色。她瞳孔微缩,握紧了手中的剑。
背后带着的弓箭无法在近身战里运用,她能凭借额只有手中的长剑了。
那些秦兵们也是被楚军逼得杀红了眼,见着楚军骑士落下马来,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就杀上来。
昭娖之前常和项羽以骑兵作战,以肉相搏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但是眼下情况也容不得她弃甲而逃。她也提剑而上,与那些秦兵厮杀起来。她的招数完全是劈砍刺杀,没有半点贵族的优雅可言。小时候陈缺教给她的剑法一招一式有本有眼。可是真的上了战场后,才会发现贵族之前的剑术能在战场运用的根本就少的可怜。
面前秦兵力气大的惊人,昭娖手中的长剑和他对砍几回后竟然比一下打飞。长剑从她手中飞出,剑身上的鲜血飞溅出来而后重重落在尸体中。
手中一空,长戈就朝她刺杀而来。她下意识的一把抽*出剑的剑鞘双手一横挡在身前愣是生生的扛住了那一戈。
双手的虎口早已经被震的发麻,昭娖却还是死死的将剑鞘挡在那里。
戈锋已经入鞘一半,再一记就足矣劈开刀鞘取她性命。昭娖除却背上弓箭外已经没有格外的武器。她口腔里弥漫起浓厚的血腥味道。大脑里空白一片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
戈再次用力要砍破剑鞘将她斩做两段。突然斜里突然刺出一只长戟干净利落的挑进了那秦兵的脖颈里。长戟割开脖颈处的皮肉,殷红鲜血刹那就喷射出来,还没等昭娖反应过来身子一轻竟然是被人提上了马。
“没事吧?”熟悉的嗓音响在耳畔。昭娖眼睛睁大她的呼吸被她自己压到最低,似乎还没从方才的厮杀中回过来。
陈平低头稍稍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披头散发,发丝里都粘了血块。
“现在要跟紧上将军,坐好了!”陈平话语一落,就立刻夹紧了马肚子奔驰而去。
身后的男人身上有沾染着战场上的刺鼻的血腥味,和她身上的血腥一混更加浓厚。眼前景物一瞬即逝,但是鲜血飞飚溅在空中的掺进在她的眼中却格外醒目。
楚军的攻势比以往更加猛烈,其他诸侯军跟在攻势凶猛的楚军后面截杀秦军。秦军吃不住这样两面夹攻的猛烈攻势,秦军的漳水防线完全崩溃,章邯无奈之下率军向南撤离。
大战过后,楚军和诸侯联军大获全胜。
大军在秦军的棘原大营里安札下来。
申深心中惴惴不安,他有保护昭娖的义务。结果昭娖被秦兵从马上挑下,他半点忙都帮不上。要不是陈平,恐怕后果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