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住胯*下的马,见项籍大大叱喝一声,双腿猛夹乌骓马马肚子。就朝着北方的方向奔驰而去。她知道项籍根本不打算休整军队直接冲击王离大营。赶紧抓紧了缰绳双腿夹紧马肚跟上他。
漳水北岸的厮杀声平息下来,王离军幕府中的将领面面相觑。
“章邯将军应该将楚盗击败了吧?”一个秦将出言道。
“应是。”
“应是。”
一时间附和之声频起。楚军全军的人数和章邯的军队人数实在是相差拂远,只有章邯的胜利才符合常理。
王离依旧没有露出半点喜悦,甚至眸子里透出几分理所当然的意味。
“如今楚盗已败,山东已经不足为惧。明日加紧对巨鹿之围。取到赵王首级之时,便是我们回咸阳之时。”
诸位将领都知道因为楚军的封锁全军缺粮,就算修复好栈道恢复军粮的供应,也需要两天左右的休息的时间。但是楚军一灭,其他诸侯军也自然成不了气候。心底因为连日来缺粮带来的阴霾也渐渐散去了。
幕府内因为重负卸去重新响起笑言。
还没等幕府内的谈话完全结束,一名脸色蜡黄的军士突然冲进来。
“回禀少将军,楚军来了!”
“楚军!!”众人惊呼,没想到原本以为已经被章邯歼灭的楚军竟然就出现在这里。
王离闻言,“呼”的一声就从坐床上起来,大步走到幕府门口撩开幕府门口的垂布,发现南边的地平线上赤色潮动,大片大片的三角赤色旗帜在凛冽寒风中翻滚透出无限的杀意。
“楚军!是楚军!”有人喊了出来。
王离站在幕府外看着越逼越近的楚军,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脚下微微的振动。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
“章邯老儿误我!”他一声唾骂。
飘扬在寒风中的楚军军旗如同招魂幡直直的就冲着秦军而来。王离手下的秦军乃是九原军团,极其饶勇善战。但此时粮道已经被楚军截断,全军断粮几日,兵士们饿的连兵器都拿不起来。就算再怎么有战斗力,也要被打折个好几番了。
而且他们此刻也有一个极其明显的弱点。
赤色几乎是瞬间冲入秦军里。楚军将士左劈右砍,他们的脸上身上都留有章邯秦军的鲜血。尤其是以项籍为首的三千江东子弟兵冲入秦军,迅速推进如入无人之境。
顿时王离军陷入混乱和嘈杂中。
“传我军令,立即调左翼堵住楚军!”王离知道眼下若是撤军避其锋芒只会使得楚军气焰更加嚣张。唯有反击遏制楚军攻势才有可能扭转局面。
但装备精良的秦军竟然抵抗不住为首的三千骑兵的攻势。项籍亲身冲在前面,秦兵本来就饥饿多时,手无多少力气。项籍对上他们砍瓜切菜一般就取下了他们的人头。
此时的王离也有苦说不出。他根本就拿不出很多的军队来对抗项籍。
更叫王离没有想到的是,之前如同缩头乌龟躲在一隅的诸侯军们见着章邯军败退,如同闻见尸体腐败味的柴狗,也出了驻扎之地朝被楚军冲的溃不成军的秦军亮出了刀。
但王离手下毕竟还是镇守北方杀的匈奴仓皇而逃的九原军团。即使他们被饿的拿不起武器,他们的心里到底还是存了秦人的血性。
弩机已经不能拉开,就射箭。臂力最强的弓箭手来射。按照他们曾经摆过的军阵,一波一波射向楚军。
骑兵为了轻骑上阵,盾牌没带。顿时就有人中箭。昭娖长戟拨挡羽箭没有顾全身后,一支羽箭径直射向她的后背。
剧痛刹那间从后背传遍了全身。她口腔里弥漫起浓厚的腥甜味。马上的身形微微呆滞一下微微乡下佝偻而去,眼看着就要落马。
她的状况被离她最近的申深看得个正着。
“少主!”他一戟挑死一个秦兵。驱马到昭娖马边,眼疾手快将她扶住。现在其他人的注意力基本全用在对付秦兵上头,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
“快!把我背上的那截箭给折断!”昭娖满脸血污,洁白的牙齿上染着丝丝血迹。面上的血是被人的,但是牙齿上的血迹却正是她自己的。
“可……”申深看了眼外面的那截羽箭。
“快!”昭娖被剧痛折磨的口吻烦躁了起来。
申深咬咬牙,将外面那截生生折断。箭杆断掉的瞬间昭娖咬牙闷哼一声。缕缕鲜红淌出唇角。
她哆嗦着强行抓紧手中的缰绳,跟上众人的节奏。她几乎能感受到马每奔跑一下背上的痛楚便增加一分。最后痛到极处便化为一片的麻木。
口腔里的血腥味愈加浓厚。麻木的从后背缓缓一爬向四肢。
她会死掉吧?昭娖呵呵想道。也公平,哪有上战场不死人的呢。昭娖直直看向前方,甚至眼里都带了一抹诡异的笑意。自从上战场以来死在她手里的人她已经不记得了。如今她被秦人射死,也是报应。
报应,哈哈,果然是报应。
这个荒诞不经的想法随着在背上满眼开来的剧痛在脑海里窜出来。耳畔的厮杀声和青铜戟割断喉咙鲜血喷溅的声响不绝于耳。
突然昭娖想要笑出来,但是她根本就开不了口。一开口血便从嘴角淌下来。她伸手将嘴角的血迹狠狠擦去。
即使九原军团拿出最大的努力到底还是退军一处。被诸侯联军和楚军团团围住。此时他们就算是想退都没法推了。楚军咄咄逼人,北面有燕赵,东边齐楚魏抱在一处联合起来围住它。
以楚军为首,山东五国的军队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九原军团困住。项籍视线早知道王离军缺粮更是下定决心咬死九原军。下令全军层层将秦军围住。
项籍端坐在乌骓马上,满脸的血污都不曾洗去,笑道“秦将白起曾断赵括粮道将其围困三十日有余。我今日项籍且试试用几日困死这个秦国名将之后。”
话音刚落,一声闷响。项籍回过头来一看竟然是昭娖从马上滚落了下来。她一下马她身后的申深立刻下马将地上的昭娖扶起来。
“禀告上将军,大夫今日身体十分不适。可否准许大夫回帐休息。”申深跪在地上叉手道。声音里都带着了恳求。
“身体不适?”项籍带了几分疑惑去看昭娖。此时昭娖没有半点力气了,就是抬眼都显得没多少气力。
项籍心底里突然生出几分失望。他挥手,“去吧。”
申深得令,立刻将昭娖扶起来就朝外面走去。昭娖靠在他身上,根本就是被他半抱着走出去。
走进她自己的营帐,她一张口“哇”的一声就吐出一口鲜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下一章我已经写了快两千了。最近还真是打了兴奋剂啊。原本打算把北齐那文赶紧开个头的,结果一心扑在这个文上了。要不得啊……
☆、巨鹿之战(三)
申深赶紧把昭娖扶上塌,昭娖脸上的血污已成了黑色,甚至溅在脸上的血液都已经发黑。只是她嘴角鲜红的血迹都没有被拭去。
因为伤在背处她趴在榻上,眉头紧锁不发一言。虽然她不喊疼申深也知道眼下这情况不能够再拖了。可是要是请军医来治疗,昭娖为女子之事铁定是瞒不住的。
一咬牙,申深跪下来冲着榻上的昭娖磕头。然后起身就往外头冲,急急的就朝陈缺营帐的方向走去。
“我乃昭大夫之亲卫,今日有事求见左司马。”
门口的卫士见他血污满脸也不知整理就来求见,心里存了一分鄙夷。
“左司马不在帐中。”卫士连多看一眼申深都懒得。
“……”申深弯身行礼后,转身离去。眼下王离惨白,五国联军将王离军围得和铁桶一样。陈缺身为左司马,自然是在奉了将命正在围攻秦军。当然也没可能去在自家的帐子里偷闲了。
现在也只能拉个军医先给昭娖治疗,大不了之后杀人灭口。再之后的事情实在是不顾及了。心里打定主意转身离去。
伤兵营里满眼都是鲜血满面的伤兵,耳朵里也满是受伤疼痛或者是将死的呻_吟声。申深环视一圈发现竟然那些医官都不在。走过去抓住一个小学童模样的少年沉声发问“你先生呢?”
他眼里已经满是不耐烦,战场上的厮杀给他整个人身上蒙上一层血腥的杀戮气味。
小少年衣领被他提着,脚尖都离了地。都能闻见他身上新鲜的血腥味。
“我先生、先生被召去了。说是有贵人染疾。”
“你会治伤么?”听见医官不在,申深发问道。
“我、我只是在先生治伤的时候打过下手。”少年声颤颤,“还未自行治伤过。”瘪着嘴,要是申深再说下一句他就要被吓得哭了。
不过此时申深也管不了那么多,“你且随我来。”说罢拎着少年的领子就拖出来。军营里少个把普通的少年算不上什么大事也毫不起眼。
少年被他拖出帐外,犹自挣扎“不行,军士!还有许多士卒还未包扎呢!”
申深才不管他。径直就要将少年拖出去。
两人正闹着,一句略带戏谑的话语从两人身后响起,“这是怎了?”两个回头一看竟然是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白皙貌美军士站在两人身后,一双眸子笑意盈盈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