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了。”
姜璐瑶乖乖的点头。
姜二爷又交代姜纹瑾几句,如此才离开永宁侯府。
永宁侯用手杖敲击着地面,“老二这人,谁也看不透。”
以为他什么都不明白,其实他什么都懂,不过如果你以为他什么都明白,他就跟你装糊涂,谁也不知道他何时明白,何时糊涂。
嘉敏郡主却道:“我以为侯爷这辈子最英明的就是有老二为子。”
“……莫不是本侯还得感激他不成?”永宁侯很想说一句,敢情他没气得你哭笑不得。
“侯爷先同纹瑾回去,我陪瑶瑶坐一会。”嘉敏郡主对姜纹瑾道:“你媳妇虽然已经做完了月子,不过还要多当心,过几日的宫中宴会,既然太后传了懿旨,你媳妇和孩子不能不去。”
“祖母……”姜纹瑾实在是舍不得折腾萧灼华和一双儿女。
“换个时候,我还能进宫去说说难处,可如今你爹去大同调兵,你妹婿在江南平叛,你舅哥也是皇上的钦差,并且斩杀拘禁了多位官员,永宁侯又是唯一残存的名将,咱们家处在风口浪尖上,此时抗旨影响太大,容易招惹旁人议论。皇上纵使嘴上不说,不知道心里会不会想。”
“灼华还好,可小妹即将临盆,她这样子入宫,实在是强人所难,万一小妹有个好歹怎么办?”姜纹瑾道:“要不小妹别去了罢,就说突然肚子疼?”
嘉敏郡主这回倒是没反对,凝视姜璐瑶,“你说呢?”
“我要去!”姜璐瑶不容辩驳的说道:“这次宴会我必须去。”
“小妹忘了方才父亲的话了?”
“没忘。”姜璐瑶咬了咬嘴唇,“寻常时候我也不乐意引人注目,可现在不同寻常,皇上已经想到调大同兵马拱卫京城,可以看出他对整个局面已经……失去了控制。”
“既然如此,在宫外不是比在宫里跟安全?”
“京城乱作一团的话,宫廷里才是最安全的。”姜璐瑶仔细思考了一番,想让姜家平安的撤出京城绝对没有可能的,既然跑不掉,只能往相对安全的地方站,“皇上纵是有千般不好,阿泽和父亲,以及萧大哥都很受他重用,换个人,只怕我们一家再没有今日过得自在,哪怕是为了将来着想,我们也得站在皇帝这边。”
嘉敏郡主拿眼睛瞄着永宁侯。
“看我作甚?”永宁侯带着几分的薄怒,“我也不是蠢人。”
“你嚷什么,吓坏了瑶瑶怎么办?”
“你嗓门比我还大……”
嘉敏郡主冷冷的看着永宁侯,“是么?”
“好,我错了。”永宁侯叹息道:“你们说得我都明白,如说这些年我没恨过皇上,那是假话,可事到如今,我自然晓得轻重,我曾经为大明拼杀过,我的袍泽为了大明战死疆场,他们的英魂不散,在看着我……看着他们为之牺牲性命的中原。我比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中原内乱。”
况且当今已经得到了报应,这次危机幕后怎么可能没有皇子的影响?
骨肉相残对一个老人来说是最大伤害。
永宁侯想着如果皇帝平安渡过这次危机,只怕命也活不长久了,而且行将就土还得亲手诛杀亲子,纵使皇帝是铁石心肠,他也会觉得难受。
中原如果乱了,蛮夷趁势入侵,先不提中原百姓,就是蛮夷会践踏中原文明,这一切是永宁侯不愿意看到的。
当年的误会,有皇上的原因,同时如果永宁侯放下可笑的自尊心,又怎么会同嘉敏郡主斗气这么多年?
嘉敏郡主主动握住了永宁侯的手臂,“咱们两个护送瑶瑶入宫。”
姜璐瑶笑道:“也不用想得太严重了,也许这次宴会只是一次激励士气的聚会而已,皇上还能让我爹出京,证明事情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瑶瑶,你说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嘉敏郡主皱紧了眉头,“怎么看怎么诡异莫测。”
“谁知道呢,不过掀开最后一张底牌时,他总会露头的。”
姜璐瑶也打听过这次宴会虽然是以太后的名义安排的,但提出设宴的人却是皇后……皇后自然牵连着太子,如今皇帝虽然对太子还是很信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已经沦为摆设了,等皇上平定江南和北疆,一准会废了太子的。
做了十几年的太子,皇帝说不让他做太子,他就乖乖的搬出东宫?
正常人都会拼一把,古往今来做废太子的就没有一个下场好的。
左右里外都是死,搏一把还有可能成功,不搏就得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也是历史上每一个地位不稳的太子最后都会选择谋反的主因,不过太子谋反的成功率不高,毕竟太子虽然贵重,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比皇上差一线,但毕竟还是差了一线。
嘉敏郡主和永宁侯对视一眼,“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太子纵使有心,若无人推波助澜,轻易做不到,皇上对太子的防范是严的。”
毕竟太子干掉了皇帝,就可以做皇上了。
皇上直接的威胁不是皇子而是太子。
姜璐瑶拖着下颚,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到底是谁?真是让人费解,看似互不相干的几条线索,一旦串联起来……这根就是一个局,把太子和皇子们都坑进去的局。
仿佛幕后之人有意让皇上和皇子们骨血相残。
姜璐瑶让人送走了嘉敏郡主和永宁侯后,坐在书桌前,想起姜二爷的建议,拿起纸笔,是该给阿泽写封书信了,以前她怕阿泽在外面分心,总是报喜不报忧。
这封书信……得写点自己的难处,阿泽在江南不容易,她在京城就容易了?
她还怀着孩子呢。
不过也不能像是深闺怨妇一般只能一味诉苦,能不能把握平衡点才是关键……姜璐瑶按了按额头,平衡点?还真不容易找啊,姜二爷可给她找个好活,至于写诗……抄情诗算吗?
在文学修养上,大明的闺秀甩姜璐瑶好几条街呢。不抄袭名诗名句的话,她只能做几首打油诗。
如果赵铎泽欣赏诗词水平很高的话,她还是藏拙比较好哦,至于抄袭名诗名句,姜璐瑶又做不出来,犹豫了好半晌,她在书信的末尾处写到,我很想你,阿泽,我纵使很难,依然爱着你,等你归来。
太肉麻了!
太直白了!
可是除了这些,姜璐璐想不到别的。
把书信封好,她让人送去江南,如果能太平的渡过危机,她决定没三日给他送一封书信去,她还要把孩子的脚印送去给赵铎泽,提醒他,他已经做爹了,是有妇之夫。
也不知道江南美女有多美?再美阿泽都不会拿正眼看的吧。
姜璐瑶一直相信阿泽,也希望赵铎泽值得她这份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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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君。”
赵铎溢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老妪,杨门太君的身体已经佝偻了,身体消瘦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以前杨门太君就被姜二爷成为老妖婆,如今在寺庙里没少受苦的她更像是妖怪,足以吓得小孩不敢啼哭。
“您怎么会在这里?”
赵铎溢很纳闷,不是听说她被严格看管起来了?大舅母怎么可能再让太君从寺庙里跑出来?前两日碰到杨家宝,赵铎溢特意询问过,杨家宝也说姜璐瑶提醒杨家人看好杨门太君。
“溢儿连声外祖母都不叫?”
“……”
赵铎溢是在王府里读书,可皇上并非不准许他出门,在王府里太憋屈,总是听见侧妃们争风吃醋,秦王的脾气也不怎好,太妃还病着,今日得空,赵铎溢带着莞娘悄悄出门,一是散散心,二是也想两人单独再一次。
莞娘玩得很高兴,不过因为她不能离开王府太久,又不好让太妃和秦王知道他们两个一起出门,游玩过后,莞娘先赵铎溢一步回秦王府。
赵铎溢去书店买两本预定好的书,没想到刚出书店的门就被人用师傅的令牌请到了茶楼,而茶室里只有一人——杨门太君。
杨门太君伤心的说道:“溢儿,我对你如何?谁都可以恨我,但你没有资格,如果不是我坚持,你能有今日么?以前赵铎泽受得苦楚,难道你看不到?”
“看得到,所以我亏欠了大兄,太君您别折腾了,我不晓得您怎么从寺庙里跑出来,也不想知道谁在背后支持你,我只求您别把杨家最后的体面败光了。上次的事情皇上可以不计较,如果您再惹出麻烦,皇上不会放过杨家,也不会放过我。”
“皇上昏庸无能,重用赵铎泽那个畜生,他……他的皇位做不了多久了。”
太君脸色接近疯狂,“你外祖父死得太惨,你母亲为了你,自尽而死,为了你宁可做下逼死孕妇的事情……溢儿,他们都是为了你,如今杨家最宝贵的东西被姜承义那个混蛋弄走了,你不想着帮忙夺回来么?”
“太君……”
“如今只有一次翻盘的机会了,溢儿,只有一次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你一辈子只能被关在王府里读书,只要皇上还在,他就不会重用你,纵使你做了秦王世子,他也不会重用你的。”
“大逆不道的事杨帅不会做,太君,我当没听到这话,您太不了解杨帅,如果他有反意的话,就不会俯首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