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眼睛一亮,“可是七妹她……”顾湘在家排行老七,一家子都喊她七妹。
“没事,刚才估计是疼的狠了,这才有点口不择言。”郑嬷嬷说道,“哪个女儿不想见到娘呢,何况是这种时候?”
王氏似乎看到了希望,这才惴惴不安的跟着郑嬷嬷走了进去,结果刚埋进去就听顾湘喊,“谁让你进来的!”
“我……”王氏呆呆的站着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让她走!”顾湘歇斯底里的吼道,胸口一阵阵的起伏。
柳枝和春芽吓了一跳,一旁的郑嬷嬷却是摇头说道,“姨娘,我这没帮人接生过孩子,实在手生的很,你娘在能好点。”
“我不要她帮忙,就算死了也不要她帮忙!”
郑嬷嬷无奈叹气,见王氏正低垂着头要走,忽然又听到顾湘因为阵痛袭来,撕心裂肺的喊,她正想上前查看,王氏却像是兔子一样的窜了过来,哭道,“女儿,你到底心里为什么不痛快?”
顾湘突然间就像是有了力气一般,狠狠的瞪着王氏说道,“滚,我不要见你!”
“九妹……”
顾湘见王氏一脸的无辜样就觉得心里堵的厉害,她狠狠的骂道,“你是我娘吗?”
“我是啊。”王氏无措的站了起来。
“你不是!”顾湘说道这里,狠狠的推开王氏,“你要是我娘你怎么就问都没问过把我送给人当妾!”
“那是……”王氏蠕动着嘴唇,脸上的表情却是又无措又迷茫,“娘也是为了你好。”
“你别跟我说是为了我好!”顾湘喊道,用自己所有的力气,“你不就是为了贪图那点聘礼!你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整天胆战心惊的,生怕睡了一觉,第二天就见不到太阳了,怕被正房的夫人毒死,怕被六爷嫌弃,怕被发卖到窑子去,我每天都小心翼翼的,说话都要斟酌再斟酌,”顾湘想到这些就觉得委屈的无以复加。
“她们都瞧不上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村姑什么都不懂。”顾湘哭道,“人家夫人是什么出身,王爷的女儿,我是什么出身?一个村姑,连给她提鞋都不够,每天早上去问安,她连见都不见一面。”
王氏傻了,这些是她从来都没听过的内情。
“娘,我心里苦!”顾湘大声喊道,只觉得下身疼的都快麻木了,“可是没人懂我……,没人懂我!”
“九妹……”王氏傻站着,眼睛尽是震惊的神色。
“我恨你!”顾湘直直的吼道,随即狠狠的撕扯着头发,显然阵痛已经让她几乎疯狂。
犹豫只是短暂的,王氏几乎是立即的就冲了过去,她拽着顾湘的手,“女儿,娘错了!”
“你不知道!”顾湘哭喊着。
王氏粗糙的手指摸上了顾湘的脸,带着心疼和怜惜,泪如满面,她声音里带着颤抖,“咱们以后不回去了啊,以后你想干什么娘就依着你。”
顾湘眼睛被泪水糊住,模模糊糊的看到同样满是泪水的汪氏,她已经很老了,不过四十多却比郑嬷嬷还要显老,那一双从来都是温情的眼眸里,此刻装满了对女儿的心疼。
顾湘忽然就心里酸的不行,为了自己,也为了王氏,其实她有什么错呢?能把一个女儿嫁入她们一生都可望不可及的贵族家庭,那是连做梦都会觉得值得高兴的事情,王爷的身份如同现在的总理……,虽然小妾在现代是被人唾弃的,可偏偏在古代是合法的,王氏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合法而对的事情而已。
“娘,我疼。”顾湘擦了擦眼泪,轻声说道。
王氏紧紧的攥着顾湘的手,眼睛哭得就跟核桃一样大,她用自己的满是皱纹的脸蹭了蹭顾湘的手,心痛的说道,“娘心里也疼。”
顾湘的心房似乎终于被攻破,她回握住王氏的手,说道,“娘,我好想你啊。”说完又是一阵的痛哭。
“不哭,不哭。”王氏上前匆忙擦了她的眼泪,手足无措的……,“娘一直都牵挂着你呢,咱们别急,先吃口饭,养了力气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娘……”顾湘听着王氏的话语,恍然如梦。
“娘给你做最喜欢吃的鸡蛋羹好不好?”
一阵剧痛袭来,顾湘又疼的抽气,喊道,“我不要吃鸡蛋羹!”
王氏的情绪渐渐安稳了下来,好脾气的应着,拿了手帕给顾湘擦脸,又开始安抚的说道,“好好,咱不吃……,咱们小九说什么就是什么。”
屋内的春芽和柳枝都哭了出来,郑嬷嬷更是一脸的伤感,以前一直觉得顾湘聪慧归聪慧,懂事归懂事,但是总觉得像是面团一样的没有脾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看来,不是没有脾气,只不过是一直隐忍而已,做女人总归是艰难。
邢尚天顺着郑嬷嬷留下的标记赶到的时候,院子里蹲着一溜的男人,大的小的,加起来都有五六个,都低着头不语,他本想问问,结果屋内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哭的他心一下子就紧了下来。
他本想进去,结果里面的顾湘喊的越发大声,他听到她说,“她们都瞧不上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村姑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为什么,邢尚天只觉得鼻子发酸,心里异常的难受,就好像看到当初自己的被父亲的那些嫡子瞧不上一样。
等着孩子落地已经是当天晚上,邢尚天和顾家其他几个男人苦苦在外等着,忽闻婴儿啼哭的声音,只觉得就跟天籁一样的。
郑嬷嬷抱着红红的小宝宝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如释负重的笑容,“生了,母子安康。”
☆、大胜
二个月之后
淮安王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身上披着铮亮的盔甲,显得很是英气神武,他身后是一排黑压压的骑兵……,望不到尽头,这是他的跟随者,曾经跟着他一同出生入死,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是现在同样拿起了武器,不过是为了捍卫自己的生命……,淮安王头盔上的红缨绳随风飘扬,如同一抹鲜红的血液。
高高的城墙上挂着鲜红的头颅,一排排的,像是人间炼狱一般,甚至有几个头颅因为太小而串在一起……,淮安王要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兵刃,让那冰冷的触感一直提醒着他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心口像是被生生的扯开,撕心裂肺的疼!
想要复仇的血液在沸腾,如同他多少个日日夜夜想着如何才能把曾经背信弃义的皇帝砍死,太真十五年,塔塔族集结五十万人马来犯边关,淮安王不顾病体在身,毅然挂帅出征,只因为太真帝在朝堂上涕泪叹曰,我泱泱大晋唯淮安王邢彰可委以重任也。
淮安王和领兵三十万出征,回来的时候只不过五万。
别人只当二十五万兵马战死,只有淮安王和他的亲随知道,淮安王这边浴血奋战,不顾生死,那边太真帝听信谗言,迟迟不发粮草,寒冬的季节,大半的兵士死在了饥寒交迫里。
淮安王爱兵如子,这才引得兵士生死效忠,见了此景简直是心如刀绞。
此后和皇帝越发忌惮淮安王,明升暗降夺了兵权,又时时刻刻派了人监视,淮安王委屈隐忍多年,太真帝却步步相逼,试图处置后快……,终逼其谋反。
“王爷,王妃又晕过去了。”
这一次淮安王妃有幸跟随前往泰山祭拜,倒是避开的屠杀,只不过当她听闻府邸中一百二十七口人全部被残杀掉之后,便是一病在床不能起身,这次看到城墙上的头颅,显然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又一次晕了过去。
淮安王抿了抿唇,说道,“是我对不起她。”随即转过头不再看后方,而是举起长剑对着京都城朗声喊道,“我邢彰,今日一定要踏平京都为我儿报仇!”
身后的兵士也跟着喊了起来,“报仇!报仇!”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同涌起的滔天浪潮,把京都城淹没在声潮的海洋里。
城墙上一个穿着黑色铠甲的男子看下场下黑压压的兵士,只觉得胸口憋闷的难以复加,一旁拿着弓箭的兵士问道,“大将军,现在要如何?”
魏安说道,“屁,淮安王当年在玉门关,饥寒交迫,没有粮草,却以少胜多,照样把塔塔族来犯的五十万兵士击杀的溃不成军,我们这京都内不过五千的禁卫军又如何抵挡住他?还是早点降了干脆!”
一旁穿着红色一品大员的衣服的男子指着魏安喊道,“你……,怎么说这许多丧气话?.”
“国丈大人,既然你有胜的把握,那这指挥权就交给你好了!“魏安说完便是掉头下了城门,国丈徐宏乃是第一个带头屠了淮王府的人,到时候淮安王入住京都,第一个就饶不了他,他魏安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跟他混在一起。
魏安快步的下了城墙,亲卫牵马过来,他上了马就朝着昭和王府而去。
此刻昭和王正惴惴不安的在屋内度步,听见丫鬟说魏安求见,急忙让人领了进来,魏安进来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椅子上,大大咧咧的把腿放在椅背上,说道,“我跟你说的那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