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乃蛮夷 [封推] (百里墨染)

平乐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后，是男子浅浅的笑声。

“都道平氏七女粗俗，今日一观。这淮阳平七实是一雅人也。”男子话音落下，他身后幕僚附和声一片。平芷白着一张脸，那些幕僚看了看远去的平乐，又看看眼前羞怯的平芷，笑声更大了些。平芷气得一跺脚，领着仆妇三步并作两步向大殿跑去。

“郎君，家主有意与淮阳平氏议亲，郎君以为这芷才女如何？”男子身后幕僚问道。男子冷冷一哼。

“芷才女？哪里有才？嫉妒之才吗？告诉家主，这等女子，世上多矣。配你家郎君，差矣。”幕僚点头退后。自家郎君的话，他很认同。没见过这位平氏三女之前，以为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晓诗词，通音律，性情柔和，堪配自家郎君为妾，今日一见，谣言果是谣言也，与谣言相比，平芷差之远也。

平乐的到来并没有引起诸人注意，此时大殿中起码有两三百人，三五成榻，正中间的榻旁，端坐着淮阳城主，那是个看上去四十几岁的中年人，面目圆润，一双眼睛微微带笑，正在举樽敬向一旁的平氏家主。平乐悄无声息的找了女眷角落落坐。

片刻后，平芷进殿，她四下端详一番，最后走向平氏家主身后，飘然落坐。她一坐下，立时引起一阵小小的议论之音。

平乐侧耳细听……

“那位便是芷才女吧，确实不俗。”

“诺……观其面，灿若牡丹。观其形，婀娜若碧莲……”

平乐眼观鼻，鼻观口，才忍住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平芷虽生的不错，可用牡丹相比？差之远也。至于她的身材，掩在宽宽的裙摆下，甚至连腰身也看不真切，这婀娜若碧莲之说，又是怎么来的？难道，这人曾经有幸见过平芷婀娜的腰身？

邪恶的思想闪过……

这时，淮阳城主也将目光转向平芷。“平琅，这便是你的三女吗？”平氏家主平琅起身。“诺，此是在下三女，阿芷。”

“善，不愧有才女之称，一动一行，皆让人侧目。阿芷啊……我令你父将你家阿乐带来，她可来？”平芷咬了咬下唇，刚想开口。只闻耳边一阵唏嘘声响。

平芷随人群一起，看向殿门……

角落中的平乐也不由得跟随诸人的视线，侧目。是他……这个声音……那个刚刚说她粗俗的那个。

刚刚外面未燃火把，她并未将他的长相看清，现在一观，平乐不得不承认，这人很俊美。狭长的凤眸，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一笑间，眼波动人。只见淮阳城主亲自起身，迎上前去。

“竟是九郎，九郎能来，某悦矣。”随着城主话音落下，各方议论声大起。周九郎……几乎与殷五齐名的周家嫡子，周悠。周姓自上古始，便是高贵姓氏，传承至今的周氏门庭自来受世人敬仰。

世人相信，如果没有殷五，这位周九定是第一公子。

周悠笑了笑，视线不动声色的扫过四下，平乐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真是大意啊，竟然不小心招惹上周九。希望这人不要像殷五那样是个记仇的小人。

明明自己坐的地方光线很暗，而且周边女眷无数，只一眼，那周九看到她的机率几乎为零，可平乐还是觉得那周九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顿了顿。

“劳城主亲迎，悠之罪。请……”

“请，请。九公子请入席。”周悠上前，奴仆赶忙为周悠安排坐位，一张小案被置在淮阳城主左畔，周悠落坐，他的幕僚跪坐在他身后，宴席继续。

【第十六章】第一公子

【第十六章】第一公子

“悠闻今日淮阳城盛宴，便不请自来，城主勿怪。”

“九公子言重，九公子能来，某之幸也，如知公子在淮阳，定然请之，公子勿怪。”自己为殷裔，殷家五公子设的宴席，周九竟然来了，这可是大大的喜事，为他挣足了面子。要知道，以后世人提起他淮阳城主，会说殷五与周九都出席过他的宴席，这是何等荣光之事。

“城主言重，悠亦是途经淮阳。城主不知实属常也。悠敬城主，城主请饮。”淮阳城主哈哈大笑着端起面前的酒樽……因为周悠的到来，场面慌乱了一阵，待平静过后，平琅的身后，平家幕僚拉了拉平琅的衣角，平琅会意。

平氏本有意与周九结亲。以平芷的身份，嫁给平常氏族应为主母，可嫁至周家……只能为妾。他曾请人游说，周氏还未有答覆，竟然见到周九，平琅清了清嗓子，侧身靠近周九。

“九公子，淮阳平琅有礼。”周悠放下酒樽，侧了侧身子，看了平琅一眼，点点头。

“平氏家主，有礼。”得到回应，平琅不由得胆量大增，要知道如殷五，周九这样的氏族公子，等闲人一生都没机会得见，现在他向周九搭话，周九礼貌回应，可见，他的阿芷才名己传到周九耳中。

这次议亲，成功机率大增。

“阿芷，来见过九公子。”这样大好的机会，一定要让周九发现自家阿芷的好，进而求娶之。虽然不能娶为主母，如果能为贵妾，也是大好的事情。

平琅唤平芷之时，平芷正白着一张小脸，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周九。他是周九，他怎么能是周九，那自己刚刚的样子，岂不尽入他目。

他亦说阿乐是个雅人。那她呢？

她数年为之努力的‘才女’二字，岂不被世人嘲笑。听到自己父亲相唤，平芷努力稳住心神。盈盈拜下。

“妾，淮阳平芷见过九公子。”

周九似笑非笑，“芷才女请起。素闻淮阳平芷乃天下难见之好女，今日一见，果然……不俗。”周悠声音微微带笑，可就是那笑，让平芷恨意大增。

都怪平乐，如果没有她，自己便不会说出那番话，如果没有她，自己便不会因为生气而做出那过份之事。如果没有她，自己便不必这样难堪。

平琅可不知道其中的暗潮汹涌，他见周九赞女儿‘不俗’，满意的点点头。

回身示意女儿趁此机会，与周九公子多多亲近。

平芷咬着下唇，实在不知要如何去与周九周旋。那放肆的笑声，还有那幕僚的附和声音……如魔音，时刻啃噬着她的心肝。

平琅沉下脸来，周九依旧笑容冉冉。

便在这时，随着数道抽气声音，一股淡淡的香气在空中晕染开来……“殷五公子到。”有人唱报。

殷五来了……

所有的注意力瞬间集中，齐齐看向殿门。

随着香风，一道白色身影徐徐而来，那么闲适，那么优雅，观其行，不似走路，倒像是踏青游玩，一席白衫几乎与青天碧海混为一色。

来人迈步进殿，信步而行，眼神微微一扫，被扫到的人无不怔在当场。

那是何等的姿容。

高贵，优雅，孤傲，恬静，傲世而立……似乎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藻都不能形容其姿容之万一。他很高，而且清瘦，一身白衣让他显得飘飘欲仙，微风摇曳，似乎下一秒，他便会乘风而去。

他的脸，是平乐见过最完美的一张脸。黝黑的眸，挺俏的鼻，弧度完美的唇……一头青丝如黛，一席白衫胜雪，一身风度无边，平乐不得不承认……殷五美名，实不虚。

殷五的到来，让殿中诸人呆怔了半晌。随后，淮阳城主起身。亲迎至殿门。

“五公子，某有礼。”

“城主请起，有些事情耽搁了，裔来之晚矣，请恕罪。”那熟悉的声音划破空气，飘进平乐耳中。平乐那晃荡的心肝瞬间归位。

殷五虽美，可其心可憎。是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之人。

从殷五美貌中惊醒，平乐第一时间侧头，看向平芷，只见平芷傻傻的盯着殷五，连王琅拉她衣服，都没让她收回视线。看到这一幕，平乐冷冷一笑。

看吧，迷吧，什么芷才女。不过是个见色起义的平凡女郎罢了。如果不是平氏扶持，如果她平芷不是家主嫡女，平芷实在是平常至及。

那上一世，家族出了事，便不会想都不想便扔出她平乐相抵，她平乐虽是普通女子，可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灵。他们从未考虑将她送出，她许会活的生不如死。

这样的氏族，这样的亲人，她平乐不稀罕。

殷五迈步，缓缓走向淮阳城主右侧。姿势优雅的落坐。与周九一样，殷五的幕僚亦跪坐到殷五身后。盛宴，开始……

淮阳城主乐呵呵的吩咐乐起。一时间，丝竹声不绝于耳，随着乐音，一队舞伎舞动的细细的腰肢，翩然若蝶，这队舞伎装扮的分外清凉，淡紫的薄妙，舞动着属于夜的魅惑。在这初秋之夜实在勾人眼球。在坐的男子占了多数，见到这样一幕，不由得看直了眼睛。

殷五似乎也在看，只是他的眼神平和，庄重，好像面前这些艳伎在他眼中，于平常装扮妥当的女郎没什么不同。周九也在看，他的目光微微带了笑，边看边轻轻点头。

两位翩然公子。一样的显赫名头……

乐罢，舞停。淮阳城主大手一叩。舞伎们身子一扭，走向就近的氏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