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管家还是有点犹豫,加了一句:“放心吧,除了宫里有限的几个人,外面没人看过她的样子,内卫司的人就算看了画像,也未必能联想到她。”
管家这才放下心来,急匆匆离开。
基本上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接下来就只有等待。
贝凌云回了“秣斋”,站在围廊上,俯瞰整个府院。
“鱼薇音,这一次如果被本王查出奸.夫是谁,你就等着生不如死吧!”望着“闲庭小筑”,他冷冷地念道。
等待,漫长的煎熬人的等待!
男人在“秣斋”内酝酿着各种可能,甚至想好了如何惩处那个竟敢沾染寡.妃的狂妄之徒,也想好了要如何处置不.守.贞.洁的寡.妃。
那个男人是一定要弄死的,只不过,他得死的精彩一点。
必须要当着妖孽的面处死,要让她意识到,任何男人碰了她都得死!
七十二种刑罚,那男人要尝个遍,一种种试下来,就算他扛不住中途死掉,剩下的也要在他的尸.体上进行。
最后,要把尸.体分成三部分,一部分送到郊外乱葬岗给
野.狗野狼啃噬;一部分送到乡下粪池里沤成肥料;还有一部分,挫骨扬灰。
至于妖孽,从此后,她只能呆在“闲庭小筑”的院子里,穿上“金丝软甲”,一辈子都别想摘下来。
她不是不让他碰吗?
她不是跟别的男人偷.情吗?
那就让她这辈子再也尝不到欢.爱的滋味!
——金丝软甲,是一种用金丝编制而成的衣服。
它的奇特之处在于,透水、透气,但足以御寒和防暑。
也就是说,可以穿着它洗澡,却不用担心冬天太冷、夏天太热。
它拥有人形的形状,由两片组合而成。
穿的时候,将两片软甲附着在人身上,以金丝将两片缝合连接,缝好之后,人的身体外就罩上了一层金丝,且一旦穿上,便是终身无法脱下。
这种金丝异常结实,而缝合连接时的襻扣又是死结,就算用刀斧砍劈,也无法分开金丝。
所以,它的主要功能就是禁.锢言行不.检.点的女子。
妖孽不是喜欢跟男人牵扯不清吗?他贝凌云偏要断了她的念头。
如此,不仅断了她的念头,也断了他自己的念头。
一个淫.妇,不值得他那般在乎!天下的女子万万千,他想要什么样的得不到?待到将来登基为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何患女人乎!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未必样样做到,就算是想,也会让人心里好受许多。贝凌云就是因为做了这些想象,才让自己好过一点,不那么煎熬。
然,及至天黑,撒出去的人马都回来,还是没有女子的音讯。
“回禀王爷,属下在城门口盘查了一天,从早上城门打开到晚上关了城门,都没有见到谨王妃的踪迹,也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祖义在城门口站了一整天,连午饭都是站着吃的,脸膛上落满了灰尘,嘴唇被风吹得有些皲裂。
恭王爷点点头,“辛苦你了。”
祖义垂首施礼,“应该的。”
“王爷,内卫司的人今天搜索了东城,并且抓了几个长得像的女子。老臣已经去看过了,都不是谨王妃。王爷放心,内卫司明天还会加派人手,继续往南城搜寻。”管家毕竟上了年纪,折腾了一整天,脸色黯然。
“既如此,你们先回去歇息吧,明天继续!”贝凌云难掩失望的神情,吩咐亲信下去休息。
祖义和管家一同离去,“秣斋”里又安静了下来。
稍后,管家返身而回,敲门入内。
“王爷,用不用去谨王妃的娘家看一看?万一她跑回了娘家呢?”老头儿都快到自己住处了,忽然想起这一点,又返了回来。
虽说他做恭王府的管家才一年多,但他早在贝凌云几岁大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了,——身份很尴尬,是这位二皇子的贴身大太监。
及至恭王爷获准出宫居住,徐太监便被主子带了出来,为主子打理府中各项事务。
除了贝凌云和祖义,恭王府内无人知晓老头儿是半个男人。
这种近乎正常的生活给了老头自信心,府内的仆役和仆妇们都很尊敬他,都觉得他是难得一见的和蔼可亲的老管家。
除了没有妻室和子嗣,老头儿拥有了许多。如此一来,连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太监了。
今日看见主子烦躁不安,老头儿内心有点心疼,毕竟主子是他看着长大的,遂,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又不顾疲累的身体,匆匆赶了回来。
还有一点,心细如尘的老头儿窥见了一丝端倪,——前日里主子差点染.指谨王妃,今日谨王妃就失踪了,这不可能完全是巧合。
再者,见主子那么焦灼地寻找谨王妃,老头儿虽然没有与女子谈过情爱,却也猜测到了其中的奥妙。
听了老头儿的提醒,贝凌云却一个劲儿摇头。
“不可能!她是绝对不会回娘家的。”
“王爷为何这么说?”
“她是被后母设计陷害嫁给谨王爷冲喜的,恨娘家人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回去?”
管家忖了片刻,“那,谨王妃会不会偷偷回了谨王府?”
☆、春暖花开⑨
“不会。她来了恭王府之后,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开支,本王已经遣散了谨王府里的仆役和仆妇,差人锁闭了谨王府大门,只留一个人在那里看守。若是她回去,看守的人会来禀报。”恭王爷否定了管家的猜想。
“王爷不要太烦心。谨王妃一介女流,是走不了太远的!”管家安慰道。
“她自己是没法走远,怕只怕……”男人凝神以对,怒火在眼中盘桓。
“只要祖义一直守着城门,就没有出城的可能。都城虽然浩大,但只要花时间搜,总归能找到。”老头儿在宽主子的心。
贝凌云点点头,“眼下就只能边搜边等了,等她再也藏不住,自己跑出来!钫”
老管家想不出其他可能,便告辞离去。
烛光下,贝凌云定定地看着墙上的水墨画,竭力令自己冷静下来。
人在慌乱、愤怒、难过等情绪控制下,往往容易说错话、做错事,他从小就深谙这一点翰。
想当初,母后还在世的时候,年幼的他就做错过一件事。
那一年,他还是个孩子。
但他知道,母亲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只能每天躺在榻上,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
御医们查不出母亲究竟得了什么病,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如花似玉的皇后娘娘一天天枯萎。
父皇忧心不已,便亲自去钟山祭天,祈求上苍能够保佑妻子早日康复起来。
而那个春风得意的女人,就趁着父皇出门的时候,来到了母亲的病榻旁。
“啊呀,姐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甫一进门,浓妆艳抹的孔蜜儿就大声惊呼,夸张至极。
当时年幼的贝凌云在为母亲捶腿,——多日不曾下床走路,母亲的腿已经变得僵直。
“妹妹今日怎么得闲了?”皇后终是皇后,虽然病着,气场却不输妃子。
孔蜜儿用手帕捂着口鼻,嫌恶地停在了离榻边几尺远的地方,斜睨着她本该大礼参拜的一国之母。
“连皇上都去给你祭天祈福了,本宫若是不来看看你,实在是说不过去。”丝毫的敬畏之心都没有,可见往日里的谦恭都是假的。
“妹妹有礼了!本宫很好,你可以走了。”冷冷说完,闭上了疲累的眸子。
孔蜜儿“哧哧”笑着,“感情姐姐也有今天,蜜儿十分意外,想来姐姐也没有想到吧?”
挑衅之词出口,榻上的病人没有理睬她的无礼。
然,贝凌云绝不容许他人欺凌自己的母后。
“大胆贱妃,竟敢这般跟皇后娘娘说话,不想活了是吗?”他在榻上站直了身子,冷冷地乜斜着女人。
孔蜜儿没想到一个毛孩子也敢出口指责她,稍事一愣,愠色满面。
“皇后就是这么教育儿子的吗?一点礼数都不懂,真是叫人笑话!不过也对,这孩子虽然是皇后的儿子,却因为不是长子,将来是做不了一国之君的,自然没有必要教得太好,做个酒囊饭袋就足够了!”她不能跟小孩计较,便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在了大人身上。
一席话,令怏怏的人儿睁开了眸子。
“本宫的儿子做不了皇帝,妹妹的儿子岂不是更加没有机会?论资排辈,傲霜可是在云儿之后!还有,本宫听闻,你的傲霜前日里竟然脱了一个小宫婢的衣裤……”笑意浮在脸上,语调提高,“明妃,你儿子才几岁啊?竟能懂得这些,实在是让本宫刮目相看!或者,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这个做母亲的失职呢?你最好给本宫记住了,数落别人孩子之前,先问问自己,你的孩子是否比人家孩子强?若你的孩子连酒囊饭袋都不如,甚至将来长大会后变成荒.淫无度的废物,你就没有资格去品评别人的孩子!”
铿锵之言,令孔蜜儿没了还击的余地,直气得脸红脖子粗。
遂,一跺脚,狼狈地离开。
贝凌云为母亲的言行而感到骄傲,皇后的威仪,是任何人都不可以踏足的。
然,女人刚刚出门,母亲就一口鲜血吐在了榻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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