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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南宋春晚 (秀才娘子)


  莫说衙门里头公人们的棍棒本事,便是打官司的那点税费也够他葛崖儿赚个数月的了。他可不敢去触那霉头!
  求了半天,刘管事方重又坐下,叹气道:“若不是你素日是个明白事理的,我也不帮你这个忙。”
  当下刘管事神神秘秘附耳交代了一番,听得葛崖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变幻莫测。末了葛崖儿惴惴道:“如此可以吗?若是那徐府……”
  刘管事起身便走:“看你自己的了。临安吴尚书可是咱们老爷的亲戚,那可是三品大官啊!”言罢丢了几个酒钱在桌上便走了。
  葛崖儿楞了一阵,醒过神来时,将酒菜胡乱吃尽,再也无心生意,挑了担子回家。
  待他婆娘寻了空儿归家,瞧见汉子摊开四肢,松松垮垮地躺在床上。只当他又犯了懒病,不由破口大骂:“你个贼汉子,日头还在头顶哩,就回来摊尸!”
  葛崖儿腾地坐起来,用手捂了婆娘的嘴,低声道:“别嚷嚷,有事与你说。”
  婆娘睁大了眼睛,见自家汉子脸上少有的正经,便点点头。
  待葛崖儿将话说完,婆娘脸上阴晴不定,十分犹豫。
  “这可太忘恩互义了,我们受了人家的好处,还要反咬一口,怎生做得出来!”
  “人家答应了足足给十贯钱哩!我挑多久的茶挑子方能卖的出来。老丈人不是要钱吃药吗,到时咱也有钱孝敬几贯,莫老让你姐笑话。”葛崖儿伸出他那只枯手在婆娘面前比了比。
  “再说,那徐府是官宦人家,知县老爷判谁输谁赢还不定呢!咱们只要出去说句话就行!”
  那婆娘听到此,终究抵挡不过十贯钱的诱惑,犹犹豫豫着答应了。
  正说话间,外头有人唤葛崖儿,听得声音是隔壁宋老大。两夫妻对视了一眼,葛崖儿起身去应门。
  “呦,在家呐。快过来,徐府来人了,给大家说个事。”
  宋老大不由分说,拉了葛崖儿就走。
  宋老大家的堂屋里,坐齐了臭水塘五户人家当家的。卢管事赫然坐在上首。葛崖儿心中有事,很有几分不自在,悄悄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站了。
  “今日请大家来,是因了张大户污蔑徐府,说当初是徐府用了强,各位方将房屋卖给徐府。如今张家已将徐府告上衙门。”卢管事简短说明了一下情况。
  堂中几个当家的听到张家如此霸道无理,纷纷声讨。葛崖儿夹在其中,只得附和两句。
  “徐府夫人说了,此事免不了请各位做个见证,直说便可,也不需矫饰。无论官司输赢,上堂作了证的,徐府都要给个辛苦钱。这是夫人的交代。”
  “无需夫人挂心,不过是实话实说,哪要甚辛苦钱。咱们这几户受了徐府恩惠不浅,岂能受恩不报!”宋老大人爽快,声音也大,在这五户人家当中,他最能拿得住主意,其他人纷纷称是。
  “最主要是葛兄弟与杨兄弟,张家当初曾经找过两位,如今见两位兄弟又卖与徐府,恼羞成怒罢了。还请两位好生将事情原委说明白,若误了工时,徐府也会算给两位。”
  这话说的周全,只请帮忙,不提昔日两位左右摇摆。杨老倌老实人一个,不迭答应。葛崖儿从嗓子眼里应了一声。
  到了升堂那日,五户当家的便早早来到衙门,等候传唤。另有几位便是与高家交易的了,众人都很相熟,在院中低声交谈。接着又陆续来了数个闲汉婆子看热闹。
  堂中徐府卢管事与高家明远已到,惟张大户家尚未现身。
  时辰一到,衙役们手持水火棒分列两班,罗知县从后堂方步而出,众人行礼之际,张炳才方匆匆而来。
  罗知县只当没看见,原告被告各就各位,问过姓甚名谁,再一一招来。
  张炳才:“如何他徐家只有管事在此,岂非蔑视朝廷法度?”
  罗知县抚额,虚掩了脸上无奈的表情。你一介商户,要人家跟你来对质?
  卢管事上前一步,朝知县道:“知县大人容禀。我家大郎远在合肥,效力军中。二郎正在绍兴府应解试。三郎年幼,尚在县学就学。夫人不便来此,只好由小的来应诉。”
  罗知县正颜道:“此话有理,只需管事知晓一应细节事务即可。”转向张炳才道:“张家郎君,你将所告原委一一道来。”
  那张炳才狠狠盯了一眼管事明远这方,语气颇有些愤愤不平。
  “……孰料他徐府与高家威胁…五户,低价买了这两户的房屋。大人可召众人作证。”
  张炳才却很是不通断案程序,按例需得被告申诉方能传证人的。罗知县偏了眼睛,要高明远与卢管事相继陈述事情经过。明远甚是镇定,将事情从头到尾一应细节娓娓道来。何月何日接触过何人,和人知情可旁证,后来又是如何买卖,文书是何日写成,县衙主办公人是谁?价钱几许?又将一应文书呈交。
  卢管事只是照着样子说来,事情便十分清楚了。
  罗知县略略扫了一眼,心知此事并无甚好判,只想着判词如何说得好听些,给张炳才留个脸面也就罢了。
  接下来传证人上堂。
  葛崖儿排在第四,眼见着前面两位一位说受了胁迫,一位说未受胁迫,想着前面到底有个垫背的,砰砰乱跳的心方才略略安静。
  高明远与卢管事倒是稳得住,只堂下一干人等就不忍了,纷纷出言指责。罗知县拍了几下惊木堂中方才恢复安静。
  前面是高老倌。
  “……小的不合要贪张家许的那十贯钱,便回了徐府。谁知过得月余,张家并未再来找我。许诺的安置也没了下文。小的家有老母,急需银钱治病,只好又去找了徐府。徐府并未见怪,仍将小的安置在了城西一处新院子里,房钱也是当时付清的,并未受徐府什么压迫。反倒是徐府将新房作了低价让与我等,实是得了不少好处。小民不敢忘恩负义,请大人明鉴。”
  一出,葛崖儿压力巨大。他悄悄的瞄了瞄那边高家大郎与卢管事,两人很是镇定,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炳才恶狠狠地盯着高老倌,高老倌却只低头只顾说话,哪管他眼神凶狠。
  “……倒是张家后来找过小的,又要许小的十贯钱,叫小的作伪证,说徐府威逼之类。此事东街…脚店小二可作证。”
  此话一出,葛崖儿瞬时僵住,不由偷眼去瞧张炳才。那张炳才听了勃然变色,出口便骂。罗知县皱了皱眉,再拍惊木。
  “那店小二可在?”
  院中便有人应声而出。将那日张家刘管事是如何与高老倌说的,高老倌又是如何回复的,刘管事是如何威逼的,又是如何生气挥袖而去的……,描摹得很是传神。(可以改行去说书。)
  “知县大人,这是诬陷……”刘管事疾呼。知县却是不理,挥挥手叫他退下。
  “下一位证人,葛崖儿。”
  葛崖儿战战兢兢上前跪下。
  

第四十章 心计
更新时间2014-3-6 20:39:58 字数:3315

 话说轮到葛崖儿上场作证,他抖索着跪了,嗑了头。
  “你可曾受徐府逼迫,低价卖房?”
  葛崖儿抖啊抖,佝偻着身子,半天未发一语。
  张炳才甚是不耐烦,竟然提脚欲踢。站在知县侧面的李师爷瞧见,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刘管事听见,忙将他拉了回来。
  罗知县提高了声音,再次发话:“到底有无,速速回来?”
  葛崖儿吃了一惊,猛地抬头,眼神闪烁,口唇颤抖着道:“确是…确是…受了徐府所迫。”
  后头臭水塘那几家不依了,有骂他忘恩互义的,有骂他胡诌的,有骂他惯做的小偷小摸,说话断不可信的,也有人说从未听他露过半点口风,定是如老倌一样被人收买过的……。
  罗知县将惊木一拍,众人闭了嘴。
  “徐府如何胁迫于你,细细道来,不得隐瞒。”知县毕竟做惯此事,话语一出,尽显威严。
  那葛崖儿又是怕张家威胁报复,又是担着撒谎负义的重压,转念又想到张家许的那十贯钱……,说话便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
  卢管事与明远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道:“大人,他即说徐府欺负压迫,他妇人必定知晓。小的恳请大人传召葛崖儿妇人。”
  “你妇人可知?”知县大人问道。
  葛崖儿听见要传浑家,反倒松了口气,不迭点头。
  谁知待他浑家来到,卢管事竟然请知县大人将他提到后头去,不给两人会面。葛崖儿心中忐忑,不知何意。
  他不知,外头堂中他浑家只会翻来覆去说受了胁迫,真要问何时何地有何证据,便东编西凑,无一丝条理不算,与她汉子的说法又全然不同。
  葛崖儿重回到堂中与他浑家跪在一处。听到堂外许多窃笑声,那些闲汉婆子们直笑话葛崖儿两个出尽洋相。
  罗知县再次抚了抚额头,心中直叹气,下面又有许多眼睛盯着,无法只得喝道:“无知刁民,若是受迫,如何两人说法各异?”
  葛崖儿夫妻张皇对望,不知对方说的哪句话没套上。此时又断没有对口供的机会,葛崖儿心跳愈快,惶惶道:“小的浑家并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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