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媳妇儿又不是个看得开的,故此,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让那些人说不出话来,这些本来也未想过瞒她,如今她一问,叶驰笑道:“真当我是个不事生产成天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了,我虽不善世俗经济,却有个换了庚帖的好兄弟,锦城手下的买卖庄子可都是赚钱的营生,大头自然是锦城的,我们哥几个却也占了干股,每年账上的分红何止几万银子之数,更何况,我自打生下来便有爵位,拿着俸禄,逢年过节太后皇上赏下的东西,再有,我也争气,每年跟着皇上狩猎,年年拔得头筹,那赏银倒不稀罕,稀罕的是万岁爷的赏下的物件,咱万岁爷可是个大方的主儿,赏的东西可都是宝贝,回头你过了门就给你收着。”
叶小爷话匣子打开,越说越来神儿,说起每年跟着皇上狩猎的事儿,神采飞扬的,时潇忍不住有些出神,这样的叶驰有些陌生,她之前真就以为他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如今看来,也不尽然,便他不爱读书,不能把博征旁引出口成章,但他自有他的本事。
想来能跟着皇上除外狩猎必然高手如云,他能年年拔得头筹可见本事,正如他之前说过的,如今大燕太平,并无战事,轮不到他出头,若有那一天,说不得跟他祖父一样,定亲王府的铁帽子王,不就是他祖父跟着圣祖爷出生入死挣下来的吗。
这么想着,时潇倒盼着大燕太平个万万年,虽战功赫赫可扬名立万,那战场却哪是玩的,刀剑无眼,真要有个万一……时潇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看着叶驰的目光顿时柔和了不少,岔开这个话题道:“那些东西都是你使了自己的银子置办的?”
叶驰点点头:“时候有些匆忙,若宽松些,那些我也瞧不上眼呢,只如今且将就吧,赶明儿瞧见好的,再换就是了。”
时潇忙道:“快别折腾了,那些已是过了,便有银子,也没说这么乱使的,有了也要想着没得时候,留着些总没坏处。”
叶驰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望着她道:“我是没什么成算的,最厌烦瞧那些账目来往,以往都是硬着头皮瞧的,如今有了你倒好了,回头那些帐连银子一并交给你,你掌着咱们家的花销,你让我使就使,你不让我使,我一个大子都往外掏,只管去占那几个的便宜,尤其胡军那小子,誰让他得罪我媳妇儿了呢。”
时潇听了脸一红:“谁不让你使了,我可没教你去占旁人的便宜,你这话给人听了去,我倒成了什么人了。”
叶驰一见她有些恼色忙道:“不是我媳妇儿教的,是我自己这么干的,你放心,这话儿没人知道,若谁听了,乱嚼舌头,我割了他舌头下酒。”
话音刚落就听窗户外头左宏的声儿道:“哎呦,爷可什么都没听着,爷的舌头可宝贝着呢,断不能给人割了去。”
一句话说的时潇满脸通红,忙一掀帘子跑了出来,叶小爷追在后头出来,见左宏在哪儿嬉皮笑脸的,忍不住瞪他:“你倒闲,我说今儿在别院没见着你呢,原来跑这儿来了。”
左宏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了他一遭,见他这造型实在滑稽可笑,着实没忍住,嗤一声笑道:“我说你这身儿哪淘换来的,怎么瞅怎么像妓,院里的帮闲儿,莫不是您小爷嫌日子过的太舒坦,想着去春来楼弄点儿别的营生干干。”
叶驰都恨不能把左宏那张嘴堵上,自己怕什么来什么,春来楼那档子事儿,可给外头人吵嚷的不善,虽说自己跟春云的事儿过去了,却不知他媳妇儿怎么想,这刚哄好了,回头一个春来楼再勾起来,自己找谁哭去啊。
想着不禁瞄了他媳妇儿一眼,见他媳妇儿没理会左宏的话儿,才略放心了些,却一转眼瞧见他媳妇儿对面悍丫头腕子上戴的那个镯子,怎么瞅怎么眼熟,可不正是那天左宏拿走给他没过门媳妇儿的血玉镯吗,怎么戴在了这悍丫头手上。
本来叶驰不是在这上头留心的人,这悍丫头跟自己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可中间有他媳妇儿,就不一样了,他媳妇儿跟这悍丫头虽不沾亲带故,却跟亲姊妹没什么区别,从这层上看,就算自己再不喜欢这悍丫头,她也跟自己的大姨子差不多,能眼睁睁着瞅着往火坑跳吗,赶明儿真出了事儿,他媳妇儿跟他一闹,自己哪还有消停日子啊。
这么想着,都能吓出一身冷汗来,可怎么想,左宏也不可能看上这悍丫头,虽说这丫头生得几分姿色,可左宏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至于就为这几分姿色折腾出事儿来吗,若悍丫头认头做小,倒两说了,却这悍丫头的性子,别说做妾了,估摸左宏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人家还不乐意呢,再说,莫家又岂是好惹的。
想着一把扯了左宏进屋,把门一关,低声道:“你跟那悍丫头是怎么回事?”
左宏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道:“什么怎么回事?”“少跟我装糊涂,你当我瞎了啊,看不出那悍丫头手上戴的血玉镯。”
左宏摆摆手:“一个镯子罢了,有什么?”
叶驰颇郑重的道:“左宏你少跟我这儿打马虎眼,京城多少女人我都管不着,唯独她,你动不得,若没心思更好,若有什么心思,趁早歇了,消停的娶你的莫家千金去。”
左宏听了倒忍不住苦笑一声道:“行了,你就放心吧,就外头那丫头什么样儿你还不知道啊,我在她那儿只有吃亏的份,你说一个丫头怎么就比爷还看得开呢,根本没拿我当回事儿,我这上赶着过去,给她使唤,还得看她的脸色呢,我能怎么着啊。”
左宏想起来都郁闷,就算那个镯子如今戴在了娟子手上,叶驰哪知道他费了多少功夫啊,就这么直白的送给娟子,不收不说,没准还会以为他不怀好意,恼起来,说不定一顿扫把把他赶出来,这种待遇他可尝好几回了。
他是绞尽了脑汁的想怎么把这镯子送给她,末了,真让他想找了一个,总往酒铺子跟前去的有个挑担子的货郎,卖些针头线脑,首饰头花的,他事前找了那货郎,给了好处,把这镯子混在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手钏中间,自己这边儿来寻娟子,只等外头吆喝声一起,便道:“你不是说要给时家丫头买些绣线吗,正好外头来了。”
说着不由分说把娟子拽了出去,那血玉镯跟旁的那些廉价的手钏怎么能一样,那透亮的颜色,果然就勾的娟子拿来戴在腕子上试了试,问货郎多少银子,货郎瞄了左宏一眼,左宏偷着竖了一个指头,那货郎便道:“一两银子。”
娟子摇摇头:“太贵了。”拿着绣线要走,左宏忙跟货郎使眼色,货郎忙道:“姑娘且慢走,若嫌贵可便宜些。”
娟子果然停住脚儿:“给你一钱银子卖不卖?”
那货郎哪有不卖的,忙一叠声道:“卖,卖。”娟子却笑了:“若你肯卖,我倒更不敢买了,这手钏的成色如此好,怎么也值一两银子,若你一钱银子肯卖,定是假货一钱都不值的。”说着又要走,把左宏急出了一脑门子汗,跟货郎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
那货郎忽的咬了牙道:“倒是姑娘的眼力好,也不瞒着姑娘,这镯子确不是什么值钱的玉石,是南红碎料打的,一两银子不值,一钱银子总是值的,本来是想着给我媳妇儿戴着玩,不想赶上家里孩子病了,我媳妇儿就让我拿出来卖了,也好请郎中瞧病,故此拿了出来,若今儿卖不出,恐我家那小子……”说着抹了两滴眼泪儿。
娟子可是有了名的心软,见他说的这般可怜,不免动了恻隐之心,给了他一钱银子买下,那货郎欢天喜地的去了,左宏这儿才松了口气。
过后想想,左宏觉得自己这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事儿,好端端非送什么镯子,却瞧见娟子戴着,那透红的颜色配上雪白纤细的手腕子,说不出的好看,心里便又觉费些功夫也不叫事儿了。
左宏这番心思自然不想对叶驰说,虽是兄弟,有些事儿也不能说,更何况,自己对娟子的心思,连他自己都没弄清楚呢,就是一睁开眼就想见她,然后就跑去找她了,哪怕被她不待见,也不舍得离开。
以前他还觉得,叶驰追他媳妇儿那劲头有点儿贱骨肉,如今他自己比叶驰还贱,所以为了脸面这些事万万不能说。
两人正在这儿说着,就听外头娟子道:“你们俩躲屋里做什么,快着出来干活了,刚下了雨,那边儿柴火棚子漏了,你们把柴火搬出来挪到灶房里头去。”
哥俩儿对看了一眼,顿时有种难兄难弟的感觉,认命的出来挪柴火,一边儿挪,左宏一边儿跟叶驰道:“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啊,这儿好歹也算你媳妇儿的娘家吧,便你媳妇儿娶回去,你老丈人可得住这儿,你老丈人那脾气,怎么也不可能跟着闺女嫁过去,赶明儿你媳妇儿回娘家,这么个破院子,也不像话吧。”
叶驰把柴火堆到一边儿,没好气的道:“有什么话说,绕什么弯子啊。”
左宏嘿嘿一笑:“我是琢磨着,你是不是把这院子整修整修,听娟子说后邻的两家要卖呢,左右两边儿只你多给点儿银子,没有不应的,都买了阔出去,也是个两进院子,好歹算过的去眼,多雇些工匠,一个月就能完工,你媳妇儿从新院子嫁出去也体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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