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把手里的卷轴打开,呈现在时潇面前,时潇死死盯着那幅画,见那画中白雪皑皑,掩映住绵延山脉显出分外妖娆,画中两人乘兴游历雪溪,大有淋漓酣畅之态,正是王景卿真迹,便有仿者,也难仿出这份情态,此乃画之骨。
这并不是令时潇惊愕的所在,令她惊愕的是这正是她家里祖上传下的藏画,当年一场大火付之一炬的东西,怎会完好无损的在他手里。
时潇伸手碰了碰那卷轴,当初是为了好收藏,她跟爹费了足一个月的功夫,把这四幅扇面裱糊起来,这是她动手裱的,万不可能认错,如果这些藏画没烧毁,定是有人趁机拿了出来,当时那样的大火,这绝不可能,除非那场火是有人纵的。
人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爹好客,却又不通世情,常有人登门以求一观,他爹也没拒绝,莫非有人心怀歹意,见财起意,进来偷盗,又怕过后露出行迹,故此纵火掩盖,这倒很说得过去,若真如此,这纵火的歹人便是那卖画之人了,也是她时家的仇人。
若不是这场火,她娘何至于病逝,若不是这场火,自己还是天真不谙世事的时家小姐,想到此,时潇一把抓住叶驰:“那个人呢?卖画的人呢?”
叶驰等的就是她这句,那人早让他抓住了,要说这事儿还真凑巧,叶驰使人南下本是想查许明彰,却不想倒查出这档子事儿来,叶驰也没想到明彰那个娘会干出这样缺德冒烟的事儿来。
为了不让儿子娶时潇,不惜雇人纵火,找的还不是江湖上的人,是她娘家的兄弟,纵火的人叫周康,是周氏的兄弟,许明彰嫡亲的娘舅。
虽周家广有家产,奈何生了周康这么个败家子,吃喝嫖赌,什么都干,他爹娘在时,还有个忌讳,待他爹娘一死,家产落在他手里,更没了约束,外头人见他手里有银子,合起伙来设了赌局儿,先时让他尝到了甜头 后头输的连裤子都恨不能当了。
好在有个姐姐嫁的好,许明彰的爹虽说瞧不上这个小舅子,倒也不好不理,从中周旋,才把周家的老宅赎回来,从此周康便靠上了姐姐,三天两头的来打秋风,许明彰的爹瞧着妻子的面儿,也时常接济。
可这点儿钱吃喝是够了,想花天酒地可差的远,虽说吃着姐夫的,周康心里却又恨姐夫抠门,挖着心眼子想钱使。
不知怎么就听说时家那些画价值连城,便起了心思,琢磨他姐一心不喜时家那丫头,恨不能这门亲事黄了,可他姐夫那里死活不依,明彰跟那丫头又是青梅竹马,丢不开手,为这个他姐常跟他抱怨。
这天周康照例去瞧他姐,其实是手里又没钱使了,周氏数落他几句,让婆子给了他五十两银子,挥退下人跟周康又提起时家的亲事,唉声叹气的道:“偏我命不好,摊上这么门亲儿,你说,凭我们许家的家底,明彰的人才,什么人家的姑娘配不上,偏找了这么一个,我一瞧见那丫头心里就堵得慌,这要是真娶过了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不把我活活膈应死。”
周康听了,忽得了一个主意,凑到他姐跟前道:“姐,我瞧着姐夫跟明彰对时家丫头可喜欢着呢,你想着退亲,万不可能,不过,却也不是没法儿了。”
周氏忙问:“什么法儿,少卖关子,快说与我听。”
周康脸上闪过阴狠道:“除非那丫头没了命,人都没了,就算明彰跟我姐夫再愿意,横是也不能娶个死鬼媳妇儿吧。”
周氏听了先是有些怕,却后头一想时潇那张脸,顿时恨起来:“那丫头虽说身子不大康健,到底也不是短命的相,哪里能没命。”
周康道:“姐姐怎么傻了,她不短命咱让她短命不就结了,也不用费什么事儿,如今天干物燥,说不定那天就失了火,一把火烧他个精光,连点儿痕迹都不留,干净利落。”
姐俩个商量着就定下了毒计,赶在那天夜里起了风,周康就摸进了时家,他去的早,躲在时家爹书房外头那丛芭蕉后头,那芭蕉养的甚好,叶大如伞,铺展开来正好遮住他的身形,他眼瞅着时家爹瞧了画,把画放了起来。
等他走了,周康摸进书房,正想着寻那四幅最值钱的画,忽听外头有响动,慌乱之中,只拿了两幅,出去之前扔了火折子引着了书房的帐幔,赶上那夜的大风,不过顷刻便烧了起来。
干了这么档子缺德事,周康心里也有些虚,跟他姐讹了银子说要北上做买卖,周氏巴不得他不在跟前呢,给了他五百两银子。
周康到了京城,先卖了一幅画,拿着银子一头扎进春来楼里头快活去了,包了个粉头成天没日没夜的鬼混,也是巧,周康包的粉头正是春云。
自打叶驰不来了,春云的身价也就没了,更为了害时潇,前头接了郭大宝,就更跌了身价,况费了这么大劲儿,倒是把小王爷跟那丫头拆开了,可惜那丫头命好,蹦出来个未婚夫来,便不跟小王爷,也是状元夫人,春云这口气哪里出的来,却奈何争不过命,一来二去闷在心里倒成了症候,成天病歪歪的连楼都不下。
一两天行,日子长了,老鸨子那儿可就没好听的了,春云无奈,争着起来梳洗打扮了,接了周康,这周康便百般不好,有一样儿好,生了副好皮囊,明彰便有些几分似他这个娘舅,只不过周康为人猥琐,跟明彰自是没法比的,可这副好皮囊倒也有用,俗话说,姐儿爱俏,周康这模样,倒让春云接的心甘情愿,使出千百般的手段哄着他,今儿听戏,明儿吃酒,后又要衣裳首饰,这么着多少银子也禁不住挥霍,没几天就花没了。
那妓院里认得可是黄金白银,有钱的才是爷,没钱谁搭理你是谁啊,一见没了钱,老鸨子脸往下一掉,就要往外赶人。
周康跟春云正在情热之时哪舍得丢开,便拿出手里剩下的那幅,打听的意古斋,便上门了,周氏姐俩自以为事情做得周密,却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好好的一个宅子烧没了,能没点儿蛛丝马迹吗,再说,周康好酒,喝多了漏出一句半句的来,也不新鲜。
更何况,他还跑了,明显就是做贼心虚,叶驰得了信,正四处寻他不着呢,不想就在意古斋碰上了,这不得不说叶小爷的命好。
本来叶驰也认不住周康,就凭那似是而非的画像,着实瞧不出什么来,可偏偏周康拿出了雪溪乘兴图,这几幅王景卿的扇面子,他老丈杆子可跟他唠叨了一晚上,说是祖上传下的,到他这儿却烧了,赶明儿死了都没脸见祖宗等等,还事无巨细的把这四幅扇面子挨个说了数遍,叶驰想不记住都难。
所以周康一拿出来这画,叶驰就知道这就是纵火的周康,哪还由得他卖画,上去一掌就给拍晕了,让人捆起来,关在锦城郊外的别院里头,审了半天,什么都秃噜了。
这人证物证都有了,叶小爷心里才算踏实了,凭着这些,应该能保住他媳妇儿了吧。
时潇自是不知道这些因果的,只一见这画,便猜那卖画的是自己的仇人,想到她娘,如何能忍,抓着叶驰说要见此人。
这正中叶驰下怀,带着她来了别院,当时潇看见周康,便觉眼前一黑……
☆、第51章
明彰连夜赶了回来,到府门前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管家急忙迎了出来,接过他手里的马鞭子,递给一边儿的小厮。
明彰一边儿往里走,一边儿道:“潇潇做什么呢?”管家有些为难的道:“姑娘一早去了井水胡同,后来跟着小王爷去了郊外一趟。”
明彰一听,收住步子,厉声道:“怎么伺候的,我走之前不是吩咐下了。”
管家苦着一张脸道:“ 香儿说,姑娘自己要跟着小王爷走的,死活不叫他们跟着,硬是打发他们回来,去的镇远侯府封家二爷的别院,只一盏茶功夫就出来了,然后就进大杂院寻陈姑娘去了,一直待到这会儿不见回来,奴才使人去接了三回,姑娘说,姑娘说……”说着瞧了明彰一眼。
明彰的脸色有些白,极力稳住心神:“姑娘说什么了?”
“姑娘说她再不回来了,亲事只当没有,让状元爷另择名门淑女为配。”
明彰颓然倒退了两步挥挥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容我想想。”
潇潇家里的四幅扇面,他是瞧过的,故此在风雅居一见到那幅西塞风雨,就惊出了一身冷汗,明彰不傻,回乡之时,只顾着寻潇潇了,倒未理会这些,过后想想,时家那场火真真失的蹊跷。
若未见着这幅西塞风雨,或许还说得过去,既见了这幅本该付之一炬的画,就说明当夜有人从时家窃了出来,既窃了画,便极有可能纵火。
想到此,明彰急忙问王卿这画从何处得来,王卿道:“说起来也巧,前儿在萃华楼吃席,正遇上个上楼兜售古画的,想来知道那天去的贵人多,想卖个好价钱,本来我只是凑趣,却不想倒得了件宝贝,给了他两千两银子,买在手里,真真捡了大便宜。”
明彰忙问那卖画之人的形容,王卿道:“穿的倒体面,模样儿……”说着瞧了明彰一眼道:“我这里先给明彰兄陪个不是,免得明彰兄怪罪,那卖画的生的有几分明彰兄的影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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