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慕青容竟不自觉长舒了一口气,好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心事。
“你好像认识他?”
祁应又转过身,天气凉了,院子里的花谢了不少。
“认识不认识,这又如何?”祁应伸手指了指长廊的另一边,“你的寝宫在那,方向反了。”
慕青容回过头笑道:“我去找姜柏深。”
她的府上藏着三个身份特殊的人,一个书晗,一个祁应,一个姜柏深。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给公主府带来灭顶之灾,可任何一个她都不能随意放开。
祁应在这里书晗不会走,至于姜柏深,这才是慕青容去找他的原因。
老二去了奉城,该下手了。
一听是去找姜柏深,祁应立刻拉住慕青容大步向前。
慕青容疑惑地抬头看着他:“你干嘛?”
“我也去!”他回答得很坚决。
对于找姜柏深这件事,只要他在,他就一定要跟着慕青容!谁叫姜柏深对慕青容心怀不轨呢?
慕青容耸了耸肩便走,她倒不是不知道祁应的想法,只是觉得这想法略微幼稚。她跟姜柏深十多年的交情,祁应以为他在公主府几个月便能让姜柏深远离慕青容?
北严的权力掌握在姜柏深手上,他缺的只是一个名号,而这个,只有慕青容能给他。
祁应和慕青容一起出现在姜柏深的门口时他正在对着大成的地图发呆,看见两人一同进来只是略疑惑地看了一眼慕青容。
他看出了祁应的与众不同,看出的祁应对慕青容的与众不同,也看出了慕青容对祁应的与众不同。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雕刻的一件完美艺术品突然落到了一个陌生人手上,而这个人却没有花任何代价。
“进来吧。”姜柏深冷清清说了一句,心里很是不悦。慕青容一定不会主动带着祁应过来,是祁应这个从来都不要脸的人贴着慕青容罢了。
“拜托你一件事。”慕青容单刀直入,“老二去了奉城,你留在昙京也不安全,不如去奉城先把他解决了。”
姜柏深看着地图沉思了片刻:“昙京到奉城一个月的路程,到时候消息传到昙京又是一个月,你确定这个时间把握得准?”
“三个月。”慕青容十分坚定,“安世晟身上的药效刚好三个月,你可以尽量放慢脚步,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回到昙京,这样,我们的计划就开始了。”
三个月之后安世晟身上的药物失效,那么慕青容逼他吃药的事情就会众人皆知。安世晟在公主待了这么久势必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秘密,到时候昌荣公主府将会迎来一场大难。
与其说安世晟是祁应来昙京之前算进计划里的一颗棋子,到不如说他是慕青容和姜柏深的计划中压轴的关键。
祁应一直坐在边上倾听,他知道姜柏深的眼神时不时扫在自己身上,慕青容和姜柏深的话一直都没有点明,可他却能猜到几分。
北严想要有所动作,就必须要姜柏深和慕青容同时出现,那是个偏远寒冷的流放之地,这一场不知多久才能完成的行动需要慕青容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过去,而这件事还不能引起朝廷的注意。
慕青容早就想到也准备好了一切,只等除掉京中的阻碍。
姜柏深要是想离开昙京很简单,毕竟姜森是十年前的事,就算十年前,昙京的普通百姓也极少能见到他,他的脸在这里非常陌生。何况时光匆匆,那张脸已不是当年风华绝代的模样。哪怕路上有慕连世的安慰,姜柏深的身手也不是那些人能比的。
若是以前,姜柏深必定立刻起来说走就走,可现在不一样,因为慕青容身边多了一个祁应。
慕青容之所以将时间算得那么充裕,是因为身边的危险人物走一个她的危险就少一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理由将祁应打发走,但姜柏深不同,他得为北严的起事做准备。
姜柏深沉默了片刻,一步一步靠近祁应。
祁应只是坐着,手托着头一言未发,姜柏深的离开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我明天去。”姜柏深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慕青容,“你自己小心些吧。”
“嗯。”慕青容应了一声,“老二身边有不少高手,你也小心。”
说完这话慕青容便转身离开,而祁应却坐着一动未动。
慕青容并不理会,直线径入自己的寝宫。
“你怎么不走?”姜柏深有些诧异。
“留下来跟姜大人说句话。”祁应似笑非笑地抬头看着姜柏深,“安世晟的最后一颗药没吃,我从慕青容手里夺下来的,你自己的药剂用量你最清楚。只是善意地提醒姜大人,如果你不是诚心想帮慕青容而是有自己的打算,那么请早点收手。另外,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不要用对畜生的手段去对待他,人在做天在看。”
“我不知道你想用什么身份来对我说这些话。”姜柏深背对着祁应继续看着路线图,从北严到昙京的路线图。
祁应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明白了一点,眼前这个人对药性很了解,所以他从慕青容手里拿过那颗药的时候就知道了里面的成分。确实那东西太过伤天害理,但他从没有一点忏悔,哪怕这不是未来道路上的阻碍,也许只是一个路人。
善良这个词,早在慕连世霸占常珮蓉的时候就已经在他的身上消失,所有为大成王朝办事的人都该死。
而这个祁应,姜柏深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你既然默许了青容去做,就不要把它说出来,毕竟你也是个帮凶,否则安世晟不会逃走。”
这些人的肠子都是九曲十八弯,祁应还未来昙京前就把主意打到了安世晟的身上,就像姜柏深在到达公主的第一个晚上看见祁应的时候就把计划放在了他的身上。
安世晟能顺利地逃走,姜柏深可是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
与其说安世晟能在三个月之后被医好,倒不如说三个月之后没有药物支撑他会从一个人变成不是人。
这药性他从没跟慕青容说过,慕青容虽然乐意听从他的意见,但不代表会无条件听从。她讨厌安世晟,却还没有到憎恶的地步。
祁应这便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袍子,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只是不想慕青容的身边有一个神一般的恶魔。
神一般的学识,恶魔一般的手段。
他出来的时候看见从门外有人匆匆跑进来,然后通报了慕青容的丫鬟,不过一会儿慕青容出来之后就从对方手上拿走了一封信。
信很厚,这大冷天役使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像是八百里加急拼命赶过来的,便知道这里面有重要的内容。
祁应不是个好奇的人,他想知道的消息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便假装若无其事地回了暮雪阁。当务之急他要先安排好书晗。书晗身上的伤还没全好,慕青衣下手太狠。
慕青容接过信后就回了寝宫,信是七颜让人加急送过来的,很厚的一叠,是东宁的消息。
她翻过几页纸看了看内容,七颜的动作很快,这么短的时间便搜集了一些东宁的状况,可似乎没有任何关于东宁有祁应这个人的资料。
连东宁都找不到资料,祁应的身份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后她打开了一张宣纸,上面是一个人的画像,画像的旁边注了两个字:栾风。
第30章 状况
画里的人剑眉星目玉质金相,带着一点柔美却又不乏阳刚,可无论慕青容怎么看,这个人都和祁应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栾风既然出现在了大成和东宁的国界线还出手杀死了慕老大,那么隐藏了多年的他从幕后转向了台前,不只是慕青容,大成皇室但凡有点势力的人都会想办法去得到他的画像。七颜是姜柏深调教出来的,慕青容极为放心她的做事。
祁应不是栾风,不知为何确定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有些庆幸有些激动,她能给自己编造一个留下祁应的理由,和政治无关,她现在只是喜欢祁应在身边。
这种喜欢和对姜柏深的依赖不同,只是单纯的出自内心的喜欢。
整理好七颜的信件,慕青容走到了火盆旁看着信纸一点点烧成灰烬,火盆里的火光跳耀,这些东西不能被留下。
次日清晨慕青容出了寝宫的时候姜柏深已经趁着夜色离开了昙京,少了一个危险人物在身边让她觉得全身都很轻松。
这段时间她进宫进得频繁,一来得伪装得讨好慕连世,二来时不时去太医院转转看看安世晟的病情。项太医作为太医院之首他的医术自然是高明的,然而遇上安世晟这毛病却也束手无策。
慕青容又进了皇宫,慕连世在周笑萱的披香宫,于是她便去了趟披香宫。
“父皇,善乐坊最近新挑选了一批舞女,听说各个长袖善舞,您看……”慕青容侧眼看了周笑萱,她一直低头抿嘴,手指微微勾起。周笑萱在慕连世身边待了这么久自然最懂慕连世不过,善乐坊一直是皇家御用的歌舞坊,新训了一批舞女自然是要送进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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