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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情肆意 (灵鹊儿)



如今他只能倾尽全力用医用药,多为她搏得时日。好在那血点分布虽看着险却并不密,且颜色尚淡并未有挣破的迹象,若是从此能平心静气养身度日,佐以汤药排散,怕是还能拖个一两年。除此之外,物是人非,若说十年前他还能为就合她诺下婚约,此刻便是连这虚饰也做不到。小鱼儿将他占得满满的,如今错出一分毫他也招架不得。道义顾不周全,只好顾着私心了……

一路回到小院,天边朦朦挣起灰色的线,廊下的灯笼尚未灭去却在这薄光中哑了势头,越发照不得多少亮。

大手扶在门上轻轻一推,紧闭的两扇漆门随之一颤,里头并未有横栓的阻碍,赛罕不觉松了口气。推开门进到房中,意料中的漆黑冷清。走过去挑起内室帐帘,先前空中那常在的清香依旧,去不知为何灭去那盏小烛后黑暗的空洞似比外间还要大,莫名的冷,悄无声息……

脚下是防避不开的碎瓷片,不必掌灯也能觉出那一地的狼籍。没有了那张桌子,空荡荡的距离,轻轻迈步碾出一串细细碎裂的声响。房中更静,之前的激烈仿佛从未有过。

站在床边,看着那软软单薄的身子,他的心突然一软,脑子里那缠成乱麻的纠葛便荡然无存。俯身坐在床边,看她身上还是那身薄绸的中衣,赛罕想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手伸出去,想想,又缩了回来。弯腰褪去靴子,轻手轻脚躺下来。这绣床是为女儿家闺房所用,往常她总爱窝在他怀里或是干脆睡在他身上倒还不觉窄小,此刻她端端躺在中间,他便只能是勉强沾了个边,大半个身子都悬了空。

躺了一会儿,房中依旧静,扭在床里的人一动不动,一点气息都不闻。赛罕知道她没睡,将才他把握不住动了粗实在是狠狠伤了她,此刻必是还气,还恨,可他这么腆着脸凑在身边她都没拦,让他不觉更是心疼,遂越发低了势气,稍稍又往前凑了凑。

“今儿得罪我夫人了。”温暖的气息轻轻呵在她耳边,语声低,沙哑中透着说不出的柔软,“今儿行事无一处妥当,病不忌医,也该有所妨碍,都是我欠考虑。幸而夫人礼数端正,为我周旋遮掩。为夫错,最错在不识体谅、伤了夫人的心。”

薄薄的绸子,冰冷冷的人,无声无息仿佛冻住了一般。他想抱了暖暖,却只得暂且忍下。

“错则错矣,愿改认罚。往后医患有别,男女大妨,但得把脉下针,定落在人前敞亮处;故人私交,再不得如从前不知计较,谨言慎行,堂堂而正;出必告,返必面,我夫人通情达理,全由定夺。”

一丝气息游起,那近在咫尺的僵硬冰冷总算有了一点点松动。他略略一顿,语声忽地更低,腻进许多暧昧,“今日得罪之处,夫人怎么罚,为夫就怎么应,只要不撵下床,绝无二话。只不过,非错之错,小鱼儿耍赖闹腾,我可不能随意认下。”

话音未落,眼见那身子像被小针扎了似的轻轻一颤,一口气细微微地卡在胸口,传在他灵敏的耳朵里分明听出那带了抽泣的泪声。

嘴角抿出一丝笑,赛罕只佯作不见,“‘亲近’二字你张口就来,这一年雪里炕上,身子底下,身子上头,我的小鱼儿最该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就这么扣给我和阿莉娅,你倒骂得痛快,可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滋味?”说着,他的唇轻轻贴了她的耳垂,语声哑得仿佛是那缠//绵之时的情不自禁,“想想,你与你的亲兄长……”

话未完,人腾地激了起来,不待她反身,强壮的手臂一把揽住。心里泛起的恶心与羞辱堵在胸口都烧成了怒火,雅予浑身颤抖,哭不出,喊不出,粗重的喘//息,奋尽全力挣,却那单薄的力道在这铜墙铁壁的怀里动不得分毫,他低头依旧在她耳边,“怎的?是气,还是羞?都不像吧。”听着她咬牙,任她恨,好一刻,他才又开口,“多少年前她就是姐姐。说什么重拾旧爱,不用拾,她一直在我心里头。你非逼着我认下这从不能有的禁忌,那你的男人不是禽兽,只能是个畜生。”

怀中的喘//息突然停顿,再起的时候短短急促,哭不出来,咽不下去。赛罕握了那抠进他肉里的小手冰凉凉地握在手心,耐不得,用力揉搓,“我确实解不得风情,应不得什么天长地久。我是野兽,是狼,可我就是吃惯这一口儿,离不得我的小鱼儿。旁的猎物送上门来不是不能吃,是不敢吃,怕丢了我的鱼儿,我得一辈子吃素。”

一口咬在他的手臂,她哭了……

朦胧的晨曦透进房中,照着一屋子狼藉,照着床上那抱缠的形状。转过她,他狠狠啄着那满是泪水的小脸,“不哭,委屈着了,委屈着了,乖,不哭。”

“你,你欺负人……你欺负人……”一口气被他吸去,她浑身散了架,完全瘫在他怀里,又借了他的支撑劈头盖脸胡乱地捶打他。

“夫人大人大量,饶我这一回。”任她拍打,他只管低头挡了她的嘴,含糊着,“鱼儿乖,鱼儿乖……”将那泪与呜咽尽数吮在口中,翻身,将她暖在身//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兔纸,手榴弹收到!╭(╯3╰)

第90章

一场又一场的雨将草原浇了个透,春与那遍地铺开的绿一样疯长,到处撒下浓浓的颜色。风轻云淡,花草清香,无论苦春是否宜牧,却是十分宜人,金帐内外都是褪去冬袍的人们,五颜六色。

只是,天气如此明媚却仿佛不曾落进太师府后的小院。两日前,瓦剌大汗赐下金箭,六将军赛罕重掌探马大将军印。中原换防人马已然启程,事不宜迟,不日他便要重返乌德尔河。此时的雅予便像是那青黄不结没了牧草的羊羔,蔫蔫的,寡寡的,常是人在魂离,不知出神去了哪里。

相守起自那场大祸,从此被他霸在身边,日日夜夜。流放艰苦却如身在仙境,被他窝在怀里疼得发软,什么都不再去求,去想。农家日子过晕了头仿佛已是天长地久,怎的就忘了他是征战沙场的先锋将军,浴血撕杀,夺营拔寨,那才是他狼的本性。亲就算是糊里糊涂地成了,夫妻结发终是要栓一辈子,不管他是男人还是野兽,要她等还是要她随,她都心甘情愿,只是偶尔还是会心慌,彻夜难眠……

从不知道自己的心能变得这么小,容得天下安宁,忍得血海深仇,却容不下他偏离半分。看他摔门而去,那滋味竟像是生生剜割,痛得她发疯,明知是自己口无遮拦撒了泼却又觉得那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当真是心坎里的话,人似在热油中煎熬,再也排解不开。他回来哄她,赔不是,雅予听得出他并未让步,她却还是应下,舍不得,怎样都舍不得……他说他们是亲,绝不会有畜生之为,她信。可他如何能懂女人的心,并非只有肌肤之亲才是男女之情……他当人家是亲,人家却当他是自己的男人,她知道那种死活放不下的滋味,她能为了他委屈,阿莉娅又何尝不能?他又何尝不是?常见他忧心那病中人,锁眉出神,雅予再没多说一句。曾经许诺下的远走他乡、自在逍遥的绿洲岛也因着这份牵挂再不曾提起,如今更是缥缈远去,再无踪影。

他要走了,这两日预备起行异常忙碌,但得回到房中,言语轻淡很是平常,甚而多一句惜别的话都不曾与她说。可雅予听得出他的语声较之从前又低了些,除却当面商讨,任是书信公务都会带回房中来做。星夜挑灯,忙里偷闲总会拉她坐在怀中捏捏逗逗,也或者写着写着便抬头瞧她一眼;落下帐帘,柔情起缠//绵不尽,取悦她,他极尽男人的本事。汗淋淋招架不得,她的心酸都随那极致的欢愉散进四肢血脉,不及说一句相思,软在他怀中昏昏睡去。越是给得多越是不够,一觉醒来便是又近了一刻,直恨不得把一日掰开、揉碎,与他一点一滴细细数着过……

后天就是起行之日,这一去驻守边疆不知几时才能得见,可这一家兄弟似乎早已惯于分别,远处的兄长们倒也罢了,近处的四哥苏赫也不曾来道个别。雅予觉着这也好,能多匀些时候给她,谁知这天傍晚她正琢磨晚饭该给他做什么就接到了前院传话,说是太师设家宴于六将军饯行,请夫人同去。

雅予略皱了皱眉就赶紧换了衣裳,来到前头一瞧,不觉悄悄松了口气。说是饯行宴实则是摆在房中暖榻上,娜仁托娅见面就拉了她坐到床里,两个男人挨着自己的媳妇儿守在边上。四人围坐,一张小桌,一小坛陈酿,亲切随意。

随即一一布菜上来,连着好几样都是中原特有的稀罕物,荤素搭配,甚是精心,足见女主人的周到。雅予哪里有胃口,只不想他分心,遂也一脸笑意融融与娜仁托娅说话,赞不绝口。心自是片刻不肯离他,小碟子里都是他随手夹过来的菜,细细地品着,听他说话。

“这么说中原派来接防的除了秦良还有旁人?”边疆安置已定,兄弟二人边吃边聊着不算公务的公务,乌恩卜脱一句内情引得赛罕上了心。

“不能算是。”乌恩卜脱给自己和兄弟各斟了杯酒。此次庞德佑对中原换防的安排可说得是十分周密妥当,不但争得自己的旧部挚友大将军秦良重新出山接任,更将乌德尔河三方接线之处交于他最得力的副将,此人有勇善谋,且与老六赛罕有过一面之缘,两人脾性甚是相投,颇有些英雄相惜的味道,一旦局势有变,绝不会轻易开战。只是一切安排妥当后,庞德佑的私信中又提到了一个与大局无碍却十分微妙的安排。“此人官衔与来头都不小,却不在接防的名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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