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吗?
不,不是。
她应该是昨夜在宫里碰到的那个女人那样的样子,美丽的、光鲜的、高高在上的样子。
凄凉一笑,她垂下眼。
也就是到这时,她才发现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狠,真狠。
她已经痛得想死,他却还要一点一点地将她鲜血淋漓的伤口刨出来让她看。
她何尝不知道江山已经易主?她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不想面对现实而已。
锦弦利用云漠尚书的死以及她的死挑起两国战争,根本的目的并不是想取云漠,而是要让中渊倾巢出动、主力离京,他便趁京师兵力薄弱之际,发起宫变,而云漠与中渊路途遥远,就算中渊下令将士们撤回,却已是鞭长莫及,是吗?
跟他相爱三年,她竟不知他是如此狼子野心。
是太不了解他了吗,还是太相信他了?
后者居多吧,不然,在脸上出现奇痒的时候,她为何只以为是凌澜,却没有对他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其实,丝绢凌澜碰过,他也碰过不是吗?还有云漠尚书的死,为何在崖边看到五角飞镖直直刺入追兵的背心时,她就知道他来了,而有匕首透过厚厚的营帐帐幔不偏不倚地刺入尚书的心窝,她就没有想过是他?
终究是她傻她笨啊。
趴在地上,她低低笑出了声,而身前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收了铜镜,直起腰身。
“你还会在宫里做乐师吗?”她忽然抬起头,看向长身玉立的男人,却发现男人并没有看她,而是微微眯着眸子,目光不知落在远处的哪里。
闻见她问,缓缓将目光收回,“当然,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只是一个小小乐师。”
“能帮我打探一下消息吗?”
“你想知道什么?”
“我父皇他……”
“失踪了。”男人眸光微闪,对上她的眼。
她怔了怔,微微松一口气的同时,终是还存了一丝期盼,“皇室其他的人呢?”
“死了。”
她眸色一痛,一口气好半天没有提上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那……能帮我打探一下我的婢女铃铛......”
“所有主子的忠仆也都剿杀了。”
一阵山风吹过,吹散了男人的声音。
蔚景缓缓垂下眼,捂着心口,在地上痛苦地蜷起身子。
没有了。
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什么都没有了,都是因为她,因为她。
“恨吗?”男人的声音突然响在头顶。
她怔怔抬眸。
“那就去夺回来。”男人衣发翻飞,朝她伸出手。
夺?
她低垂了眼帘。
男人看了她一会儿,轻叹一声,弯腰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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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以表面度人
烟花三月,春暖花开,京城依旧一派繁华景象,似乎并没有因为江山易主而有多大变化。
特别是夜里,护城河边,画舫轻舟来来往往,红灯高挂,彩幔盈天,丝竹弦乐之声、女子软糯娇媚的咿咿唱曲之声不绝于耳。
京师最大的青楼风月楼前,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听说今夜有大名堂,几日前以一曲踏水舞而一跃成为风月楼头牌的鹜颜姑娘首度揭下面纱跟大家见面,所以,天还未黑,风月楼里就已经几乎爆满。
蔚景一身青衫男装挤在其间,素手轻掩鼻下,遮住各种酒气汗味,乌黑的大眼睛不停环顾四周。
听说当今相国夜逐寒会来。
其实也不只是当今,曾经他们蔚家的天下时,他便已是相国,锦弦篡位后,为笼络人心巩固其地位,对朝中大臣只杀反对之人,拥护归顺他的人可继续在位为官,夜逐寒就是其中一人。
对于这个夜逐寒,她曾经在宫里的时候,就有所耳闻,听说是科举出身,是文武百官中最年轻有为的一人,只是此人好赌好色好酒,特别是色,经常在各种风月场所流连。
这样的男人真的可以帮到她吗?
那日,凌澜跟她说,恨就去夺回来,她问怎么夺?凌澜说,找一个位高权重可以倚仗之人,她问谁,他说,相国夜逐寒。
她当时就表示怀疑,这人?凌澜笑,说,种种事实证明,他看人很准,而她却只会以表面度人。
她当时就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凌澜这个人,她说不出心里的感觉,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感激他、依赖他,但是,心里的疑惑却也不小。
她问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个乐师会骑马、会武功、还会医术?
他淡笑,说,一个普通人,只不过正好她说的那几个技能都会而已。
她问他为何救她?
他说,想救。
于是,她便也不再多问,因为她知道,问也是白问,他不会说。
而且,她如今孑然一身,除了自己的一条命,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而这条命还是他救的,就算被他算计,她也无所谓。
她只要复仇。
所以,她依他所言,来京城寻他口中的可依仗之人,今夜乔装成男人,先来风月楼打探一番。
只是,似乎没有看到夜逐寒的人。
正想挤到人群前面看看,就骤闻老鸨的声音在前台上响了起来,“各位公子各位爷,请稍安勿躁,为了给各位一个惊喜,今夜鹜颜姑娘会以一个很特别的方式与大家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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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大变活人
众人一听说很特别的方式顿时亢奋了,欢呼声、口哨声一片。
蔚景终于艰难地挤到了最前排,这时,有人抬了一个红木橱柜上了台子。
蔚景一看,当即了然,这是要玩大变活人呢。
这样的小伎俩在她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面前,真的只能算是小伎俩,低级得已经不能再低级。
现代人?
她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现代人,在这个时空生活了十四年,刚穿过来的时侯,她这个身子的主人只有两岁,刚学会走路不久,听说玩耍时被大她一岁的蔚卿从假山上推了下来,昏迷了三日,醒来,她就穿在了她身上。
十四年来,她过着养尊处优、神仙一般的生活,不用辛苦工作,不用朝九晚五地上班,上有父母宠爱,下有宫女太监伺候,走到哪儿,哪儿都是尊重敬畏的目光,三年前又遇到了锦弦,倾心相许、堕入情网。
人生是如此圆满,圆满得让她忘记了自己曾是个二十一世纪的医生,也忘记了在名利地位权势面前,人性的丑恶与贪婪。
那日,凌澜问她,恨吗?
如何不恨!
被心爱之人亲手推下悬崖,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一个惨死,她如何不恨?
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骤闻台上老鸨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各位爷请看,这是一个空橱子,等会儿,我要将鹜颜姑娘神奇地变出来。”
顿时,原本喧嚣的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木橱。
橱子的门已经拉得洞开,确实毫无一物。
老鸨又一边一边缓缓将门掩上,掩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为了让各位爷在大开眼界的同时,也心服口服,这样,我在你们当中挑出一位爷出来,站进橱子里,然后,将这位爷变没,将鹜颜姑娘变出来,怎么样?”
众人一听更邪乎了,全场叫好。
蔚景弯唇摇了摇头,又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没有看到夜逐寒。
“我看这位爷模样生得俊,就这位爷吧,俊男换美女,多好的彩头。”
等蔚景意识到众人的眼光齐刷刷落在她的身上时,才反应过来老鸨说的人是她。
也未等得她同意,老鸨直接下来拉她,她本想拒绝的,后又想想,反正要等人,配合一下也无所谓。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她随着老鸨沿着木阶上台,骤然,手心一凉,一枚硬物被塞进掌心,她一怔,看向老鸨,老鸨快速给她渡了一记眼色,她旋即明白了过来,是银子,老鸨想让她做托儿。
垂眸望去,两人的手交握,袍袖刚好遮住了两人手中动作。
她弯了弯唇,没有吭声,握了银子,径直走进柜中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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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无趣的把戏
她弯了弯唇,没有说话,径直走进柜中站定。
在走过来关上柜门的时候,老鸨快速朝她使了个眼色,告诉她木板上的机关,很快,眼前一黑,柜门掩上,柜子被人移着转动起来。
她知道,这个时候就是启动机关,打开柜底的时候,下面肯定有个地道,然后,那个叫鹜颜的女人在地道里等着,她下去,她上来,两人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