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人差点没笑出来。
而桑成风同样唇角轻勾,凤眸眼梢徐徐一掠,扫过茶桌的桌脚,每个桌子的桌脚上都有一个号码,茶楼里用来区分座席。
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桑成风冷冷转过眼,对几个男人道:“若我们一伙,我会到现在才问她的名字?而她又怎会如此回答?这样的情境,分明是初遇。”
女子脸色一白,这才惊觉过来上当。
而桑成风清冷的声音还在继续。
“无论你们信是不信,她,我不认识。”
话落,若雪白衣轻荡,人再次往外走。
不知是被他不怒自威的气场震住,还是被他笃定坚决的话语所惑,几人一时都没了主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也没有人再阻拦。
眼见着桑成风就要出了茶楼,骤然,一抹大红身影如火动,就像是一只离弦之箭,快速从众人前面掠过,然后冲向门口。
“公子先将承诺的十两银子给我再走!”
对。
还是那个女子。
她毫无形象地拖拽住桑成风的胳膊,逼迫着桑成风不得不再次顿住脚步。
除了那几个抓人的大汉,茶楼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因为两人是在茶楼门口,就连街上过往的行人也都纷纷驻足看热闹。
任桑成风脾气再好,也禁不住怒了。
还有完没完了。
眸色一冷,桑成风骤然扬臂,轻而易举地将摆脱了女子的钳制,而与此同时,女子因为他的动作身形不稳、踉跄着快速后退,紧接着就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女子的腹直直撞上边上一个桌子的桌角。
然后便重重跌倒在地,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女子张嘴,“噗”的从口中吐出一股血泉,喷溅在身前的地面上,一片殷红。
众人惊呼。
桑成风面沉如水。
女子捂着腹,痛苦地佝偻着身子,俯在地上,唇角一抹殷红血渍,映着身上红衣,触目惊心。
几个男人也慌了,再次互相看了看,不知所措。
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不管怎么回事,一个大男人也不
tang能动手打女人吧?”
“是啊,看这个男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不是,这下手也太狠了吧?那女的都吐血了。”
谴责声不绝于耳,可当事人桑成风却似乎并不以为意,只冷冷看了女子一眼,便准备举步离开。
可门口却被围观群众堵了个严严实实。
“让一下,让一下!让我们进去!”
这时,一道声音自人群后响起,众人回头循声望去,见是两个男子,其中一人身着暗红捕快服。
“官差来了。”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那几个抓人的大汉再次互相看了看。
事情似乎闹大了。
原来是茶楼小二去找了衙门捕快。
捕快入了门,环顾了一圈厅内情景,最后将目光落在桑成风的身上,沉声道:“怎么回事?”
桑成风面色冷峻,瞟了女子一眼道:“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见他如此回答,捕快脸露不悦,又转眸望向边上几个大汉。
大汉皆默不作声。
最后问向女子。
女子狼狈坐在地上,低着头,不时抬手揩着唇角的血沫,同样沉默不语。
“好吧,既然都不说,那就全部上公堂去说吧。”
捕快让涉事人员全部一起跟他去衙门。
这一次,桑成风没有拒绝。
因为如他方才所说,他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么无缘无故被一个女人赖上,对方意图何在?
是有心还是无意?
如此不依不饶、锲而不舍,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的动机。
所幸,衙门就在茶楼附近不远,没几步就到。
县令也算是个有办事效率的主儿,捕快进去后堂一禀报,不消一会儿,县令便升了堂。
见堂下女子跟几个大汉都跪着,独独一人风姿阔绰、长身玉立,县令微微皱眉。
本想直接呵斥,可见其锦衣华服、一身风华,官场摸爬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此人来头不小,便赖着性子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否有功名在身,为何见到本官不下跪?”
桑成风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指向场中女子。
“这位三一姑娘似乎伤得不轻,大人是否先派位大夫给她检查一下再审?”
女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县令点头,对桑成风的提议表示赞同,遂令了边上衙役去请人。
大夫很快就来。
可是女子却拒绝让大夫检查,连脉搏也不让大夫探。
众人不解。
女子慌乱地说着自己没事,不用检查。
桑成风冷冷笑。
“到底是不用检查,还是不敢检查?”
女子一骇,众人愕然。
桑成风拾步缓缓朝女子走过去。
他记得很清楚,在摆脱女子拖拽时,他只是扬臂,并不是挥臂,也就是,他只是抽出自己的胳膊,并未挥开或推搡她。
且未用分毫内力。
就算是她再弱不禁风,也不至于身体后退那么远,更不可能撞上桌角。
还奇葩得撞出一个内伤吐血。
死皮赖脸、招摇撞骗、满嘴胡言......
真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
桑成风在女子的面前站定,缓缓蹲下.身子。
两个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
女子怔怔看着他,大大的水眸中满满都是怯意。
桑成风也看着她,有那么一刻,甚至觉得她眼中的那份惊惧是真的。
太会演戏了。
眸光转寒,他骤然伸手握起她的手腕,撩开衣袖,正欲探上她的脉搏,却在目光触及到她的腕上时,瞳孔一敛。
江山如画怎及你笑靥如花【003】
桑成风也看着她,有那么一刻,甚至觉得她眼中的那份惊惧是真的。
太会演戏了。
眸光转寒,他骤然伸手握起她的手腕,撩开衣袖,正欲探上她的脉搏,却在目光触及到她的腕上时,瞳孔一敛蓉。
羊脂白玉般的皮肤上都是交错的伤痕,特别是大动脉处的一条暗褐色疤痕最为明显,如同蜈蚣一般狰狞馒。
可见当时下手之狠、伤口之深。
那一刻,桑成风脑子里猛地跳出割脉自杀这个词。
伸出的手就微微僵在半空中,不知落往何处,而此时,反应过来的女子已是苍白着脸大力将他的手挥开,并慌乱地放下自己的衣袖,遮住疮痍密布的手腕。
桑成风怔了怔。
女子已出了声,只不过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前面正襟危坐的县令。
“不用检查,我都招。”
众人愕然。
这还没开始审呢,就主动招?
而且,她不是受害者吗?
怎么用招这个字?
县令亦是面露震惊。
桑成风看着女子,女子微垂了眉眼。
“今日早上,我肚子饿,想在夫子庙里找些供品吃,结果供品早已都被其他乞丐拿光了,我什么都没有拿到。于是,我就躲在大佛后面,准备等下一个上供品的香客,正好碰到一个进庙避雨的新娘子来到大佛后面换湿衣服,她见我盯着她手里的苹果,便问我,想吃吗?我点点头,她说,只要我换上她的喜袍替她出嫁,她不仅将苹果给我,事成之后,在夫子庙碰头,她会再给我十两银子。”
全场寂静。
包括三方当事人,包括左右衙役,还包括堂门口围观的百姓,所有人凝神静听。
在云漠,出嫁时新娘都有手捧苹果的习俗,寓意平平安安、早日开花结果。
而且这个苹果是要洞房花烛夜跟夫君一起吃的。
这个女人竟然......
“当时,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很饿很饿,一个苹果和十两银子对我来说,太需要了,我就想着先填了肚子嫁人再说,到时候再伺机逃走。谁知道,一路都没有机会,一直到了娶亲的那家,我发现跟我拜堂的是一只公鸡时,彻底给吓住了,也不想再等机会了,当即扔了红盖头就跑了。”
女子一边说,一边看向那几个男人,“我也被他们发现不是原本的那个新娘,然后,他们就追我,我一路逃,躲进了一个茶楼。”
说到这里的时候,女子轻抬眼梢,睨了桑成风一眼,“在茶楼里,遇到了这位公子,我见我躲到他的桌子底下,他也没有揭穿我,心想着他肯定是个好人,会帮我。我太怕被抓回去了,且不说,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对待我这个试图逃跑的假冒者,就说那只公鸡,我也不想嫁给它,所以,当这位公子不想多管闲事的时候,我就干脆赖上了他。”
众人一片唏嘘。
桑成风眸光微敛。
女子的声音继续:“我诬陷他,说是他指使的,我还故意假装摔倒,假装受伤,都是我的错。”
虽然大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是大概意思还是听懂了。
她为了一个苹果和十两银子,替人代嫁,然后见跟她拜堂的是只鸡,就跑了,躲到茶楼就遇到了这个锦衣华服、行尊带贵的男人,不想被抓回去,她就赖上了这个男人。
是吗?
原来受伤吐血是假的,众人唏嘘一片。
县令一拍惊堂木,沉声问道:“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为何要偷吃供品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