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似乎并不想跟他对视,略略撇开眼,低声道:“我只是想保护我要保护的人。”
“凌澜吗?”女子的话音刚落,叶炫下一瞬就接上,“要保护凌澜是吗?凌澜也潜伏在我们十万大军之中是吗?”
第一次,他咄咄逼问。
女子愕然抬头,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睨着她的反应,叶炫弯起唇角,轻轻笑:“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末了,笑容又骤然一敛,沉声道:“如此这般,你更是不能留下,皇上身边岂能容你们这么多居心叵测之人?”
居心叵测?
女子也笑了,轻轻摇头。
她都已经跟他言明了,她不会对锦弦不利,不会对大军不利,他还要这样看她?
“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般不堪之人?难道……”
“难道不是吗?”叶炫嘶声将她的话打断。
女子一震,叶炫垂眸,笑得落寞苍凉:“每一次找我,都有目的,每一次跟我好,都是利用我,为了救那个男人,为了救那个叫凌澜的男人,你又置我于何地?你置我于不忠的境地,你让我差点害死了皇后,你让我君臣心生嫌隙,为了他,你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子,让一个你不爱的男人来上,你跟那些烟.花女子又有什么两样?你的廉耻呢?你的心呢?你的心在哪里?”
叶炫嘶吼出声。
“啪”的一声脆响,骤然划破夜的空荡和寂寥。
女子扬着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男人的声音也在那一记耳光后,戛然而止。
她盯着他,他亦盯着她。
两人的眸子都猩红。
最后,女子缓缓放下手,抬眸望了望天,终是将眼里的那一抹潮热逼回眼眶。
转眸,再次看着他,她冷声道:“是,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我就是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我没有心,也没有廉耻,反正我必须留下来,你要杀要剐,随你!”
女子沉沉说完,便转身往营地的方向走。
叶炫脚尖一点,飞身而起,落在女子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
女子停住脚步,看着他,忽然伸手,拔出他腰间的佩剑,塞进他手中,锋利的剑尖对着自己胸口,朱唇冷冷逸出两字:“你杀!”
叶炫眸光一敛,没想到她会这样,大手握了剑鞘,腕在抖。
见他不动,女子蹙眉,“怎么不动手?你杀啊!”
女子一边手,一边双手握在他的手背上,引着他的手让长剑往自己胸口一松。
叶炫脸色一变,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嘶~”利器入肉的声音。
他清晰地看到女子眸中瞬间涌上的痛苦。
心中大恸,他一把将长剑扔掉,随着“当啷”一声脆响,剑尖上有殷红的血珠四溅。
“叶子!”他伸手将她扶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
他知道她性子烈,却没想到会烈到这般。
这分明就是在逼他。
用自己的生死逼他。
女子背脊站得笔直,没有一丝护痛的佝偻,纠痛的眉宇也缓缓舒展开来,她看着他,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叶炫,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要留下来!”
叶炫点头,一颗心痛到颤抖,“好,你留下来,你留下来!”
嘴里喃喃说着,心里又慌又痛,他皱眉看着她胸口兵士服上慢慢印染出来的一朵殷红,急急问道:“你怎样?你感觉怎样?”
女子没有吭声。
叶炫眸光一敛,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疾步往营地的方向赶。
“你觉得你这样抱我回去合适吗?”女子骤然开口。
叶炫脚步微微一顿,下一瞬却又未停,继续大步向前。
“你是唯恐别人不知道我是女人,还是唯恐锦弦不知道我是跟你有关系的那个女人?”
叶炫身子一僵,就顿在了原地。
“放我下来!”
叶炫缓缓将她放下,怔怔看着她。
睨着他煞白的脸色,慌痛的眸眼,女子眸光微闪,抿了抿唇,沉冷的声音也慢慢柔和了下来。
“放心,刺得不深,死不了,我自己有药,等会儿上点药就好了,你先走吧。”
叶炫哪里敢走?
他用恶语伤了她,还用长剑伤了她,他如何敢走?
见他杵在那里不动,又不说话,就直直盯着她的伤口,女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先走,我后面走,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你先走,我后面走。”叶炫口气坚定。
女子怔了怔,说:“好!”
转身往前走,走了两步不知想起什么,又停住,回头:“叶炫,你放心,我说过这次不会对锦弦跟大军不利,我说到做到。如果你真的为我好,也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不要找我,不要纠缠我,就当我们从不认识,我只是小石头。”
从不认识?
叶炫身子一晃,女子转身,拾步离开。
****************
鹜颜走得极快,脚步微踉,胸口外的伤口传来刺痛,却没有胸口内的疼痛来得强烈。
是啊,她可不就是他所说的那种人,没有廉耻
之心的女人。
每一次见他都是带着目的,每一次对他好都是为了利用。
譬如这一次也不例外。
方才她就在附近,他跟蔚景的对话她都看在眼里。
他以为蔚景是她,将蔚景赶走。
她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让想蔚景留下来。
他就这样赶走了蔚景,凌澜又岂会消停?
她不想引起任何纠复。
所以,刚刚她趁蔚景不备,将她劈晕,跟她换了衣服,并借用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她出来了,以小石头的身份,出现在这个男人的面前。
其实,她也想过,直接告诉这个男人,小石头不是她。
但是,她怕。
如同夜里她跟凌澜说的,如果他知道小石头不是她,依照他的榆木脑袋,以及对锦弦的忠心,他会不会去禀报给锦弦?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不能赌,不能拿蔚景的命赌,不能拿凌澜的命赌。
所以,维持现状是最好。
所以,她继续带着目的来做戏来了。
她可不就是这样的女人,就连那一剑,她都带着设计。
她并不怀疑他对她的爱,就算曾经有‘醉红颜’的伤害,那也是因为他有颗对锦弦死忠的心,她不怪他。
他心里有她的,她知道,不然,断岗之上,他也不会那么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跳。
只是他太执拗了,真的太执拗,所以,她必须决绝。
她只能利用自己对自己的残忍,来威胁他。
那一剑,她故意引他手刺入,他是有高强武功之人,她知道,他会及时阻止。
所以,她虽然用了大力刺进,但是,他同样用了大力止住。
所以,她没有撒谎,她的确死不了,她的伤不深,只不过伤了点皮肉而已。
而他却吓住了。
如她所愿,他将她留了下来,也就是蔚景留了下来。
可为了不让留下来却又不知道这一切的蔚景露馅,她还要让他不能跟蔚景有过多交集,所以,她才最后说了那些话,让他若真的为她好,就不要纠缠她,就当从未认识。
她知道,他会受伤,他会多想。
但是,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维持现状。
看吧,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一个如此心机深沉、利用感情的女人。
快步走进营地,她要避开他的视线后,再折回去,悄悄将蔚景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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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内,凌澜坐在灯下,手中一页一页的翻着书卷。
上面密密麻麻的黑字变成无数个女子的眉眼。
灼灼的眉眼。
“多谢相爷提醒,只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小石头心里有甜姑娘,所以,无论她长成什么样子,她在小石头的心里都是最美的,无人取代的,而相爷说,甜姑娘是自己的故人,却连‘奇丑无比’这样的词都用上了,在小石头看来,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相爷的心里,根本没有这个故人的一席之地。”
其实,他不过是想着她拿甜姑娘来骗他,他便也用甜姑娘捉弄一下她而已。
似乎,他的话有些重了。
他想跟过去解释一下,却又怕适得其反暴露了身份。
心头微躁,他“啪”的一声合上书卷,正准备熄灯睡觉,却蓦地瞧见一个黑影直直闪身入了营帐。
待看清来人是谁,他一怔:“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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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未眠,满脑子都是女子的容颜和女子说的话语,一直到天亮,叶炫才勉强有了一丝丝困意,可外面却传来兵士的声音,说,皇上紧急召见,有重大军情相商。
重大军情?
叶炫一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