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堪堪坐着一个头戴赤金羽冠,身着黑色镶着银色梅纹劲装的君骞,他居高临下的神态很冷,眼眸的一点漆黑逼视了过来让人不敢久视。
沈筠哪里想得到大名鼎鼎的君二爷竟然亲自登门守在自己这处小小院落的门前,还是这么大阵仗。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再看那小巷子中的普通住户们早已经躲在院子里,将大门关紧了,透过门缝儿小心翼翼的看着。不知道平日里一向温和的沈掌柜怎么就得罪了这些权贵?
“怎么?沈公子不欢迎本座?”君骞的语气不善,他看着面前这个懦弱的男子,一想到他竟然也同沈苾芃合起来曾经将他骗过,带着楚天将大哥的毒症治好,心里就不痛快。
后面的随从们纷纷从马背上下来,一片整齐的金属碰撞声传来,显得小巷中的空气分外的萧索。沈筠忙走了过去躬身道:“草民不知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君骞扫了一眼他诚惶诚恐的脸,将马鞭丢在了随从的手里,哼了一声迈步走进了这处在他看来还没有他书房大的院子。沈筠垂着头忐忑的跟了进去,前儿还寻思着要不要带着五妹逃走,现下靖安侯府的二爷就来了,莫不是这个人真的高深莫测到可以猜到别人心思的地步。坊市之间早有传闻,这个世界上千万不要得罪了靖安侯府的君二爷,否则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君骞的凤眸轻轻浅浅的来回巡视着,那个身受重伤的女人不知道好了没有?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楚天一定会来救她的。想到此处,君骞的眼神又冷了几分,这个女人好不要脸,不知道要勾引多少男儿的痴心?他铺散着的大掌竟然不由得微微握了拳头,沈筠跟在他身后自是大气也不敢出。
“大人请!”沈筠看他虽然今天没有身着官服,但毕竟是二品大员不得不恭敬的称呼。
君骞缓缓坐在了厅堂正中的椅子上,冷冷看向了沈筠道:“那些客套一并免了吧,今日没有公事,只是一些私务。”
“是二爷,”沈筠忙改口,顺着他的意思,生怕惹毛了他。
云烟此时缓缓从沈苾芃养病的隔间走了出来,之前已经吓呆了的廖阿婆早已经将君骞来访的事情告知了她。她曾经被卖到了靖安侯府随着安阳郡主身边服侍了几天,自是也认识君二爷。只是心头一跳,这个冷酷无情的人今日登门不知道又要生什么是非?
“民妇见过二爷!”云烟亲自泡了茶端了过来,她是当家主母不能不出来应付,再者她也不放心沈筠。若是真有什么祸事,她便要随着夫君一起承担。
第176章 抢食
君骞点了点头,视线却是随意的越过了厅堂中的夫妇俩,四处看了起来。沈筠住的地方确实陈设简陋,想必生活也是很清苦。不管厅堂还是隔间都是普通杨木构造,有的地方还有些细碎的裂痕。他环视了一周,没有发现心中所牵念的那抹身影,莫非伤还没好?
想到此处不禁将自己吓了一跳,忙抬眸盯着沈筠却缓缓道:“今日是奉了家母之命将姨少奶奶所需的一切用度拿了过来,不知道姨少奶奶可否移步过来交接一下?”
沈筠脸色一怔,这是个什么话儿?姑且不说安惠夫人一向是视五妹为眼中钉肉中刺,哪里有这样的好心送东西来?况且即便要送东西来,也犯不着动用二爷这样的大人物啊?他即便再蠢笨如牛也是清楚的。这二爷的好心怕是他自己的图谋吧?可是他这样做是否太过于礼不合?
“舍妹的伤势已是大好了的,”沈筠忙躬身道,“但是伤口未好还不能动弹,只能歪在软榻上修养,要是府中有什么东西,交给在下也是好的。在下代五妹感谢安惠夫人和二爷的恩德。”
君骞眼神一暗,轻抿着的唇缓缓开启道:“既如此也行,不过……”他话锋一转,“母亲还有一句涉及府中的秘密话儿要亲自问她,这个你就不必代劳了。”
他缓缓站了起来,别过头看着也是一脸惊诧的云烟:“烦请指点一下,姨少奶奶在哪个屋子居住?”
云烟已经脸色一片煞白,心头隐隐愤懑不堪,这靖安侯府的人着实欺人太甚。再怎么说来,你一个大男子怎能随便闯进人家的内堂?这也太不把自己的夫君放在眼里了。随即清了清嗓子道:“二爷有什么话还是由民妇转告吧,内堂阴气重污了您这样尊贵的身份。”
君骞唇角的弧线越发阴冷起来,他好不容易抽出身来这里。怎么能不看她一眼便走了?他这几日几乎夜夜无眠,只想的那个女人千万要挺过去,不要出什么事才好。此时看到沈筠夫妇却拿着可笑的礼法压他。他何曾将那礼法记在心头?
“既如此,”君骞缓缓踱了步子。“我只能将姨少奶奶接回府中了,家母确实有一件事不分明需要亲自问责。”
沈筠听他语气已经蕴含了怒意,忙将云烟小心翼翼的拉到自己的身后,刚要说话只见郁夏疾步走了过来。
“少爷,少夫人,二爷,”郁夏挨个行了礼。款款站在了君骞的面前:“我家小姐一会儿便来!”
君骞猛地一顿,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本意是要去看看沈苾芃的伤势如何,如今却要将她逼迫着亲自出来见礼,要是牵动了伤口又该如何是好。
“不必。我去看她便罢!”
“妾身谢谢二爷探望,”沈苾芃的声音从厅堂门外悠然传了过来。
君骞的凤眸中噌的窜了一股喜色出来,她竟然真的醒了过来,同时又矛盾的要死,楚天那个家伙还是过来了。这个世上除了楚天还真没有人能做到起死回生。但是凭着他与楚天交锋了这么久。早已经发现那个家伙是这世界上一顶一的膏药货色。凡是被他看上贴上的人,到死都不能甩脱了他。想到他竟然真的贴上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胸口竟然有些气窒。不行……他得想个法子除掉任何潜在的敌手。
廖阿婆同润春扶着沈苾芃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沈苾芃的步子迈得很小,该死的伤口。一小步都几乎痛的要了她的命。
看着她苍白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君骞有些自责,忙上前几步要扶着她。沈筠脸色一阵尴尬,转过身挡在了君骞之前伸出手臂扶着沈苾芃的臂弯,转过身冲君骞行礼道:“对不住了,二爷,舍妹的伤口还未好只能侧卧在椅子上聆听二爷的训示,还望担待。”
君骞眉头一蹙,这些人怎么如此的讨厌,难不成他连一个和她单独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忍了忍,保持着一贯的矜持看着硬撑着的沈苾芃,语气里却是有些凌乱。
“这个……府中送了些东西给姨少奶奶,”他掩饰着冲身边的人下令将东西拿进来,不多时摆满了一地,具是各种名贵的补品罕见的很。挑出其中都每一样都是珍品,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也得过万两银子。
廖阿婆不禁呼出了声,又屏住了呼吸,从小到大做梦都没见这么多好东西,还是人家大户人家气派啊!
云烟忐忑的看了一眼丈夫,二爷好似热情过头了吧?这怎么可能是府中的安惠夫人送的呢?
沈苾芃也是一诧异,心头微动,随即忍着痛微微躬了躬身:“妾身谢过二爷,这么多东西妾身实在是无福消受,还请二爷拿回去吧!妾身……”
“既拿过来何必再拿回去?”君骞脸色有些不高兴,看了一眼面前的清瘦女子,暗道你还是乖乖地给我吃了去,看着你这幅要死不活的鬼样子,沈苾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烦?
“姨少奶奶保重着些,三天后我来接你回去!”
沈筠一惊,怎么也是三天?他难不成真的知道自己计划三天后要带着五妹逃离京城?
沈苾芃也是摸不着头脑,这个家伙究竟想要做什么?这三天后回府是徐钰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君骞也觉出自己语气里的急切,掩饰着咳嗽了一声道:“大哥已经到了青州,约莫再走半个月便凯旋归来,估计会有九殿下到时候亲自在安定门列仗迎接,你……自是要回府中去的。”
沈苾芃猛地抬起头,世子爷要回来了?她为何心中没有喜悦却满满的是苦涩?她的表情毫无巨细的看在了君骞的眼眸里,刺痛了他的神经。
“就这样定了,三天后我来接姨少奶奶,姨少奶奶且好生将养着,在下告辞!”君骞的袍角卷起了一股风,急匆匆而去。
厅堂中的人倒是有些愣怔,这个二爷是怎么了?疏忽而来。飘忽而去?沈筠暗暗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转过身来看着满地的箱子,一阵苦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己计划仓促还没来得及执行,便被君二爷扼杀在萌芽状态之中。想必这几日君二爷的那些暗影子们一定一直都在监视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包括他急着四处典卖铺子的事儿大概也知晓的差不多了吧?
入夜时分,楚天依然神秘的潜回到了沈筠的院子,刚进书房便碰到了端着剩菜剩饭的润春。润春被他冷不丁的出现吓了一跳,忙平稳了心神躬身道:“楚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