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突然抱着沈苾芃跃到了林间,扯下了沈苾芃腕间上的一只颇显古意的镯子。
“还给我!”沈苾芃真的发怒了,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信物,她不管白日还是夜晚都随身带着。
“小气!”楚天不做理会,又撕下沈苾芃的一片衣角将那镯子裹好,抱着她向梅亭的方向走去,沈苾芃不知道这个家伙又要做什么,只得忍受着他无理由的恶行。
林间的出口已然能看到了君骞那抹凄怆的背影,这背影在沈苾芃看来,头一次没有了厌恶感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嗖!一支软镖从楚天的手中飞了出去,直接打中了君骞身边的一截烧废了的椽头上,镯子掉在了君骞的身上。
他猛地抓在手中,瞬间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隐在梅林间的那抹娇弱的身影,被一个男子拽着一晃而过。
“二爷,我去!”素锦刚要冲过去,却早已被君骞甩在身后。他的凤眸中泛着赤红的光泽,脸上惊怒交加,悲喜无常,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没想到却近在眼前。
第159章 花刺
梅林深处,云杉高耸将中间的一片空地圈了起来,楚天扣着沈苾芃的颈项,眼眸中掠过跳跃的光芒。对沈苾芃耳语道:“没想到他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对你一往情深的很呐。”
沈苾芃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挟持一个弱女子很风光?”
楚天笑了笑:“风光与我如浮云,我说的是实用,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君骞那里,拿着你换回来也是不错的主意。”
他侃侃而谈丝毫不觉得这样闯进靖安侯府中,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所谓艺高人胆大,楚天是那种特别无法无天的人。
沈苾芃吸了口气道:“楚大侠,你还真高看我。”她刻意将楚大侠三个字清清楚楚咬了出来,满脸的鄙夷,可惜了这梅林深处月色并不分明,楚天看不清楚这份鄙夷,即便看清楚了,依着他的性格也会视而不见。
“不是高看,是事实,”他猛地将沈苾芃推在身前,指尖扣着她的下巴正对着追过来的君骞。夜风将君骞玄色衣袍鼓荡了起来,散发着层层的冷意。
“君二爷别来无恙,”楚天显得很熟络,“不过你最好将你身后跟来的那条尾巴割了,否则的话……”他一用力,沈苾芃顿时觉得呼吸不畅,挣扎了一下。
“素锦,你回去!”君骞冷冷看着楚天,声音里却带着不容忤逆的威严。
躲在云杉中的素锦不得不跃了下来,神情略有紧张,看着沈苾芃,最后视线却是落在了君骞身上。
“素锦姑娘好身手,果然不愧是暗影门中的佼佼者,不过你现在可是有点儿多余,”楚天笑着戏谑了几句。
“楚天!看我不剥了你皮!”素锦转瞬间一柄银色短剑擒在手中,冷声而对。
“回去!”君骞的眉头微蹙。
“二爷,这小子很明显没安好心……”
“滚回去!!”君骞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沈苾芃惊讶的看着一向温婉顺从的素锦,没想到她竟然是暗影门的杀手。这样的角色转变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诺大的靖安侯府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君骞和素锦显然也知道了楚天这个人的存在。只是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说不分明的纠葛和浓浓的恨意。
素锦神情顿显哀怨,二爷难道竟然为了这个女人真的放弃已经到手的一切吗?他们多年的布置也只在这一两天的时间了,却没想到楚天拿着沈苾芃相要挟。
“二爷!”
啪!君骞一记脆亮的耳光扇在了似乎很顽固的素锦脸上,她一个踉跄退后了几步,捂着脸,忍下了眼眸中的泪光。看了一眼沈苾芃,猛地转过身离去。
沈苾芃心头一阵愧疚,她在她的眼眸中分明看到了浓浓的恨意,那个一直帮着她。那个曾经几次三番护着她的女子终究也是恨着她的。她突然很想笑出声来。在这侯府中她究竟是怎么了?是她负了他们。还是他们对不起她?
这个世界布满了荆棘,她挣扎的越多,刺得也越深。
楚天嗓子里发出了嘶哑的笑声,像是夜色中瘆人的山魈:“二爷。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对女人这样的态度呢?若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的女人,虽然不喜欢,也得善待不是?”
“你究竟要如何?”君骞抬起了冰冷的凤眸,冷冷看了过来,视线却在扫过沈苾芃的一瞬间缓了一缓。
“我要拿你心爱的女子换一个人出来,”楚天严肃了起来。
一阵极诡异的沉默袭来。
“怎么?不舍?”楚天唇角露出恶毒的笑容,抓着沈苾芃的手稍稍用了力,却奇怪地发现怀里的女人并没有如他所愿。痛的哼出来。他一低头,却发现沈苾芃紧咬着唇默默承受着他强加给她的痛楚。唇角似乎已经咬破了,也是那么的倔强不屈。
楚天心中无来由的一阵烦乱,他纵横江湖如许年,从来没有这样逼迫过一个女子。但是为了那个人,他不得不这么做。与他心中却对沈苾芃生出几分歉疚还有一丝丝的敬佩,能在他的折磨下不哼一声的人倒还是少数。
君骞凤眸微眯,手掌握成了半拳,若是与这个人硬碰硬自己未必会输他半分,只是现如今他手中有他此生最在乎的人,这让他显得力不从心。
“想好没有?”楚天抬高了声音,天色眼看着微明,若是拖到了黎明,谁知道还会生出什么变数。今夜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能拿着这么一个好使的把柄去要挟从来不知道威胁为何物的君二爷。
君骞冷峻的脸庞绷得紧紧的,突然沉沉吸了口气,抬起眸子道:“你赢了,拿去!”
一枚玄铁钥匙连同半块儿玉佩递了过去,楚天瞬间接到手,细细查看一番不禁畅快的笑出了声。这是开启君二爷密牢的信物和钥匙,那边把守的暗影们只认这两件东西。
“谢谢二爷了,”楚天将信物揣进了怀里,只觉得手臂上凉丝丝的,低头一看竟然是沈苾芃咬破了唇角滴下来的血。
他声音中罕有的温柔不禁流露出来:“对不住了,”说罢沈苾芃便被推了出去,直接踉跄着摔进了君骞的怀抱。他力道用得极好,既不会伤了沈苾芃,也会让君骞为了护着她而手忙脚乱,那一瞬间他便飞奔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苾芃觉得自己狼狈至极,几次三番厌恶憎恨他,却又几次三番欠他的情,事到如今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没事吧?”君骞的声音冷意十足,他心头窝着一团邪火无处发泄。煮熟了的鸭子被楚天抢走了,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难不成他对她的感情是如此的浓烈,以至于连一个楚天都能了如指掌?这样的话就太可怕了。
“没事,”沈苾芃默默躲开了一些,紧了紧身上披着的绫罗纱帐,楚天倒是懂得一点儿怜香惜玉,扯下帐幔裹着她半裸的冰冷躯体,但还是有些冷意。
君骞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对她的好。楚天背后的那个人可以重新拿获,但是眼前的人若是失去了。他会痛苦一辈子。他以前没意识到,刚才的那场大火让他清清楚楚意识到了自己感情上的软肋。原以为对沈苾芃的痴迷也就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梦境,但是刚才他却差点儿疯了。
“我送你去大哥的丽明轩,”君骞脱下了外袍递过去。
沈苾芃躲开,却不想被君骞一下子扭了过去,将那件外袍强行裹在了她的身上。
“乘着天色未明,你去丽明轩躲一会儿,就说是宴会上醉了酒在丽明轩呆了一会儿,不想睡着了,才躲过了一劫。”
沈苾芃垂着头。不禁苦笑。君骞竟然连这谎言也替她编好了。
“走吧。”君骞看了一眼有些犹豫的沈苾芃,却发现她是光着脚丫子。白玉般的足杵在了林间的杂草荆棘中,脚踝上已然划破了,渗出些许血迹。
君骞走过去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向前疾步而去。
第二日,整个靖安侯府都充次着一种压抑的激动和八卦氛围,很多事情赶着趟儿的堆在了一起。只不过这议论也仅仅是压抑在萌芽中,谁又活腻歪了会去明目张胆的嚼二爷的舌根子?
辰时,沈苾芃在丽明轩重新见到了郁夏和润春两个哭肿了眼睛的小丫头,大难不死,重逢之时,自是有一番震天动地的哭泣。润春紧紧抓着沈苾芃的衣襟,生怕这是一个昙花一现的美梦。转瞬间便会回到了昨夜的惊悚中去。
“小姐……”郁夏擦了眼泪。抬眸看着沈苾芃,除了脸色带着困倦却没有丝毫的不妥之处。昨夜明明是她伺候着小姐沐浴过后扶着她就寝,半夜竟然会走水,而且会在这很久没来的丽明轩看到了她。
沈苾芃紧蹙着眉,她也说不上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然问道:“你二人先起来说话。昨夜你们可曾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郁夏忙道:“奴婢等人从来没有睡得那样沉,极像上一次……上一次……”
沈苾芃猛地一惊,想起了上一次楚天将她半夜掳走,也是用药将郁夏和润春几个小丫头药倒。可是……她站起身走到了窗前看着外面开的正艳的玉兰,眉头一下子拧紧了些许。楚天虽然混蛋,但是直觉告诉她他还不至于放火杀人。要是真杀了她岂不是不能要挟君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