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就可以了。”
千寻顿时满意地笑起来,她指向那只直径稍小的戒指,“女款的上面刻‘Tsunayoshi’,”顿了顿,指尖隔空转向另一枚,“男款的上面刻‘Chihiro’。”
服务员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沢田却惊讶地开口了,“寻桑,你这是……”
千寻摁住他的肩,一脸正色,“放心,我对你没兴趣,你对我也没兴趣。把这个当成义理戒指戴就OK了嘛~”
“可是……”
“麻烦你了,请务必快点完成。”
事情终以服务员将戒指带进后台,千寻冲沢田灿烂一笑暂告一段落。
果真如服务员所言,八分钟过去,后台的门便被人拉了开来,一位手戴白手套的中年大叔走出来,似乎是本店的做工师傅。
他将戒指盒打开,千寻掂起男款的戒指仔细端详,手写的“Chihiro”英文花体字样被镌刻在玻璃表层,流畅飘逸恍若乘风轻舞的虚烟。
千寻惊喜地笑起来,“谢谢师傅,好漂亮啊~”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师傅呵呵地笑着,将戒指盒往收银台上一放,便又回到后台该忙什么忙什么了。
千寻轻轻掂着那枚戒指,冲沢田勾了勾手指,“喂,别躲了,快伸出来。”
沢田一噎,有些犹豫,“寻桑……你确定么?”
千寻终于不耐烦了,强硬地扯过他的左手,随便拽住他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便将戒指套了上去。
指环的大小出乎预料的合适,简直就像为沢田量身打造的一般。千寻转而将另一枚戒指戴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又抬起来自我欣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沢田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一定不会太好看。他拍了拍千寻的肩,声音有些梗。
“寻桑,你知道戒指戴在不同手指上的含义么……?”
千寻茫然地反问,“什么含义?”
沢田以手扶额,他摇了摇头,顺手指了个方向。千寻转眼望去,那是一份张贴在店门口的宣传海报。
“食指的含义是……已有交往对象……?!”
千寻尖叫一声,她和沢田对视一眼,二人二话不说便开始动手扯自己手指上的指环。谁知这指环戴上去容易,却像是被黏在皮肤上一样,怎么摘都摘不下来。
千寻哭丧着脸哀嚎,“不是这么惨吧!早知道应该呆戴中指上的啊!”
“寻桑在之前应该了解了解戴戒指的注意事项啊……”
“这种无聊的事情我才懒得关心!”
“……所以才会酿造现在的悲剧啊。”
正你一句我一句互讦到兴头上的二人完全没注意到,收银小姐已在一边嘴角抽搐地围观了他们整整十分钟。
过了片刻,她终于忍不住笑容发冷地出声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请问,你们可以付钱了吗?”
就是这样一场令人哭笑不得的乌龙戏码,成为了他们为期两周的威尼斯之旅的休止符。
*
坐返程机回到巴勒莫,再三叮嘱沢田“记得一定要把戒指刻了名字的一面朝下戴”,千寻才放心地同他挥别,拉开身后咖啡屋的大门。
“老大,你回来了……”
一见到千寻,莱娜便同她打起招呼。不知是否只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莱娜的笑容有些怪异。
……可能是因为有些晕机,所以多疑了吧。
一边这么想着,千寻一边背着包包走上二楼。
拉开房门,她方一放下包,便听见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千寻皱起眉,正欲回头,却毫无预兆地被人轻轻拥住。
熟悉的Kenzo风之恋的清新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一股甜腻柔软的糖果芬芳接踵而至,恍如逆卷了时光而来。若即若离,太过不真实。
对方将头埋入她的颈窝,温热的鼻息在皮肤上铺展开,继而渗入肌理,被血液糅散消化。
曲折明媚的嗓音顺风鼓入耳膜——
“阿寻,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近日JJ抽搐不断,死也登陆不上后台……各种恼火。
再不更新就要进小黑屋了…………另,作者去山西看石窟…………明媚忧桑。
☆、Chapter 20.脑海深处
——“阿寻,我回来了~”
在千寻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他会唤她“阿寻”,拥有这种天然纯真的糖果香,声线总是甜腻曲折犹如撒娇。
但千寻不敢回头。
她怔怔地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一切都脆弱得恍如梦境,她害怕自己轻轻一触,他就会碎掉,湮灭于风。
千寻颤抖着伸出手指,指腹掠过腰际,沾染了些微冰凉的体温。
千寻动了动嘴唇,酝酿了许久,都无法将那个名字唤出口。
白兰。
Byakuran。
三年以来,这个名字都被千寻视为禁忌。千寻害怕若是看到它,或是听到它,那些被自己强制推入心脏背面的强烈情感便会冲破束缚,如同蕴藏在铀原子内的被裂变释放的能量,刹那间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太久没有碰触,那把禁锢心门的锁便生锈了。
又一波温柔攻势汹涌而至。
“阿寻,我很想你。”
千寻闭了闭眼。
大脑乱成一团,如同散乱的线团,找不到引子,胡乱拉扯一番只会越理越乱。
千寻干脆作罢。
她咬了咬牙,谁知不经思考后下意识出口的,竟是一句字若锋芒的语锋言戟。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话音一落,千寻便发觉揽住自己腰身的双臂陡然一僵。
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
漂亮的紫罗兰色的斜长眼眸从纤长的眼睫后拨云见雾,难以置信的神色清晰可见。
千寻不敢回头,她轻轻摇头,在心底不断喃喃——不是的……她明明不想对白兰说这句话的……她明明应该,应该……
双臂蓦地收紧,千寻只觉腰间一痛。她心下一凛,条件反射般挣脱白兰的怀抱,捂住双耳歇斯底里地咆哮,“你快走,快走好不好!我不想见到你!”
说完,她便背对着白兰,在墙角缓缓地蹲了下来。
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双眼死死地闭起,上齿狠狠咬住下唇——唯有这样,她才能做到不在白兰的面前失控地颤抖。
过了许久。
耳畔阒无人声。
千寻迅速爬起来,四下环视了房间一圈。顿了顿,又放心不下地将视线从脚下开始,一寸一寸地向门口偏移——
真的走了。
一颗心悄然无声地落了地。
千寻死死地捏住双拳,红着眼眶瞪着方被白兰合上的房门。半晌,她微启被抿得发白的双唇,轻笑了一声。
深吸口气,千寻抬头看天,硬是将快要掉下来的眼泪逼回瞳孔深处。
荻野千寻,看啊,他永远都是这么洒脱。想走就走,明知这是口是心非的驱逐,也能走得决绝,走得潇洒——绝不回头。
好不容易等情绪平复,手机铃声却在背包里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千寻定睛一看屏幕——Selina(赛琳娜)。她深吸口气,又对着空气“啊”了几声,确认声音如常,才摁下通话键。
“喂~赛琳娜么?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你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是怎么回事。”
赛琳娜惊恐的声音让千寻毫不费力地联想到她抖落一地鸡皮疙瘩的样子。
但她却没有嘲笑的心情。
过了片刻,赛琳娜又开口了,声音懒懒的,“我就是问问你到没到巴勒莫,看样子旅途应该也蛮愉快的嘛……那就没事了。”
千寻一惊,在反应过来前她已迫不及待地大喊了一声,“等等!”
“诶?怎么?”
“赛琳娜,我……”
说到这里时,千寻有些犹豫。
她想将心头的苦闷尽数倾诉给自己最亲的朋友,只要能得到一句安慰一个建议就足够了。不幸的是,她的喜怒哀乐通常都是围绕着“白兰杰索”转的。
那个名字对千寻而言是禁忌,对赛琳娜而言却是明火,只要一点,便能够引爆一颗威力堪比C4的隐形炸弹。既会伤了她自己,更会伤了进退两难的千寻。
“……怎么了?”
电话听筒传来赛琳娜略带担心的询问,千寻一惊,明知对方看不见,却像壮胆一样咧开灿烂的笑容,虚张声势地大声道,“啊啊没事啦,手机快没电了我不跟你说了,困死了困死了我睡去啦~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