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世子无可无不可,榕王的面子须得给,起身一揖到底:“臣谢过殿下。”
“别,别,好哥哥,你休正儿八经的说话。我出来一乐,倒像朝堂站班了!”
孟三扑哧一笑:“殿下尽早习惯,不然我们四弟一来,保管比朝堂上还严肃!”
榕王心中泪流,总算碰见一个正经人了!
孟世子这厢使人去唤孟豫章,堂上太夫人已前来拜见过。榕王有心拉拢孟豫章,谦逊到了十分。非叙了一回亲戚——孟家还有个正经表姐不提,勋贵联姻,若说不出亲缘来,那才奇怪。既是亲戚,少不得一见。孟家妯娌四个,又出来拜了一回。榕王略略打量了一回林贞,果然容貌清丽,却又行止端庄,听闻还十分得宠。心里暗自点头,由妻及夫,今日这一趟是来对了!可惜自家尚且年幼,还未成亲,不然带着王妃来同女眷在一处,才好亲近呢!
孟世子见榕王眼睛留在林贞处,心里活动开来,盘算着搭桥牵线的可能性。却不知榕王心中所想,倘若夺得高位,要甚美人不得?林贞是美,比起宫中几位民间搜罗来的绝色还差着不少,自是暗赞一回便罢了,谁有空来成日见惦记有妇之夫?同样是纨绔模样,榕王想的是抱负,孟世子想的只是淫|乱。这便是君臣之别了!
孟豫章不曾见过榕王,只因周遭的人随口说了几句好,又有疏导灾民之功,便只当他是好人。听闻榕王相招,立等就要打马回家。魏文明乃知弟子的呆性,生怕叫榕王三言两语哄了去,卷入夺嫡大戏,冷汗都下来了。忙拎着弟子道:“不管他说甚,你都别应!”
“唉!?”
魏文明来不及细细分说,只好竹筒倒豆子一般:“他跟你爹差不多的人品,你看着办吧!”
孟豫章惊悚了:“不是吧!?你前儿还说他好!”
魏文明一掌拍到孟豫章的头上:“不与太子捣乱的都是好人!你懂个p!给我老实点儿,滚吧!”
孟豫章呆了:“师父,你居然是太子|党!”
“笨的像瓜一样!甚太子|党?太子,国之储贰,我好端端的支持旁人作甚?太子年幼,有不足之处才是正理。旁人挑剔,不过因其将来要担大任。看看他的弟弟们,一个比一个……藩王要那么能干作甚?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只要不是太差,圣人门徒抱其他人的大腿叫甚么事儿?你一个小秀才,掺和这个作甚?你只管拿出呆气对着他便是!”再说了,太子若是众人都说好,那该圣上出手废太子了——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不出点错,朝臣怎好拍马屁与圣上说“陛下英明”?
孟豫章尚未入官场,不知内里,只记住师父的话,晕晕乎乎的走了!
回至家中,榕王果然十分亲和。孟豫章从表象上暗赞了几句。然而他虽常常被魏文明骂呆瓜,又不是真呆,好歹还是能分的。何况孔子门生,最恨谄媚之徒。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是伯乐与千里马、是明君贤臣、是等价交换,唯独不是主子奴才。做臣子的还有硬着骨头劝谏之责呢,本朝风俗,若叫圣上打板子,打下来的肉须得烘干制成腊肉挂家里头炫耀,此乃吾风骨之证!是以,便是魏文明不多嘱咐,休说榕王,便是太子跟前,他还是那副呆样。
榕王心里十分高兴,一样是读过圣人书的,深知这种人方是助力。不怕他呆,就怕他混。若孟豫章跟世子一个模样,榕王才想哭。孟豫章见榕王至少面上正经,念其藩王身份,亦觉满意。孟世子等人见榕王为着他们哥几个,耐着性子装正经人跟孟豫章寒暄,感动不已。一场晚宴,三处心思,竟吃的宾主尽欢,端的是皆大欢喜。
榕王想的好,世家里的读书人,那是天上白送他的,要好好攥紧在手里才是。时值晚秋,万木凋零,却又不冷,恰能围炉烤肉吃酒,好不快活。趁此机会,榕王三番四次的邀请孟豫章赴宴。孟豫章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事至此时,若魏文明还觉不出味儿来,便白做几十年官了。再接到榕王的帖子,直问孟豫章:“你是甚章程?”
孟豫章愁道:“师父,榕王不会是……”
“哟,你不傻啊?”
“……”
“也不对!不是你不傻,只怕是人都能看出来了。”魏文明骂道,“惹是生非的祸头子,满勋贵人家的串联,当人都是瞎子呢!圣上还没死呢!太子不敢干的事,他倒干了!想要满朝武将替他说话,他想逼宫不成!?”
孟豫章冷笑:“本朝‘武将’不值钱!”
“那个蠢驴!拉拢你,若不成,必逼的你向太子投诚去。面上逼你,内里逼我呢!”魏文明怒了,“咱们好端端的,叫卷进去有甚好事不成!你岳家还与太子有仇呢!”
孟豫章十分愧疚,低着头不知说甚是好。
魏文明叹道:“罢了,不与你相干。早晚有这一日,不是他便是鲁王。总要有些偏向,不然三拨人都该收拾你了!横竖我等忠于圣上,自是……与太子近些。你还小,说话也无分量,不用管这个。帖子便回了吧,直管推到我身上便是。天家的人,素来问弦知雅意,再待我在朝上与太子说一二句好话,再没人不懂的。”
孟豫章十分担忧:“那如果太子他……”
“无事,除了甩不脱的,凭谁上去也没有赶尽杀绝的道理。无非是叫我荣养罢了,善终不难。朝堂便是赌局,愿赌服输。如今我们也只得选明面上赢面大些的。横竖我也无甚实权,且不入他们的眼。无非是榕王狗急跳墙。”说着一脸嘲讽,“那位,还嫩着呢!”
孟豫章回至家中,把丫头们打发出去,悄悄的与林贞分析了一番。榕王虽不曾娶妻,谁知他会不会纳个小带了来走动?藩王也有一个妾能得正经名分,亦上了宗谱玉牒,非臣下可怠慢。省的林贞叫他们骗了。
林贞倒比孟豫章还懂的多些,彼时的人,知识来源甚少,无人教导便万事不知。若无引路人,一世摸不着门槛的都有。不像后世,网络上要甚有甚,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本朝的说的略少些,然旁的国家甚姑父篡权1、民众造反2,不拘正经国家正经报道,还有某些素喜胡说的也来掺和3。演绎出无数版本,有权力斗争的、还有桃色相关的,比那贺岁片还热闹。听的多了,遇事当时未必能明白,然已有人分析过的,便一点即透。
当即笑道:“也不好得罪他,平素他也不来招惹女眷。他来日真带女眷上门,一次二次后,少不得我妈又要‘病’一‘病’了。”
孟豫章哂笑:“你若是男子,师父便不肯要我了。”
林贞摇头道:“我是能‘听’话,不能‘说’话的。你说甚我听着,要我出主意却不能。”
“你休谦虚过了。”孟豫章一笑,“我并非那小肚鸡肠之人,能得贤妻是上天眷顾。若连妻子的才能都嫉妒,全天下都要怄气了。你有才,尽管使出来。只怕叫人非议,得便宜到我头上了。”
林贞一愣,自从来了古代发觉女人生存艰难后,她便不想出头。哪怕是后世,女人略爬高一点,世人嘴里说出的话就很难听。莫提在此时,女人一旦沾惹上这些,与她们的身份,那便是千夫所指,她虽不怕,到底悚着日后——由母即女,此间便是以子挟母,卡的有智妇人不敢出头之意。何况她还有财无权,更是无数人要算计。不曾想孟豫章有这等心胸,霎时轻松了许多。夫妻自然是一体,她也不想相敬如宾。
看着孟豫章如三月和煦般的眼神,林贞觉得周身都暖暖的甜甜的。如此,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1:姑父窜权,嗯,不用我解释了吧。金三胖家那段时间很热闹。
2:民众造反,这个太多了,外国人民过的很不好啊。
3:很喜欢胡说八道的是韩国,愁死人了,说什么用一百多条饿了三天的狗咬死三胖姑父,艾玛这种居然是正儿八经的媒体报道,肝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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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要秀恩爱。
第86章 变故
后宅的日子如一潭死水,偶或忆起广宁时的鲜衣怒马,恍如隔世。林贞日复一日的上房请安,陪伴着女性长辈。嫁妆里几乎无需经营,在她手中的皆是不动产。广宁的铺租和京城的房租都是玉娘拿着日常用度。她自有嫁妆里的绸缎做衣裳,有府里的月钱过日子。孟豫章还未出仕,人情来往极少,竟几乎无甚用度。府里的下人见人下菜碟儿,她十分看不惯,无意讨好。偏她有钱,众人倒奉承她的多。这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墙倒万人推了。
前世偶尔闲了也读几本小说,里头尽是妯娌相争。你道争甚?无非是长辈手里的小利罢了。得宠的多得些玩物,待老人百年以后或当或卖都是值钱的。又有管家的受累钱多,不管家的清闲又无进项,日日关在家中无事,不是斗牌便是斗人。林贞都叫憋的挠墙,琢磨着京里有些甚么生意可入股一二,偏府里规矩甚严,出门不得,就是天上白掉银钱也捡不着。正要叹气,又见三奶奶抢了丫头的差事,在给太夫人捶腿,硬生生把将要出来的那口气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