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夜风带来一丝清凉,御花园中繁华锦簇,亭阁幽谧。
云锦款步来到一片开满栀子花的僻静地方,空气中弥漫着白色素雅的栀子花发出的淡淡清香。云锦一袭月白色烟纱散花裙,头上随意的插着那支羊脂茉莉小簪,长长的秀发随风飞扬,站在栀子花丛中,沐着皎皎月光,说不出的温婉优雅,不染铅华。
云锦一筹莫展,心中说不出的落寞孤独,来到北狄后宫几个星期了,一丝有用的线索也没有寻到。
仰头望明月,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她不禁问自己,云锦,你穿越而来,究竟是为何?血海深仇不报,你对得起真正的傅红妆吗?对得起将军和颜氏的宠爱吗?对得起叫你一声姐姐的青岩,还是对得起被你辜负的欧阳轻尘?
云锦轻甩头,烦恼脑后抛,她自袖中掏出一方白色锦帕,弯腰,一朵朵的摘着盛开的栀子花,然后放到锦帕中,小心翼翼的包裹着。
依兰宫中发霉的花茶她早就喝腻了,趁着月色,采撷栀子花,也不负这大好光阴。她心中甚至有些遗憾,为什么没有早日发现这个好地方,不然,她现在可能已经喝上自制的栀子花茶了。
“嗨,偷花贼,偷花偷到御花园里来了,胆子不小嘛!”
一个戏谑,不屑的男声传来,云锦蹙眉,她缓缓站起身,循着声音望去,一位身穿月白色暗纹锦衣,长长的黑发用玉冠利落的束在脑后,细眉斜飞,星目明朗,潇洒魅惑,狂妄不羁的美男正向她走来。
“说谁是偷花贼呢?”云锦微嗔道。
云轩走近了些,见了云锦微微一怔,而后又狂笑道:“美人深夜在此摘花,难道本本人还冤枉了你不成?”
月华澄净,夜风徐徐,云锦站在花丛中,衣袂轻飘,莞尔笑道:“这位公子,北狄律法那一条规定深夜不能摘花,君不闻‘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么?”
云轩呆望着云锦,好一个仙姿佚貌,美憾凡尘的聪慧女子,他的心有着从未没有过的异样感觉,只是这神情,这语气
片刻后,云轩轻叹了一口气,怅然的说道:“你和一个人好像。”
云锦款步走出花丛,望着云轩,朗声说道:“哦?那人是你的朋友吗?如果有机会,当真要见上一面才行!”她何尝没有认出来,眼前的这个细眉凤眼的男子就是当年桀骜不驯,任性妄为的二皇子,他口中的那个人一定就是当年的自己——傅红妆了!
“她??已经不在了!”云轩神色黯然,语声落寞。云锦看着,心中不由得感到一丝温暖,有一个人还念着她,这种感觉,真好!
“她出远门了,还是出嫁了?”云锦明知故问。
☆、红叶受罚
“她出远门了,还是出嫁了?”云锦明知故问。
“她本,本人干嘛要和你说这么多,不该问的别问。”云轩突然变了脸色,正色道。
云锦敛眸,紧裹好包着栀子花的那方巾帕,对着云轩略一颔首,随即转身离开。
“美人慢走,还未请教美人芳名?”云轩紧走两步,扯着云锦的衣袖问道。
“公子自重!”云锦面色一紧,用力甩开云轩,冷冷的说完,快步离去。再也不复当初青涩年华,她现在是北狄皇上的妃子,与云轩自然身份有别,还是不作牵扯的好。
“明日这个时候,还是这个地方,咱们不见不散!”云轩看着云锦的背影,大声喊道。
云锦摇摇头,六年了,看来云轩的脾性还是一点没变。
云轩看着云锦渐去渐远的身影,嘴角浮起一丝放荡不羁的微笑,美人,只要你还在这宫中,本王就一定会找到你的!
翌日中午,云锦正站在紫檀木的方桌前提笔挥毫,一遍一遍的书写着“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这十个正楷大字。
六年来,她每思及那个风雪夜,心中抑郁悲伤时,就一遍一遍写着这十个大字,到如今,她的正楷已经写的相当不错,颇有些颜风柳骨的神韵。
“娘娘,不好了,红叶正在飞凤宫受罚。”绿荷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眼中含泪的说。
云锦把毛笔放在白底蓝花的笔架上,抬头惊问:“怎么回事?”
“禀娘娘,红叶去给娘娘端银耳羹,不小心碰翻了贵妃娘娘的汤碗,那丫鬟仗势欺人,连搧红叶两个耳光,还不依不饶,叫人吧红叶拖到飞凤宫,由贵妃娘娘处罚。”
“去飞凤宫!”云锦说罢,便带着绿荷匆匆向飞凤宫赶去。
“打,给我接着打!”云锦还未走进飞凤宫,就听见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伴着红叶凄惨的哭声传来,云锦的心不由得一紧,脚步走得更快了,及至走进飞凤宫,眼前的情景让她气愤难平。
红叶跪在地上,头发蓬乱,脸上红肿不堪,嘴角溢出血迹,满脸泪痕,一个年纪约有四十多岁的太监正狞笑着一下下抽打着红叶的双颊。
“住手!”云锦上前一步,一边呵斥着,一边奋力推开那个正在打人的太监。
红叶泪珠涟涟,求救的看着云锦。
那个太监还不善罢甘休,看了一眼神态悠闲的贵妃娘娘,便又恶狠狠的欺上前来,云锦气的对着他“啪啪!”连甩两个耳光,口中怒骂:“不知死的奴才,滚一边去!”
那个太监挨了打,用手捂着脸,悻悻的瞪了云锦一眼,不情愿的走到一旁,转脸看向贵妃娘娘,委屈的说:“贵妃娘娘,你可要给奴才做主呀!”
贵妃邵沉香面色难看,冷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妹妹,你这丫鬟毛手毛脚,碰翻了本宫的莲子羹,本宫教训她一番,也好叫她长长记性,以后服侍妹妹时,也更加妥贴些!”
☆、得理不饶人
“多谢贵妃姐姐好心,依兰宫中的奴才犯了错,自有妹妹惩罚,就不劳姐姐费心了!妹妹稍后会亲自熬上一碗莲子羹,来给姐姐赔罪,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权当给妹妹一个面子!”云锦对着邵沉香躬身说道。
“哈哈哈”邵沉香放声大笑,嘲讽的对云锦说:“本宫叫你一声妹妹,是给你一点脸面,你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你入宫这么多天,皇上未曾临幸与你,严格地说,你还不能算是皇上的妃子,有什么资格和本宫这样说话?”
好一个骄奢跋扈的贵妃娘娘,云锦想了想,笑着说道:“贵妃娘娘,锦妃不管怎么说,都是皇上御封的依兰宫之主,北狄王朝的锦妃娘娘。不管皇上临幸与否,宠溺与否,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若是贵妃娘娘想把此事闹大,那再好不过,上有太后和皇后娘娘,实在不行,可以请皇上御断,正好,本宫迫不及待的想见见皇上,本宫来北狄二十来天了,听说皇上气宇不凡,神明爽俊,锦妃可是想念得紧!正好借此机会,一睹圣颜!”
“你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口出秽言!”邵沉香自凤榻上站起,伸手怒指着云锦,气急败坏的说。
“贵妃娘娘夜夜盛宠不尽,锦妃只不过是想念皇上,何以被称作秽言?既然姐姐不愿善罢甘休,那锦妃就等着面见皇上。姐姐为了一碗莲子羹,就得理不饶人,不知皇上知道后,心中会作何感想?”
反正撕破脸了,云锦心想,她与贵妃娘娘的梁子这下是结定了,再想想,也罢,横竖她早晚都会得罪这位恃宠而骄的贵妃娘娘。
邵沉香闻言,略作沉思,眼前这个锦妃娘娘年轻貌美,皇上见了,不知会不会心动?反正那个丫鬟也已经惩罚过了,这一次就遂了这臭女人的愿,以后再找机会报复不迟。虽然心中万般不情愿,邵沉香还是冷冷道:“本宫今日就买妹妹个人情,不再追究,妹妹最好严加管教房中的奴才,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姐姐宅心仁厚,妹妹就多谢姐姐了,告辞!”
一旁的绿荷闻言,上前一步搀起了红叶,随着云锦转身回了依兰宫。
依兰宫中,云锦吩咐绿荷端来些凉水,拿过脸帕在水中浸湿,轻拧一下,轻轻覆上红叶红肿的脸颊。
“红叶多谢娘娘,娘娘对红叶好,红叶感激不尽!”红叶眼望着云锦,眼中又溢出泪水。
“你和绿荷即来了依兰宫,就说明我和你们有缘,我的亲人都不在身边,现在,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人贵妃娘娘骄横跋扈,又睚眦必报,你们以后在宫中切记要小心行事,万事要以忍让为先!”
“谢娘娘,奴婢记着了!”红叶和绿荷恭声答道。
“绿荷,你从钱匣子里拿些碎银,记得多要些冰块,用来给红叶敷脸,那样肿消得快些。”
☆、笛声悠扬
“是,娘娘!”绿荷急忙拿了些碎银走了出去。
夜幕降临,红叶的脸冰敷后好了很多,云锦也放下心来,遣二人早早的去歇息了。想起昨日云轩之约,云锦暗暗叹气,她是不会去赴约的,可是,也不可能再去摘栀子花了。长夜漫漫,当真是无聊至极,云锦从枕下拿出玉笛,走到窗前,眼望明月,轻轻吹奏起来,笛声悠扬,清脆悦耳。
御花园中,云轩一袭月白色薄罗长袍,站在凉亭中临风而立,衣角随风蹁跹飞舞,他薄唇玉面,凤眸微眯,正看向昨日云锦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