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坐下来,只静静瞧着这桌酒菜,一口也没有动。
门被人猛地一下推开,云锦心中一惊,抬头望去,王冲满脸惶恐的冲进来,及至见了云锦,才惊魂未定的舒了口气。
云锦蹙眉,“王大将军这么着急冲进来,是怕本宫飞了不成?”
王冲讪笑道:“娘娘没事就好!”
正说话间,又有四个黑衣蒙面人快速的冲进房,其中一位小个子蒙面人二话不说,举刀就向王冲砍去,王冲一个急侧身躲过了这凶厉的一刀。
小个子身手不弱,攻守腾挪间戾气尽显,好在王冲自小习武,一把配刀使得出神入化,对付这小个子毫不费力。他边出手抵挡,边对云锦说道:“娘娘,不要跟他们走皇上一定会来接娘娘的。”说话间,又有两个蒙面人和王冲拼打在一起。
王冲以一敌三,倒也能和他们打个不相上下,只是,时间拖得久了,对王冲是极为不利。
云锦心中极是诧异,这黑衣蒙面人是敌是友她一时也搞不清楚,但是,听王冲的口气,这些人应该是来带她走的。
渐渐的,王冲已经处于劣势,有些体力不支。
云锦担心王冲的安危,大喝道:“住手!”
另一位一直定定瞧着云锦的身材魁梧的蒙面人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然后戏谑的说道:“小娘子,大爷我怜香惜玉,本想让你喝了毒酒也好落个全尸,可你偏偏不让大爷称心,等会儿在你身上戳几个血窟窿,你可别记恨大爷!”
正在奋力厮杀的王冲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凛,随即怒目圆睁的嘶吼道:“你敢动娘娘分毫,我给你拼了。”
一个不留神,王冲被那小个子一刀砍在肩上,转眼间皮开肉绽,鲜血涌了出来,染红了青色衣衫,甚是可怖!
云锦强自淡定的对那发话的蒙面人微笑道:“本宫可是娘娘,你就不怕皇上拿你问罪?”
“娘娘?”那蒙面人冷笑道:“皇上不要的女人还好意思自称娘娘!”
“娘娘就是娘娘,和皇上要不要有何关系?本宫手无缚鸡之力,反正要死的人了,本宫想知道,究竟是谁想要本宫的命?”
“这个嘛??你到阴曹地府去问阎王好了!”
说完话,这蒙面人狞笑着举刀向云锦砍过去。
王冲见状,情急之间举起手中的佩刀向那蒙面人后背掷去,那蒙面人也不转身,只拿刀一挥,王冲的佩刀便叮当落地。同时,王冲的背上,腿上也被另外那三个蒙面人砍了三刀,王冲身受重伤,一时瘫伏在地。
云锦急中生智,怒喝道:“你们住手,本宫要和你们做个交易。”
“小娘子,想耍什么花招,大爷陪你玩玩。”像一头已经吃饱了的野狼逗弄着手中的小白兔一般,面前的蒙面人饶有意味的看着云锦。
“本宫知道今日必死无疑,也不心存侥幸,这样吧,本宫拿前朝遗下的藏宝图和你换一个体面的死法如何?你们可以选择掐死本宫或是捂死本宫,反正只要不见血就好。”
“你会有前朝遗下的藏宝图,鬼才信呢?”小个子走上前插言道。
云锦淡笑回道:“本宫将死之人,留着那藏宝图又有何用?本宫知道你们也是奉命行事,迫不得已。本宫只愿命不好,不怪你们。反正本宫现在是刀板上的肉,要杀要剐,也不差这一时片刻。信不信,跟本宫去取一趟又有何妨?怎么,你们四个大男人还怕本宫跑了不成?”
“笑话,看在你将死的份上,大爷就依了你。”
“娘娘,娘娘”王冲挣扎着刚要站起身来,小个子冲上前对着他的前胸砍了一刀,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小个子的黑色衣衫,王冲只“啊”了一声便又瘫倒在地。
云锦眼看着王冲身受重伤,性命堪忧,却无能为力,心中又痛又怒,暗暗发誓,她一定要不惜代价好好活下来,只有活着,一切的谜底才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镇定的抬脚走出房间,云锦感觉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四个蒙面人嘲弄的尾随在她身后,在他们眼中,云锦就是一只待宰的温驯的羔羊。
凛冽的西北风吹在身上异常的寒冷,远方的天空像积了厚厚的云层,原先尚清晰可见的几点
☆、天涯客栈
夜半时分,天空开始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后来,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大雪伴着狂风肆虐狂舞。
黎明的时候,在中州通往泉州城的官道上,一辆豪华的马车正在雪花飞扬中疾驶,马车的前方不远处有一位穿着紫色锦服,身披褐色织锦镶毛斗篷的英俊青年骑着一匹白色骏马向前方驰骋。
青年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飘扬的雪花中,这时候,马车的紫红色垂帘被人轻轻掀起,一位头戴碧玉钗,身穿湖蓝色云缎袄,年逾四十,面容白皙,风韵犹存的妇人探出头来,对着前方已然消失的身影大声喊道:“昭儿,看看前方有无落脚之地,这姑娘得尽快找个大夫才行。”
说话的妇人是泉州城有名的茶叶商人孙淳的夫人范文欣,前方白马上的英俊青年是她的独子孙士昭,今年十九岁。前些日子,范文欣携子回中州娘家省亲,想着三日后里孙淳的老父亲六十大寿,着急赶回泉州,不想夜里竟下起了大雪,怕误了寿宴,天还蒙蒙亮,就启程了。
范文欣愣了一会,没有等到任何回答,只得对赶车的那位身着青色衣衫的中年人催促道:“王贵,车子再赶快些?”
“是,夫人。”
缓缓放下垂帘,范文欣轻轻叹了口气。
马车的中央,一位年轻的女子毫无生气的躺在松软的白色兔毛毯上,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双眼紧闭,湿漉漉的黑发遮住了半边满是泥污的脸颊,身上仅穿着的玫红色亵?衣,此刻紧紧黏贴在她身上,双足赤?裸,全身上下沾满了泥泞。
她的身边,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身穿桃红色衣衫,丫鬟打扮的女子正拿着丝帕轻轻擦拭着这女子脸上,身上的泥污。
范文欣的眼角渐渐湿润,她不知道这女子究竟遭受了怎样的变故,因何会在漫天风雪之中不省人事的躺在落满了积雪的官道旁。如果不是那白马儿阵阵嘶鸣,她和昭儿是绝对不会发现浑身上下已被雪花覆盖的这位可怜的女子。
伸手拿过马车一角那件白色狐裘大氅,轻轻盖在可怜女子的身上。
“夫人,这,这姑娘不会是死了吧!”桃红衣衫的女子担忧的抬头向范文欣问道。
“小红,休得胡说。”
范文欣说完话,甚是担忧的看着地上的可怜女子。
马车颠颠簸簸,雪路上留下了深深地辙痕,转瞬间,又被积雪覆盖。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前面疾驰的白色骏马突然折回,孙士昭冲着马车大声说道:“娘,前面不远处左拐就是宜州城了。”
“昭儿,进城找个客栈住下,尽快找个大夫当紧。”
“知道了,娘。”说完话,那青年又调转马头向前方疾驰而去。
宜州城,天涯客栈。
天涯客栈共上下两层,因了这风雪的天气,入住的客人比往常多了些。
孙士昭要了一间上好的客房,安排好范文欣几人入住后就去请大夫去了。
范文欣差了店小二烧了一大木桶洗澡水,又给了他几两银子请他帮着买些干净衣衫送过来。
她和小红把云锦抬入木桶,仔仔细细的把云锦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了店小二送来的莲青色棉衣。
☆、得救
孙士昭带着一位花白胡子的大夫匆匆到时,云锦已经被收拾妥当静静躺在床榻上,只是长长的黑发还没梳起,慵懒而潮湿的披散在枕边。苍白的脸色也因为热水的洗涤泛着些许微红,显得恬静而迷人。
孙士昭只站立一旁静静地注视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云锦,微黑瘦削的脸上浓眉紧锁,清澈澄净的双眼中隐含着一抹担忧。
大夫诊脉之后,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大夫,这姑娘的病究竟如何,您不妨直说。”范文欣焦急问道。
“这,这姑娘性命倒无大碍,只是寒邪侵体,伤及内腑,尤其是双腿。这样吧,我先开个药方,你们尽快煎药给这位姑娘服下。还有,以后几年里都要好生调养,否则”
“否则如何?”范文欣紧着问道。
这大夫捋了一下花白胡子,思索了片刻,回道:“否则,这姑娘双腿的痹症怕是要落下了。”
范文欣怜惜的看了一眼云锦,接着对大夫说道:“那就有劳大夫了。”
雪依旧下个不停,纷纷扬扬的好像永无休止,范文欣静静坐在床榻旁的一张圆凳上担忧的看着云锦。
终于,云锦美丽的睫毛微颤了下,缓缓睁开眼来。
“姑娘,你醒了。”
异常温和清润的声音,让云锦的心为之一暖。循着声音望去,一位中年美妇正慈祥的望着自己。
暖暖的淡淡的笑意,关切的怜惜的目光,一如六年前的母亲颜氏。
云锦静静地看着她,美丽的双眼里渐渐溢出泪水,顺着脸颊,一路流到耳际。
她,得救了!
她想着她在跳入水中的一刹那快速的脱下粉红穿花云锦衣,脱下莲青色绣花锦缎鞋,使出浑身解数在冰冷河水中向河对岸游去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