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闻言,放下刚执在手里的银筷,似已料到事态严重,紧紧蹙起了眉。
“出了何事?”
“听说是北部蛮夷大兵来犯。皇上生了大气。现在前朝人人自危,摄政王和另外几位亲臣已被宣召入宫,此时正在上书房与皇上商议此事。”
北部蛮夷?
上官蕙听了嬷嬷的话,心中已七八分有数。所谓的北部蛮夷,是指北国更以北的蛮荒之地那一带的流民。那里地处荒夷,土地贫瘠,人们多以游牧为生。虽然穷困,可是却兵强马壮。也许是生长环境所致,北蛮之地的男子都长得异常强壮,又因常年在风雨尘沙中讨生活,便造就了他们能吃苦的特性。凡兵者,皆肯吃苦。长此以往,他们的兵力便日渐强壮。
此番,北蛮冒然来犯,让她隐隐从中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其一,北蛮之地距离南朝甚远,若大兵来犯,势必要从北国境内经过。而北国与南朝已缔结盟友之好,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大兵来犯南朝而一丝风声都不曾透漏;再者,北蛮若是单纯想通过战争来搜刮金钱财物,也断然不会选择距离他们最远的南朝。至少物产丰饶的西夏国便是一个可给他们提供诸多便利的地方。之所以会舍近求远地选择南朝,恐怕目的不仅仅是搜刮财物这么简单……
“出事便出事吧,你告诉哀家又能解决什么?”
太后重新执起银筷,慢条斯理地吃起午膳来。至于嬷嬷刚刚所说的紧急事项,她则权当没听见一样。
如今在这后宫,权势都掌握在肖太妃和皇后肖芸熙之手。她纵然有太后之名,却并无实权在手。即便得知前朝出事,也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与其那样,她倒不如不听、不看,只在这一方深宫好好做她的太后。
☆、第149章 骑马
离开了康寿殿,上官蕙正欲随文琴氏回丞相府,半路却被凤邺北拦截了下来。
到底是过来人,文琴氏一眼便看出这邺王殿下是对蕙儿存了什么样的心思,遂识相地告知上官蕙可晚一些回府,自己则是坐上马车,缓缓朝着上官府而去。
蕙儿在秀女殿选前被突然撤换,心里一定是不大痛快的。若这时邺王殿下能予以她安慰,她这个老婆子倒是乐见其成。尤其这邺王殿下是京中少数几个得蒙皇上信赖之人,前途必不可限量。若蕙儿真能与她结成天作之合,那对她,对她们相府都可谓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上官蕙与凤邺北并行于宽长的宫道之上。
“前朝之事,你可听说了?”
凤邺北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刚刚在太后宫中听了嬷嬷来报。现下战事如何?”
“北蛮兵力强盛,我军难以抵挡,一座城池已岌岌可危…”
上官蕙早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并未流露出任何的意外惊诧。
“皇上打算派兵增援了吗?”
其实她对前朝政事并无多大兴趣,不过只当闲聊,打发时间而已。
“这正是问题所在!”
凤邺北对她温柔一笑,只要同她在一起,他刚硬容不得任何人进驻的心就会变得无比柔软。也许以前还带有一丝迷茫,理不清对她是种什么样的情感。可就在她宣布要出宫、不做那个人的妃子时,他心中雀跃的狂喜终于替他理清了那一缕纷乱——原来,早在不经意间,这个女子已悄悄打开了他的心门……
“带你去骑马如何?”
凤邺北突然柔情款款地望着她,笑言提议。
“骑马?”
上官蕙一时之间有些适应不了话题的突然转换,怎么就说到骑马上了?
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凤邺北朗声一笑,淡淡向她解释道,“春猎时本来答应要教你骑马,可后来发生了武惠妃的事,便耽搁了下来。今日正好有时间,不如就教你骑马如何?”
看着他一片明朗的容色,上官蕙忍不住莞尔,“朝中诸事烦扰,你却是闲人一个。”
见她没拒绝,凤邺北便私心里以为她答应了,心情不由大好。两人出了北门,凤邺北的侍从已牵着一匹高大的红鬃马恭敬地等候在那里。一见到凤邺北,连忙出声道,“爷,马牵来了!”
“嗯,你回王府吧!”
凤邺北淡淡应下,便已走上前,从侍从手中执过了缰绳。足见轻轻在地上一点,修长身姿宛若一只轻灵的飞燕,眨眼便落在了马上。随后,他向上官蕙伸出手,后者心领神会地把手交付于他的大掌之中。他轻轻一个提拽,上官蕙便坐到了马前。
“坐稳,我们要出发了!”话落,凤邺北一双长腿忽然狠夹马腹,伴随着一声长喝,“驾~”
上官蕙不知道他这是要带自己去哪,看着两边的繁华街景逐渐变成了广阔的五光山色,意识到他们这是出了帝京。
马儿渐渐停在了一片开阔的山野间。凤邺北飞身下马,长臂横过她腰间,将她也从马上抱了下来。
☆、第150章 勾结
就在上官蕙双脚落地的一瞬,他们的身体离得很近,近到他一瞬间几乎停止了心跳,要窒息……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上官蕙如同泥鳅一样从他腋下滑出,佯作没看见他那炙热如同在烈火中烧燃的目光,她张开双臂,感受着自然中的清爽,嘴角噙着一抹并不真切的浅笑,似自嘲。
说来真是可笑,上一世的她为了成为一个好女子而做尽努力。结果她嫁给了想嫁的人,却最终落个含恨而终;这一世,她更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机关算尽、不择手段,只为去向那两个曾狠狠背叛过她的人复仇。她至今为止还没有成功,所以并不知道复仇之后自己是否就真的会感到快乐。但是有一点,她却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那就是,她是在浪费生命。
活了足有两世,到这一刻,她才猛然惊醒,其实她从未真正地活过,从未真正地感受过生命。
~~
寻了一个小小山坳,两人席地而坐。凤邺北主动开口,继续在宫中未完的话题。
“此次北蛮出兵,少说也有十万骑兵。而我南朝驻守边界城池的人马才不过一两万,很难与之抵抗。以目前的情势来看,皇上必须立刻发兵援助,或许还能守得住城池,也不至令百姓受战乱之苦……”
上官蕙敏锐从他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从什么时候起,他称呼那个人不再是以‘皇兄’相称,而是听起来很公式化的‘皇上’?莫非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看似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可是派谁作为主将前去,拨多少的兵却成了困扰皇上的难题。你能猜到为什么吗?”
凤邺北一双宛若星辰的凤眸略含玩味地注视着她,他相信,以上官蕙的聪颖,定能解出这其中的玄机。
上官蕙的目光散播着宁静悠远的光芒,如夜空中独自闪亮的一颗辰星,璀璨耀眼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我想,皇上之所以百般为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摄政王吧?他既怕释出手中的兵权,会给了摄政王可趁之机,又怕派遣摄政王亦或是效忠于摄政王的将军前去,最后胜利归来功劳会通通被摄政王揽了去。不论是哪种结果,都对他大大不利。”
凤邺北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光晕,“你果然聪明!还有一点,这是目前连皇上都不知道的。”
“是什么?”
“我派去前线打探的人飞鸽传书给我,说前方驻守城池的将领根本已与北蛮‘勾结’。那将领姓黎,叫黎鑫,是凤君傲手下的一员猛将。想来这勾结之事,凤君傲应也参与了其中……”
上官蕙点头,如此便与她之前的猜想不谋而合。北蛮之所以舍近求远地来攻打南朝,果然是受了蛊惑。此番,他们大兵压境,奉命驻守城池的黎将领定然是消极应战。而北蛮就可趁着他兵败之时,冲进城中大肆搜刮钱粮。皇上听闻前线溃败,定然会派兵支援。届时,不论他是放出自己手中的部分兵权,还是索性派摄政王的人前往,都可为摄政王谋来意想不到的‘福利’。
☆、第151章 不讨厌他
凤君傲此招固然狠辣,却可让自己置于不败之地,绝对称得上是‘聪明之举’!
只是苦了凤赭凉,这下,他的头发怕是都要愁白了……
“上官蕙~”
陷入沉思中的上官蕙忽然听见凤邺北叫她的名字,不解地转过脸来。凤邺北却飞快迎上前,在她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轻吻。
“你……”
上官蕙先是一怔,而后懊恼地眯起美眸,一丝恼怒的森然氤氲在眸底。
被她狠狠瞪着的凤邺北不觉有些尴尬,“我……对不起,我有些操之过急了。”
上官蕙蓦地站起,不再理会他,迈步向前走去。
凤邺北急忙起身追了上去,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无声,跃上马,一路相对无言地将她送回了丞相府。
这天夜里,上官蕙睡得并不安稳,前世被灌下那碗滑胎药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脑中重演。看到她曾真心信任的两个人背着她在床上苟合,那场面刺痛了她的双眼。在他无情逼她喝下那碗落胎药时,她从最初的伤心挣扎到放弃希望再到绝望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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