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甩手出了厨房,拎着个木盆打水洗脸去了。
“一同去……”珊瑚僵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满身满面的白,站在门口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个蠢货!”
第三十八章
没时间收拾,珊瑚只好随便盛点水洗了把脸,本来忙活了一早上身上就已经够脏的了,也不差这么点儿,珊瑚随意拍掉身上太过明显的白,剩下那么点儿也管不了了。从锅里捞出不小的一块白煮肉,拿只大碗装了就出门,临走前还特意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院儿里劈柴火的呆子,呆子倒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好似刚才涂得她满身粉的不是他一样,珊瑚那一剜眼刀没处使了,只好哼了一声以示愤怒地出了门。
这回珊瑚倒是没猜错,刘寡妇确实不知道那黄鱼的事儿,见她来说嘴里还念叨着三牲凑不齐,珊瑚只将那大碗推了过去,只说是拿来帮忙凑凑,感动得刘寡妇一张常年泛黄的脸都有了些红晕,扯了会儿家常,刘寡妇靠在珊瑚耳边上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二叔的事儿你知道不?”
珊瑚眼一挑,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刘寡妇见状,兴致大起,小声道:“前儿你二婶的妹妹,就那个香兰,不是来咱村儿了么?你知道不?”
珊瑚摇摇头,这种事她这么知道?
“那小姨子跟姐夫,八成儿是有事儿了!”刘寡妇说完,一脸的神秘莫测,珊瑚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呆的开口道了声:“哈?”
“啧,”刘寡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皱着眉头耐心解释道:“就是你二叔,跟那个香兰有事儿!”
见珊瑚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刘寡妇接着道:“前儿不是你二婶儿跟你爷爷的事儿抖搂出来了吗?翠兰那腿不是被呆子给……就那事儿,翠兰把她妹妹给叫来了!我猜这事儿啊,八成儿是翠兰支使的!不然就你二叔那样儿的,能有那么大胆儿?”
刘寡妇说到这儿,见珊瑚脸色还是没什么变化,心里倒想这是说对人了。
珊瑚低着头,只觉得这些烂事儿还真是不少,见天儿能找出几个来,只是前世自己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呢?
“按说你该知道香兰啊……见天儿地在村里晃悠,她来那天儿也来过我这儿,那天我还叫你了,不过是天快黑了那阵儿,也不知道你记没记着……”
“这事儿……真的?”珊瑚忽然想起十五那天见着的穿着桃红袄子,画得跟个泥人儿似的那女人,和那眼神。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听梨花娘说的,梨花他们不住在你二叔隔壁吗?隔着个墙的,啥话都听着见,还能不知道那点儿事儿?刚才你骂你家呆子我都听到了!”刘寡妇为了印证自己的八卦准确无误,连刚才的事儿都给说出来了,珊瑚心里暗暗想着,往后说话可得小点儿心,这被人听了墙根儿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见珊瑚点头认同,刘寡妇接着道:“梨花娘可说了,本还没啥事儿的,后来就见天儿听到翠兰骂香兰是小骚蹄子啥的,好听难听可都骂遍了,可香兰一说要走她又不敢了,可是消停没两天就又开始了。梨花娘猜着,这肯定是怕收不住你二叔的心,这阵儿翠兰跟他那死鬼老爹的事儿被人说得这么凶,万一觉得面子实在挂不住,把她给休了,那前儿跟老头儿睡不就白张腿了?”
珊瑚闻言顿时脸红了起来,刘寡妇也猛地意识到自己还跟个大姑娘说话,说的还是她家亲戚,赶紧伸手拍自己的嘴,臊着脸道:“婶子这人说话直,你听了心里别不舒服……哎呀都怪我这张破嘴!咋见着人就忍不住了!”
珊瑚这时也不好意思,只拉住她的手道:“这些事儿也就是婶子你知道了,你要不说,这都掩着,还不是便宜了那些下三流的货色,也就是婶子你这人直了,多拐了弯弯肠子的,我还不愿意跟他说话了!”
刘寡妇这下可找着知音了,拉着珊瑚的手道:“也就你能明白我这心啊!你说咱要是连看不惯的都不说,那还长着这张嘴干啥?往前儿我就觉得你还是个丫头,现在看来,还是你明白事理啊!”
珊瑚笑着摇摇头,道:“珍珠这阵儿也够奇怪的,要么是见天儿往外跑,现在又老躲在屋里绣东西,那么大片地不想着来帮忙,也不知道这丫头盘算着啥呢!”
“哦,前儿你们下地,香兰来过你家的,好像跟珍珠说了什么找人家,听着好像是要给珍珠找门亲呢!”刘寡妇忽然想起几天前的事儿,要不提起都给忘了。
“找亲?”珊瑚这下可有些意外了,本想借着刘寡妇能打听到点儿其他的事儿,却没想到这就给了个大响雷。
“对啊,好像是县城里的一户人家,听着好像还不错的模样。”
“她为啥要给珍珠说亲?这又不是没爹没娘的,咋就轮到她这外人上头来了?”珊瑚记得,前世珍珠便是嫁到了县城里,只是那时候才将自己给买了,又扔下珊瑚娘,嫁妆丰厚地嫁了去,现在这……珊瑚一时间明白了珍珠最近每日绣东西,大半夜都要点灯做的原因了……可是就这么点手头活儿,能挣多少?
“我就说么,也没听你们说过,原来你们也都不知道,我还想着翠兰跟你娘那关系,你娘也不会拖了香兰去找亲事的,何况你这还没嫁呢,珍珠年纪可比你小,咋成亲?”
刘寡妇见珊瑚沉默,还想说点儿什么,却忽然听到外头“砰”的一声震天响,龙王老爷出庙了!
珊瑚也不好多待,都要准备东西摆桌呢,刘寡妇感激着珊瑚拿的那块猪肉,还特意将珊瑚送到门边,只是才一出门,便见着个穿着嫩黄罩子翠绿裙的女人朝着这面儿走了过来。刘寡妇看她身上的挂饰不少,打扮得娇娇艳艳的,嘴一撇,有些不满地对珊瑚说到:“像这种女人,一看就是个浪蹄子!这都挽髻了还打扮成这样,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刘寡妇说着自己的见解,却发现珊瑚好像还没啥反应,只僵在一旁呆愣愣地看着那女人,眉头一皱,边叫着珊瑚的名字边还用手肘捅了捅珊瑚。
珊瑚被这一捅疼的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对面的女人也正定定地望着自己,薄唇轻启:“你就是珊瑚?”
她身后的男人打量着珊瑚家屋子,对着那女人说:“就是这间,应该没错。”
不待珊瑚开口,那两人便直接推开半掩着的门,呆子正劈好了柴禾在归置放堆,还未有反应便听得珊瑚大喊道:“是谁让你们乱进别人屋子的!”
说着整个人从后头窜了上来,大睁着的一双眼微红,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地张开手拦在门口。
呆子见珊瑚的反应有些过激,走上前来看着门口的两人,男的贼眉鼠眼颇有些狐假虎威之势,女的周身绫罗,长得虽不角色但也算貌美,只是面相薄凉,看着……来者不善。
“你们是什么人?”呆子这会子到底是冷静,虽不知珊瑚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想来对方不会是什么好角色。只是人家打着收租的名义来,总不好直接拒之门外。
“这是杜家二太太,租你家田地的,今儿是来收地租来了。”那男的走上前来,自报家门时难掩的尽是骄傲。
呆子看了眼珊瑚,这下子虽还难以平复,但却是冷静了许多。
珊瑚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着崔春英,即便是想过,那也只是想想,可现在那个心狠手辣,让她恨不得抽筋扒骨的女人就在眼前,衣着艳丽妆容精致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珊瑚这段时间平复下来的怨气却是如同大火燎原,蔓延无边,快要将她吞噬……几乎就在这一瞬间,珊瑚决定,此仇不报,便是枉再世为人了!
定了定神,只听珊瑚开口道:“杜家收租,不向来是刘管家的事么?怎的现在还要用姨太太出马了?”
一句话堵得门口两人说不出话来,那男的梗着脖子道:“这是我们杜家的事,地是我们杜家的,我们愿意谁来就谁来!”
珊瑚几声冷笑,只道:“这倒是,只是你……好像不是杜家的人吧?”珊瑚这会子倒是全然冷静了下来,眼前这狗似的跟在崔春英身后的,不正是那日想要强抢了荷花的吴全么?
吴全想必也是做贼心虚,被珊瑚这一问倒是愣住了,紧皱着眉瞪着珊瑚不放,反倒是站在他前面的崔春英开了口。
“不管是不是杜家的人,地契在我手上,这地租我们就能来收,你还是先把地租给我凑出来吧,要是实在还不起……”崔春英抬眼看了看老旧的大屋,嗤笑了一声,“那就趁早了告诉我,我还能把地转给其他还得起的人。”
“哼,”珊瑚冷哼一声,“我跟杜俊笙可是签了契子,他让我挣了钱再还,你说,我是听他的呢,还是听你的?”
崔春英闻言脸色骤变,死盯着珊瑚有些咬牙切齿道:“你使了什么狐媚子功夫让他签了这样的契子?我可告诉你,俊笙不是你这种村山野妇能肖想的!”
呆子听到这个可是有些耐受不住了,珊瑚见他要开口,只伸手拉住了他,依旧淡着一张脸对崔春英道:“他要是不想,没人能拉得动他,可他要是想,那也没人能拦得住他……哦,对了,野妇,说的该是乱爬男人床的……你该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