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回赖麻子烧了谷子,珊瑚心中虽也担忧家里该怎么过这个冬,却又是松下了口气来。爹没事,这时珊瑚现如今最最关切欣喜的事了,只是万事有因果报应,所以珊瑚虽欢喜,却不敢相信这回便能这么顺利地过了,而这下子,赖麻子将家里一冬的口粮都给烧了,却是让人安心了下来的。珊瑚不是贪心的人,不是自己的不会去要,也不敢去要,可该是自己的,这一回,珊瑚是如何都不会放手的了!
这时初秋的风带了些凉意,珊瑚抱臂,上下磨蹭了几下,轻叹了口气,正打算回去,却忽的从林中飞出来了个什么东西,正正好落在脚边。低头一看,也就是块普通的石头,倒是这一回头听到后边树林里传来些奇怪的声音,珊瑚微微皱眉,终究是忍不住好奇往林间走了过去。
“小宝儿,可别这样了,再折腾没了力气,待会子还怎么伺候爷啊?”珊瑚脚步一顿,瞬时明白了些什么,转头准备离开,却听得后头呜呜呜地声响有些奇怪,紧接着便又是块石子儿飞了出来,直砸中了珊瑚穿得有些发白的鞋面儿。
“哟,你还想踢我!奶奶的,你个臭婊口子都是人穿过的破鞋了,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那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完还带了两声清脆响亮的拍打声。
珊瑚觉着有些不对,往前闪身躲在棵杨树后一瞧,一衣衫凌乱的女人正被人死死地压在树干上,嘴被那人捂着,眼神里尽是恐慌无措,一双脚正使劲儿地在地上乱踢,脚边的地上粗粝的石子早被踢开,露出了一片细白末的沙子,散乱的发半盖在脸上,珊瑚看得不真切,却看到了脸颊上有些红肿的皮肤,该是刚才被那男人打了巴掌的缘故吧!
珊瑚站在那男人背后,看不清他的面容,可见着情形,也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本还以为是躲在林里打野战的鸳鸯,哪知道是羊羔遇上了豺狼!
那男人掐了一把女人的脖子,她仰头一翻,散落在面前的头发往后甩了去,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珊瑚看得,心中一惊!那女人,可不就是村尾老李家的闺女儿?去年才嫁到邻村,却不知因了什么事儿,年初就被人休了,回来时还抱了个白白嫩嫩的女娃儿,这事儿大为村里人诟病,前世珊瑚娘死的时候,这女人已经成了村里女人个个辱骂的婊口子,这时候在这儿,是在偷汉子?
一说起偷汉子,珊瑚却是心头一凛,被人说成偷汉子的,也许是被诬陷的呢?本是这样被众人唾弃的女人,如何都不干她事,可偏偏珊瑚这时却生出了些怜悯,看着也是可怜…
只是再可怜,也与自己无关,这辈子自己就想平平安安地过好日子,何苦惹是生非!
心中对自己暗暗说了这样一番话,珊瑚转身便走,还没走出两步,却忽然那男人又开口道:“我可告诉你!你今儿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你那穷鬼老爹还欠着钱呢!要不是我在崔姨娘面儿前求得情,你家租下的那块地早该收回来了还能等到现在?我劝你还是乖乖儿地听话,免得老子动粗,你要是伺候得我舒服了,那地我便让你家再租上个一年半载,可是够本儿了吧…”
珊瑚闻言,却是生生停住了已迈开的脚步。
那男人刚刚说的崔姨娘是…崔春英?
男人说着便淫口笑了起来,双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对着女人的胸口摸去。许是那女人挣扎,男人举起手对着她便是猛力一拍,女人即刻软了下去。这时候那男人已经开始伸手乱扒着女人的衣裳了,那女人也不知是被打懵了还是实在绝望了,竟只顾着掉眼泪,浑身瘫软着任由身上的男人为所欲为…
“赵四爷!您来了,我爹他们已经在地头等你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远远地传来声音,男人闻声浑身一抖,赵四爷?
许是做贼心虚,那男人顾不上身下挺拔的物什几乎已经碰到了女人温热的所在,拉起裤子咒骂了一声,扔下身下的女人便赶紧往林子里跑了。开玩笑,这场景被赵四爷看到,他在村里还混不混了?
珊瑚见那男人跑开,赶紧轻声跑上前去,将那已经瘫倒在地上的李家闺女扶了起来,抓起她被扯开落在地上的破薄袄子,只道了句快跑便拉着她跑进了一旁的灌木丛。
许是那男人回过味儿来,觉得有些不对,没过多久便又转了回来,见着方才的女人消失地无影无踪,在一旁的林丛中搜索了一番,珊瑚倒是躲得好,以前在这里跟伙伴们玩捉迷藏,自然知道什么地方人难找到。李家闺女儿这时倒是清醒了点,见着那男人又回来,吓得差点叫了出来,珊瑚就着手里她的薄袄子紧紧捂住她的嘴,轻声道:“要不想被他发现就闭嘴!”
李家闺女儿闻言,这才睁大着眼盯着珊瑚点了点头。
珊瑚放了手,透过现下已经发黄的灌木往外仔细观察,那男人刚才明明说了崔姨娘,可这人,珊瑚却似乎是没见过的,崔春英原是人家买去的奴仆,被杜老头买来才当了个妾室,按理说不该有什么娘家人的,那这人是谁?
而外头那男人见实在找不到,气得踢了几脚杨树,一脚没踢好受了痛,在原地大声咒骂了一番,这才一瘸一拐,愤愤地往回走了去。
两人又在灌木丛里呆了一阵,直到确定那男人走远了,珊瑚这才钻了出来,拍拍身上的灰,这男人,自己是真的没见过!
李家闺女儿这才怯怯地钻了出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件薄袄子,低着头的样子很是可怜。
珊瑚轻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珊瑚知她担心什么,名声之于女人来说,甚至比命还重要,虽然不知眼前这女人到底是不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婊口子,但今日这事,她是不情愿,珊瑚看得出来。
“嗯…”李家闺女儿低声应了,不知是冷还是在哭,肩膀有些抖。
“先把袄子穿上吧,我们得赶紧走,要不然那人待会子要再回来就难办了。”
李家闺女儿猛地抬头,顾不得满脸的泪,连忙将袄子套上便跟着珊瑚脚步匆匆地往村里走了去。
第十九章
才到了路口的拐角,珊瑚就见着等在她家门口的绿翠,低头皱眉的样子似是担忧得很,开口叫了她一声。
绿翠闻言,抬头见是珊瑚,扔下手里扯着的狗尾巴草匆匆迎了上来,抓着珊瑚的手关切道:“你没事儿吧?我听花婶子说你家昨儿夜里遭火了,可没伤着?”
珊瑚见她这样担忧,心中一暖,本以为这险恶人世,除开父母,没多少人能不求回报地对别人好,却不想自己重活了这一回,还能得到这样多人的关照,双福一家,和眼前的闺中密友…不由嘴角上扬,反手覆上绿翠的手,开口道:“没事儿,我倒是吓晕了过去,连火都没看真切,醒过来就成这样儿了。”珊瑚说罢,看了看门口烧的发了黑一堵墙,和没了篱笆空晃晃的院子,对昨夜里的火,心有余悸。
“啥?还晕了过去?”绿翠叫了出声。
“没事儿的,这不好好儿地站这儿呢吗?”珊瑚拉着她的手,在一旁柳树下的两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扯了其他话说着,省的她又东问西问,大惊小怪地。
两人说了好一阵儿,珊瑚觉得她有些不对,扯着嘴角笑得有些勉强,吞吞吐吐的,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要说又不敢说的话?珊瑚半垂眼眸,继续着刚才的话。
若是她犹豫着,那便等她决定了,愿意开口时再说罢。
终究是绿翠忍不住,张了几次口,咬咬牙说了出来。
“珊瑚,双福哥今儿早上到我家去了。”
珊瑚一顿,皱了皱眉,双福这时候去她家干吗?
绿翠见珊瑚的样子,大概也是不知道情况的,开口接着道:“双福哥说,他不想娶我姐…”
“什么?”未等绿翠说完,珊瑚却是激动地叫了一声,吓得绿翠差点从石头上滑了下去。
“怎么回事儿?”珊瑚顿觉不妥,要是双福在绿翠家说了些什么,那岂不是又要将她置于风口浪尖?只是明明已经答应了的,连日子都定好了,聘礼过两天也要送过去了,怎么会这时候反悔?
“我也不知道,才想着问问你,怎的双福哥会忽然变卦…要是被退婚的话,我姐往后可…”绿翠不忍心说出口来,今天早上双福忽然到家里来,绿翠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没想到他竟真的要来退婚,这才想着来问问珊瑚,毕竟住的这样近,能不能听到什么风声。只是还没到这里,便遇着了要上村东打水的花婶子,说着珊瑚家遭了好大的火,也不知道人伤着没伤着,匆匆赶了过来,身上戴白又不好进屋,只好在门口等着。珊瑚家遇着这样糟心的事儿,却是有些不好问,这才吞吞吐吐地想了好半天,始终还是姐姐的事要紧,这才问了出来。
珊瑚见她为难的模样,心里的那份子急躁却是冷了许多,只问道:“双福哥自个儿到你家去的?家里人都知道了?”
绿翠摇摇头,有些沮丧道:“红串儿前两天上我姥娘家去了,双福哥去的时候就剩我和我娘,也不好说什么,只说等我爹回来了商量一下…珊瑚啊,是不是双福哥家有了好对象,才想着要退婚的?我家是穷,我爹那病也是拖累人,婶子不要我姐也是合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