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家里只有两个弟弟,这些年和茵陈倒还算亲密,要出嫁了,也想将这些知心话和她好好的聊聊,自然也希望茵陈日后能有个好归宿。
这里还没说上几句话,顾家人便在找茵陈,茵陈忙答应了一声,又和莲心说:“姐姐,我先去了。”
茵陈拉了拉莲心的手,含笑说:“莲心姐姐,希望你幸福。”
这里顾大嫂忙得脚不沾地,她已挽了衣袖亲自来洗菜,见茵陈好不容易来了便道:“上哪里去了,这些洗出来,正等着用呢。”
茵陈便蹲下来慢慢的洗着大盆子里的蒜苗,脑中却浮现出刚才莲心和她说的那些话。
“小妮子,你见别人嫁人自个儿也思春起来了么?”
茵陈把脸一红,惊讶的抬头一看,却见是顾家大儿媳,正逮了鸡要去杀,不由得啐了句:“大嫂子取笑我做什么。”
顾家大儿媳只是一笑:“这里忙得走不开,却不见你人影在哪。难道不是躲起来思春去了么。你也大了,明儿我帮你托媒去。”
茵陈红着脸忙道:“好嫂子,别说了。我知道错了,您有什么吩咐的尽管说。”
顾家大儿媳取笑了一阵,又见茵陈害羞。也不好继续打趣下去。
莲心出嫁,虽然夫婿不是什么尊贵富裕之人,但和涂家也还算门当户对。夫婿也是个憨厚老实的庄稼人,今后日子也还过得。生在涂家十六七载,这一旦说要出嫁了,不免哭哭啼啼,万般不舍。
银花眼圈也红了,只是嘱咐着她:“给人做媳妇,自然比不得在家做女儿娇宠。服侍夫婿,孝敬公婆是你的本分。”
银花说一句,莲心答应一句。
莲心出嫁前,又拉着两个弟弟说:“我这一走了,爹娘跟前就只好交给你们,凡事要懂事,手脚也要勤快些。二弟晚上读书不可太晚,仔细伤神。”
文元擦着眼泪道:“姐姐别哭,家里的事情放心。”
天冬虽不至于落泪,但眼睛也湿了,却道:“都这么婆婆妈妈的,姐姐这一嫁又不是不回来了,嫁得又不算远,怕什么呢。”
夫家雇了大红花轿,又一路敲锣打鼓的来迎亲。莲心被蒙上了大红绣巾,由表姐妹搀扶着上了花轿。
银花夫妻眼含热泪,亲友们都来说着祝福的话,这里送亲的人也坐车的坐车,骑驴的骑驴,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出了涂家门。当时喜乐四起,又兼着热闹的鞭炮声。庄子上涌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灶下的事基本忙完了,看着好姐妹出嫁,茵陈一半是欢喜,一半是落寞。想想今后有个什么私房话也无处找人说,也没人陪她一起上街逛庙会。
忙完了涂家这边的事,还得备景天和陆英的晚饭。回到家里时,陆英已经回来了,正在窗下翻弄草药。
“妹妹今天去喝喜酒,怎么不叫上我呀?”
“我去帮忙来着,再说莲心姐姐也曾是你们家的丫鬟,她出嫁了,你也该封一份礼给她。”
陆英现在哪里还拿得出礼钱,呵呵笑了两声:“师父他今天怎么还不回来?”
“太阳都还没落坡,早着呢。”
陆英见跟前没人,很想问茵陈一句将来愿不愿意跟着他。只是又一想,如今他还只是个学徒,什么都没有,又拿什么底气来让茵陈跟着自己,便就不开口了。
第九十一章 决定
陆英跟着徐景天学医,倒很勤恳踏实,不出半年的时间,已将几部重要医书读完,药也识了大半。只是实践经验还差了许多,不过景天每次出诊都将他带在身边,耐心教导着,看样子是真心想培养出一个好徒弟出来。
过完了这个夏天,茵陈就正式年满十五岁,已是及笄之年。村里人倒时常有人来打听要给茵陈说媒的。每次景天知道了,都会回去问茵陈的意思。茵陈却只有一个态度,不管是说的哪家儿郎,都一个劲的摇头,口中又说年纪还小,要多帮这个家里做些事,等到铺子开起来了,稳定了再谈。景天心想茵陈说这些只是借口,她心里应该有陆英的,自然再也看不上别人,因此也替茵陈回绝了几门前来提亲的人。
过完立冬没几天,天气骤然变冷,到了十月十三这日大早,竟然下起雪来。
高跃比较靠南,十月就下雪的天气似乎不多,可以预见今年冬天一定比往年都冷。
茵陈说该新买些棉花,弹两床厚实的被褥,还得备两身冬衣。陆英如今虽在别处住着,可跟前也没个人照料,只好茵陈替他想着了。当她将这些想法告诉景天时,景天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如今跟着做事,也没给他工钱,吃饭穿衣倒还勉强管得起。我明日就支钱给你,你去采办吧。”
第二日一早,景天便给了茵陈钱。茵陈先去找到了村里种棉花的人家,打听了价格,买了差不多二十斤棉花,又到街上找弹棉花的工匠,让给弹一床六斤重。两床四斤重的棉絮。又买了两疋土布,一疋石青的二梭布,秤了两斤棉线。景天给的钱还有些不够,少不得要自己贴上一些。
土布的颜色织染得不怎样,又不得不重新染一回。下雪天气,还得谨防染料冻结,一有要冻结的迹象就不得不加热。等到颜色都染透以后也不敢拿到外面晾晒,只搭在竹竿上希望屋里的热气。不至于结冰。
这里又抽空,一心一意的赶起针线来。终于赶在冬月初,赶了两身棉袍,做了两双棉鞋。这两样都是陆英和景天一人一份,新做的被子褥子则都给了陆英。
“我说你呀,就是事多。大家住在一起相互照料也方便一些。偏偏还要一人住在外面。你说是不是自己找罪受呢,又没人管你。”
陆英乐呵呵一笑:“不是妹妹在管么?”
茵陈白了他一眼:“那得也瞅着我高兴不高兴,倘或不高兴了。我才懒得理你。”
陆英听着茵陈这话心里舒坦,在府的时候虽然也有丫鬟婆子给他弄这些,不过哪里有茵陈做的好呢,他也格外的珍惜。
“我听师父说一到冬天,你的手都会长冻疮,给我看看长了没?”
“冻疮有什么好看的,真是稀奇古怪。”茵陈将手背到了身后,就是不给陆英看。
陆英却偏要看,最后终于捉住了茵陈的手,细看之下。果见右手的三根指头上都又红又肿,陆英看得眼睛发热。忙说要给茵陈捂捂。
茵陈满脸红晕的别过头去,想要将手抽回来,陆英却捉住不放。
“让人看见算什么。”
“你为了我弄成这样,哪里有不心疼的。好妹妹,以后我一定好好的待你,绝不会让你受半点的委屈。也会尽自己的所能让你过上安心的日子。”陆英说着情不自禁的想要将茵陈揽在怀里。
茵陈身子一颤抖,忙避开了。这辈子除了大爷她从未和异性如此接触过,又羞又臊,急急的要出去,哪知却一头撞进了站在门口的景天身上。
“大爷,你怎么在这?”茵陈抬头一眼,脸上犹如一块红布一般。
“我……找陆英有点事。”没想到他就看见了屋里小儿女情态的这一幕,走也不是,叫也不是。
茵陈埋着头一溜烟的就跑开了。
陆英看见了他师父,脸上也有些尴尬。
“师父,我不是有意要欺辱妹妹……我,只是心疼她……她那手又红又肿,和胡萝卜没两样。”
景天却并不谈论关于他和茵陈的事,而是道:“我让你做的功课呢,都有了吗?”
陆英忙道:“有了,都做出来了。”说着便将自己整理出来的医案给景天瞧。
陆英迟疑了一下,却给景天跪下了。景天一怔,忙问:“你这是干什么?”
“师父,等两三年,我有出息了,您将谢妹妹许给我吧,好不好?”
景天一笑,又去拉他起来,并说:“那得看你有什么出息,茵陈她瞧不瞧得上了。你若肯真心待她,我自然不会拦着。”
“当真,那师父是允准了我和她的事?”
“高兴个什么劲,这事要慢慢的谋划。倘或她瞧不上你,我也是没办法。在目前看来,我是站在茵陈这一方的,完全看她自己的意愿,绝对不会委屈她。”
陆英自信满满的说:“我一定能赢得她心思。”
“傻小子,别将全部身心都放在茵陈身上。好好的学医才是正经,要是学个三五年都还没什么成就的话,我想茵陈也绝对瞧不上的。”
要是陆英只会花言巧语,如何让女人青睐自己,这样的人物别说是茵陈,就是景天也看不上眼。
到年底时,景初带着妻儿老小回来祭拜过,连一顿热饭也没赶上吃,就回临江去了。兄弟俩还是觉得生疏,好在住得远,也没什么来往。景初依旧在做小货郎养活一家子,兄弟俩谁也管不了谁。
等到翻了年,还在正月里,景天就开始着手忙碌寻找铺面的事。徐氏对于兄弟出来做个小本买卖的事很是支持,毕竟乌姐夫人脉广,什么道上的也都知道一点,托了他去四处打听。自己又拿了一部分钱来,说是资助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