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水仙这样说,梦仙微微摇头,心想她的话虽然带了几分讥讽,到底也羡慕水仙的运气好。没想到熬成老姑娘了,以后还有这等的福运。想想自己的上门女婿除了喝酒吃肉,一无是处。
别说是梦仙羡慕,就是和婆家关系向来不好的芹仙也满是钦羡之情。
水仙是个明白人,听见大姐奚落她,心里便有气。便低头只顾着剥栗子吃,哪知一用力,竟然伤到了指甲,刺目的鲜血便跟着渗了出来。水仙吃痛的叫了一声。
芹仙忙问:“怎么呢?”
水仙便将手指伸进嘴里去要将血吸出来。
“看样子是手指伤了,这里不是现摆着一个大夫么,不让他来给你看看,你这么吸只怕也没什么用处。”
梦仙的话倒点醒了水仙,拿了张手帕将受伤的指头一裹,便对两个姐姐说:“好姐姐们,麻烦你们帮我将徐大夫请来给我瞧瞧,看要不要紧。”
“得了,现在连我们也使唤起来了。他就在隔壁屋里,你倒害臊起来了。”梦仙拉了芹仙就要走,她还真有些看不惯小妹的这份作。
“二姐,一定帮我带上这句话。”水仙言语间,脸上微微的染了红云。
芹仙笑道:“好的,我帮你说去。”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是想两人独处。
等到这边堂屋时,梦仙才不愿意理会水仙的这等小儿女娇态,正好谷儿哭闹便去顾儿子了。芹仙笑嘻嘻的在景天耳边低语了几句,又暗暗的指了指水仙的屋子。
景天忙道:“那我去看看。”
女子的闺房,景天原是不敢进的。后来听得芹仙说水仙手指出血,让他去瞧瞧。景天这才起身向屋里人道了个失陪。出了堂屋,来到水仙的屋前,却迟疑了。
却听得水仙在屋里娇嗔道:“是徐大夫么,请进来吧。”
景天这才掀了那挂灰布帘子,跨了进去。只见水仙端端正正的坐在小桌前,见他来了忙站了起来。
景天忙问:“我听二姐说你手不好,到底怎么呢?”
水仙便将渗血的手指递给景天一瞧:“喏,你瞧,出了这么多血,要紧不?”
景天细看了,原来是指甲边缘破了一块,流了点血而已,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问道:“疼吧?”
“流这么多的血能不疼吗。”说着又将手帕给景天看,当真上面有几点血迹。
景天温和的笑笑:“倒不要紧,只是别再弄伤它就好了。”
“有什么药可以伤吗?”
景天想了想:“也不用上药。找了布,擦点油什么的,包一下就好。”
“哦,当真不要紧吧?”水仙反复问着。
景天心里有些纳闷,她也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子,怎么受这么一点子的小伤竟这般害怕。不过转念又一想,是呢,人家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儿,自然是娇养惯了的,哪里比得上他这么粗狂的汉子,又含笑道:“不要紧的。”见没什么大的情况,便准备出去了。
水仙却叫住了他:“徐大夫请等等。”说着便去翻自己的针线笸箩,找了一圈棉线,一截碎布头,又去灶房找了些麻油。几样东西往桌上一放,看样子是想让景天亲自给她包手指。
景天这些年虽然抚养小茵陈,但到底对别的女性还是有些腼腆。又见水仙这般的娇态,他依旧有些放不开,可说要拒绝好像说不出口,再则怕水仙恼。只好低眉道:“那我替你包吧。”
水仙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容,心里更是美滋滋的。这样近的距离相处,使得她不住的打量起景天来。浓眉阔目,鼻梁又挺又直,面容是生得好的。再加上他性子温和,又体贴,与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水仙实在没有什么怨言。想到这里便笑出声来。
这一笑景天一慌,布条还没绑好,又松散了,忙抬眼睃了水仙一眼,含笑问道:“三姑娘笑什么?”
水仙满脸的红晕,娇滴滴的说道:“想到好笑的事了。心想怎么会和徐大夫定下了婚约呢。”
“是么,徐某倒是高攀了三姑娘。”
“唔,我不是嫌弃你。倒觉得是三生有幸呢!”
景天听见此话忙抬头一瞧,两人四目相对,但见水仙此刻姣美无比,就如一朵盛开的海棠花,心里猛然一动,又不敢看久了,忙别过了目光:“承蒙三姑娘看得起我,以后还请三姑娘多多包涵。”
“徐大夫说的这是哪里话呢。成了一家子,自然是厮敬厮抬。徐大夫敬重我,我自然也会敬重徐大夫,真心诚意的待你。”说着便往景天身上一靠。
景天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是不是该趁势揽住她的身子,后来手伸到一半又收回去了。
到了用饭时,景天才看见了茵陈,只见她站在枣树下,一脸疲惫的样子,不免关切了几句:“上午去哪玩呢?”
茵陈想,她哪里有功夫玩,好不容易才将柴劈了一半,见景天问她,她又怕景天担心,只摇头说:“在后面玩呢。”
景天也没多想,便笑道:“可别累着了。”
茵陈点点头。
第八十章 恼意
更新时间2014-5-28 12:05:47 字数:3013
饭桌上虞家人倒十分客气,又给景天留了个好位置。亲友们轮番敬了他的酒,景天又不胜酒力,几番下去便满脸红晕,头也晕沉沉的,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当虞家人和他商议如何摆酒,如何迎娶时,他也算能有问有答。再说徐氏在旁边也能替他周旋一回。
不过虞家的口气不小,前面两个女儿不消说,余下最小的这一个,自然希望能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又提了好些让人为难的条件,徐氏心想这虞家人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徐家也不富裕,称得上门当户对,怎么这么多的讲究,当面就有些难色。
计氏却苦口婆心道:“我们家水仙在家里呆了这些年,从来没委屈过她半点,重活也没让她做过,娇生惯养的,这一旦让她去了你们徐家,我心里不舍。再有她二十几了才嫁人,村里原本就有人闲话,所以想这次风风光光的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虞家也是嫁得起女儿,我们水仙也不是没人要。这是我们做父母的心思,徐大姐也是当娘的,想来也明白。”
徐氏点头道:“明白是明白,只是也得量力而行。难道他们一成亲,景天就要背上繁重的债务?以后水仙妹妹不还是要跟着吃苦。我看能省的地方就省吧。要好看的话,花多少都没个底。”
计氏呵呵笑道:“我们虞家也是要脸面的,不可能悄悄的就将女儿嫁过去了。这花轿、喜乐一样也不能少。还得抬着嫁妆从村里钻一圈才行。”
徐氏便要去看景天的神色,却见他撑着头,也不知是否清醒,想来也问不出什么,只好硬着头皮道:“量力而为吧。不会让水仙妹妹受委屈,也不会让她吃亏。我们徐家也是积善人家,也是有脸面的。”
后来虞达见景天这样便道:“扶了徐姑爷去床上躺躺吧,正月里没什么事,不用太急着赶回去。”
这里大姐夫便扶了景天去隔壁屋里休息。
徐氏依旧在和虞家谈论关于迎娶摆酒之事,渐渐地接触下来,她对虞家还真没什么好印象,贪婪,要脸面,又自私自大。要不是看着水仙还好,这样的人家她是不想多接触的。
这里茵陈在后檐下劈着柴,满手都起了血泡,好不容易才劈了大半,米还没舂,看样子今天是无法完成了。心想要是三姑娘怪罪下来该怎么办。
正想着,只见水仙摇摇摆摆的走来了,见好没劈好,言语间颇有些不悦:“叫你干活,你怎么偷懒起来了,这样下去留你有何用。”
茵陈唯唯诺诺道:“三姑娘,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做。”
水仙在一旁叉腰像个监工似的盯着她,心里很是得意。暗想,我能驱使你,为的就是在你面前树立些威风,以后才能够供我更好的奴役。别怨旁的,谁叫你就是个做丫鬟的命呢。
柴好不容易劈完了,水仙点头道:“随我来吧。”
茵陈不敢吱声,只得跟着水仙后面,直到进了她的房里,水仙将梳子递给了茵陈:“可会梳头呢?”
茵陈连忙答道:“上次惹得三姑娘不高兴,我马上就去学了。”
“很好,还算有些长进,有那么点用处。那螺髻就算了,听说当下时新什么牡丹头,你梳一个来。”
茵陈想她好不容易才学会螺髻,原本想能露一手,让虞三姑娘满意的,怎么突然又变呢,什么牡丹头,她是听也没听多,讪讪的站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水仙见她呆愣的样子,不免火了,伸手就在茵陈的胳膊掐了一下:“木头么,怎么不动?”
茵陈心想这让她如何下手,只好轻轻的拆了水仙的头发,按着自己的理解,慢慢的给她梳起来。水仙又嫌她手劲重了,又是对茵陈一阵拳打脚踢,丝毫不留情面。
茵陈身上吃痛,虽然满心的委屈,但一句抱怨的话也不敢说,硬撑着服侍水仙。
弄来弄去始终弄不好,没有好的发绳,更没好的簪子、发卡之类,也难于梳出什么像样的发型。后来水仙也不耐烦了,就着茵陈的小肚一脚踢去,骂道:“没用的蠢货,快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