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的船控在沈家手里,萧家要安排过渡不容易。但是若是萧家请托沈青不让谁家上船,想必沈家也会就此做了顺水人情。
“少帅去了镇西萧家营地!年轻风流的小将正临阵娶妻,高大人何不去见识见识……”,容先生伸出瘦长的手指在高维空无一物的肩头掸了掸,被火把闪光映得只凸显出个鼻头的扭曲笑容更显阴森。
临阵娶妻?这种应当可以编排了戏文段子的事,不知怎的夹在容先生高深莫测的笑语之间直透着刺人心的寒意。
呆立在原地的高维白皙的脸皮抽了抽,眼看着容先生进了兵营,营栅重放,才缓缓地转向在远处等着的随从,挪动起如同灌铅的双脚。
心里根本不想挨了城西萧营的边,可是高维还是不由自主地使唤了随行的车马潜行到了那座显眼的大宅附近,凶神恶煞似的喝令随从藏好,他轻颤着如饮初醉的身体,由墨竹搀着立在棵正能看到大门口的树下。
树旁本就聚拢了一堆人,多数是各家各户差来看着是否能看出花样名堂的探子。镇中不同寻常的异同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想早离此地的,都在想多得些信息,哪怕只是隔墙观火,雾里看花。
就在高维抻长了脖子毫无目的地将呆滞的目光定在粉白的院墙上时,原本紧闭的黑色大门,吱扭扭地从内向外推开了……
一队侍卫簇拥着送客的主人,将告辞的来宾送到门前。
比起此前来看笑话的兴趣满满,沈青诸人不管是城府颇深在笑语相嘱新郎官的,还是绷脸抿嘴不知该说什么的,都在心中有些郁闷。只觉得巴巴跑来的这一伙子人象是被硬留着见证了场与众不同婚礼。没看成笑话,倒被看了笑话。
只送客的新郎,整个人从里向外沁着化不开的喜色。他已将自己的新娘安置在了洞房之中。纯为应付人的薄宴无酒,但是洞房里却有一壶。合卺交杯*短。只要想到,他就控不住砰砰狂跳的心,象个喝高了的酒痴子一样只懂得傻乐着应付着来宾的告别。
别人心里怎么想,有什么干系。咱今个儿娶妻了!萧泓的朗朗星目带着得意,仿若睥睨众生,无意识地扫过远远近近的人群,恨不得直把心中的狂喜向着全天下嚷嚷出来……
“萧泓!”。只远远一眼,高维就认出了众人之中最耀眼夺目的那一个。
“少爷!”,被高维指甲抠入肉皮的墨竹小心翼翼地提醒了声。
被他看到了!感觉萧泓的目光有朝树下来,做贼心虚似的高维立马就将墨竹推挡在了面前。面色如突见着恶鬼般苍白僵硬。
可隔了一会儿,他又不甘心地从墨竹身后探出头,再朝大门看去。
只是,刚才人头攒动的门口已又重新闭上了,那个象是杀不死的恶魔一样的男人也不见了。
“娘的!让开点道!”。一记响鞭随着怒喝凌空抽下。肩头被鞭子划出道血痕的墨竹惊叫着蹲下身,而比他趴得更快的是身后的高维。
好好大道不走偏溜边的沈青挟着怒火,打马从树下擦过,身后跟随着的众骑多半有样学样,一时间来探看新鲜的围观人多数被冲击而来的士兵抽得哭爹叫娘。
萧泓风流。沈青却是要面子且经不起撩拨……原本跟沈青来的几家中有明白懂事的,交换下眼神,翻身下马,倒是耐心地演上了问伤问痛的亲民戏码。
“这位公子,贵仆好象也受了伤,不如先上些药……”
在殷殷相唤的低淳男声中,高维抬袖掩面直扯着臂上流血的墨竹落荒而逃。
“他们没看到我吧?没看到,对不对……”,喝令了驭者速行,坐在马车上的高维伸手紧抓着墨竹的双臂不断质问,面目狰狞。
“少爷!天色暗了,应当看不真的。”,墨竹忍痛低慰问着主人。
却不想面前的高维又发出了声尖叫,抬起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惶恐不安地抖着,嘴里发出如哭似泣的声响,“离开双桥,!必须马上离开。如若被萧家子发现我在这儿,他会杀了我的!会杀了我的……”
马车绕了个弯,停在了高家暂住的小院前。
清凉夜风拍在脸上刺得生疼,原本受惊丢失的魂魄却缓缓地在高维的身体里归位。他盯着正房窗间透出淡黄的暖光,嗤地一下冷笑出声。母亲黄氏还在念经颂佛,可神佛有什么用,惹着了摆脱不开的纠结恶鬼,也只能靠自己拼出个你死我活。
“去找你此前买通的那个水营都管!探听下沈少帅对那几个女人如何,不管好坏,速速来报。”,一只鼓鼓的钱囊毫不吝啬地丢给了刚裹好伤的墨竹,黑暗中独坐的高维目光幽深。
送了杨佩珍与两个丫鬟进水军营也不过是在赌。没有踏实坐上南行的船,自己就没法躲过了萧泓砍来的刀。如果沈青收了女人不办事,也只能立刻再转赌了另一边……
“咚……咚!”,双桥镇上的打更人垂着头,象是根行走的木头一般打着一更四刻。
深秋的天空已全然拉下了暗幕,白日的喧嚣归于平静,但也有专属于黑夜的热闹,在各处开始忙开……
高家小院,高维换上了身粗糙的布衣,点着半截子残烛,正象老鼠似地眯着偷偷点数着随身带着的钱银细软。穷家富路!待一个灰布包袱扎好塞进柜子暗处,他蹑手蹑脚地走向黄氏不久前已吹了烛的上房……
水军大营,沈青已尽敛了从镇西离开的火气。容先生及时送来的两个丫鬟坐在浴桶边正含羞带怯地推着他身上堆着的肥油,水花澎澎。能享受不让人专美的小登科也是乐事!沈青渐盛上欲火的目光却没落在两块生涩的鲜肉上,而是盯在前方的榻上。那里仍昏躺着的是曾在洛京刘府和那些贵女一起暗嘲过他象是“黑面郎”的杨佩珍……
即便世间真有怨咒,莫名其妙被人恨也被人恼的萧泓,在此良宵根本无暇理会。
一对红烛才暖着洞房夜,一双镂着翱鹰的铜杯刚刚离了新人唇,一滴酒还正润着新娘的樱红鲜艳。贪杯的男人拈住了女人小巧可爱的下巴,如饕餮凶兽用力地扑吮上了属于他的芬芳……
☆、第244章 夜
也许此前饮下的那盏交杯酒是酒仙在人间偷藏了千年的酒引子,方入胸腹,就在随后袭来的热吻中点燃了熊熊火焰。
心跳快得已不是自己的,灵魂也似乎被吮出了躯壳,沉醉的双眼不肯睁开,身体依着赖着甚至轻摇暗磨,尽散着愿被男人就此拆解入腹的旖旎情思……
粘在一起的嘴唇意犹未尽地分开,曼云不由自主地向着前方稍离的温暖主动靠了过去。
抵额触鼻,亲密无间,就连男人的声音也是在自己的嘴唇上如绵似絮地纠缠着。
“曼云!娘子?娘子!娘子……”,不断较着音调语气的呼唤声,伴随着绽放得越来越盛的笑容。
“夫君!”,曼云深吸口气,才羞涩地从唇间呼出声来,想要轻别过头的脸上更是堆垒了更浓的彤云绮霞。
自己事,自己知,刚才一吻终了,还一直闭着双眼的她正颤抖着小心肝,等待着新郎再继续更猛烈地入侵。
可何曾想,他居然停了下来。
象是那些必须用触感确认同类的初生可爱小兽。萧泓只一边唤着她,一边用鼻尖嘴角亲昵地蹭过她的脸颊,无遮无掩的快乐洋溢,瞬间也带动着曼云露出了明媚到傻的笑容。
洞房夜最重要的敦伦事,似乎被一对只会记得相对痴笑的傻子尽抛到了脑后。
唤一阵儿,笑一阵儿,交织着不同于最初狂野已然细密如春雨绵绵的亲吻,两双火热的手时而紧密地十指交握,时而又温柔地游移到对方身上一点点地探索并解密着属于自己的另一具身体。
曼云可以清晰看见萧泓明亮眼眸中倒映的女人。
一头乱发披散在肩头,面红耳赤,眼波漾着春水盈盈,瞳仁偏却闪亮如镜。也套着个同样沉溺在脉脉温情中的男人。
两双盛满了爱意的黑亮眼睛相凝相融,不必言语,就读清了彼此眉梢眼角意犹未尽的春情。
“不如公平些。以一换一!”,萧泓低笑出声。将曼云抱到怀里交腿叠坐着,相抵着额头,哑声相诱。
曼云羞涩地低了下头咬了咬自个儿唇,接着却是大胆地扑身而上,如蔓的长发擦过男人的脖颈,发烧的俏脸闭上双眼枕上他的肩胛,一双玉臂灵巧地从顺着萧泓的脖颈向下划过。早不知何时是被他还是她扒敞了怀的男人中衣被褪散到了褥上。
一声闷哼,男人立即地从自个儿的衣袖中抽出的健壮手臂,立时将刚才不宣而战偷步的女人箍在了怀里,俯首狠狠地吻住她偷笑的红唇。点着火的双手同时开始了反击。
“不公平!”,将曼云向着自己精赤的胸膛压得更紧了些,偏又被只隔着了最后一件轻薄心衣就能直触的雪峰温柔地折磨,萧泓的埋怨声不觉出喉。
一双大手在佳人的秀背上焦急地游移着,而趴在怀里的小人儿却没心没肺地吃吃笑着。
“霍城出嫁女的‘缔结三生’。姐姐她们今个儿费的时间就都在这儿了。”
不同于平常闺中女儿家只用一道丝带勒的普通小衣,专为新娘准备的心衣背后共打了三处暗结,还是死结,既取着彩头也验着新郎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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