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天的路程,南宫澈静静的睡在马车里的床上。
几个时辰过去了,他依然还在睡着。
而那只箭便一直都在他的胸口上,只为,没人敢拔,只要拔下来,谁也不能保护南宫澈能不能挺到见到南宫宇的那一刻。
那一箭,正中心脏的位置,拔下来,凶多吉少,留着,至少他还可以多活一点时间。
整个回京的队伍里气氛特别的沉闷,厉毅和子瑜更是半句话也不说,看相君的眼神恨不得杀了她一般。
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南宫澈还在睡。
天要亮了,很快就要到了望夫亭了。
望夫亭,南宫宇为什么选了那么一个地方见她和南宫澈呢。
还有孙雨苓,真的在他的手上吗?
对于南宫宇,她是越来越想不明白了,想她活想南宫澈死的都是他。
面前的男人一直睡着,天,真的要亮了。
此时,马车外夜黑风高。
相君再也忍不住,小手捏了捏床上南宫澈英挺的鼻子,“你到底要睡多久?”那只箭,她真的想要拔下来,然后,要他好好的活下来,会的,一定会的。
南宫澈无声,仿佛没有听见般的,继续的沉睡着。
“哧啦”,相君再也不想等了,她拿着剪刀手起刀落,轻轻一划,便划开了南宫澈身上的锦衣,“行,南宫澈,既然你喜欢太监的待遇,那宁相君我就剪了你吧。”随即,她眯眼一笑,剪刀便落向了他的身下……
“臭丫头,你想守寡?”床上的男人倏然而起,再也不淡定了,却也是这一声,吼出了一口鲜血尽数的喷在相君的小脸上,让她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相君顿时委屈嘟嘴,果然这黑心的没事,又如她初初见他时那般的在假昏假睡呢,可是又不对吧,他身上的箭应该不是假的,“我不是一直在守着吗?”仔细的打量着,明知道那箭是真的,此刻她还是希望那是假的。
胸口带着箭,南宫澈居然薄唇轻落,就在距离她的耳朵一寸处停下,“朕的美人,你唤醒朕就为了你不想再守寡了?”
“你说呢?”她挑眉,小脸刹时染上嫣红一片。
他唇移,落在她的唇上,反手一挥,便挥灭了马车内的烛火,夜黑依旧风高,纱帐轻垂,不知是谁把那纱帐系了一枚同心结。
“你的箭伤……”相君想要推开南宫澈,却不知要如何动手,他受着伤呢。
“朕拔了,不碍事。”
天色,依然漆黑一片,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间点。
想着马车外那些依然还沉闷在他出了事的黯然中的人,她低声道:“我去告诉子瑜,子……”
“别动。”轻搂着她入怀,南宫澈静而不动,“就要到望夫亭了,相君,你陪着朕就好。”
她靠在他的身上,听着马车外那些轻浅且急的脚步声,还有马车辘辘而行的声音,再有他浅浅的呼吸,再想着他中的那一箭,也许真的是她看错了,他是南宫澈,又怎么会让自己受伤呢,那箭一定没射中他的,一定是的,被她看到的,不过是一种表象,是他的一种障眼法罢了。
“皇上,望夫亭到了。”马车外,忽而响起了厉毅沉闷的声音,让她透不过气般的轻咳了一声,随即从南宫澈的怀里移开,伸手一撩马车的车帘,也是这时,她发现马车外的明亮,无数的风灯映着这周遭如同白昼一般,也是这时,她才发现马车内的南宫澈脸色煞白一片。
“南宫澈……”心急的握住他的手,却听他道:“朕没事,随朕下车。”
大手牵起了她的小手,轻轻一纵,便带着她一起下了马车。
借着四周风灯的光亮,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南宫澈胸口的那个血窟窿,只是此时不再流血罢了,那象是真的,又象是假的障眼法,就在她迷惑不解的担心南宫澈时,望夫亭里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皇兄,别来无恙。”
“呵呵,托你的福,朕安好。”
“是吗?”南宫宇的眸光瞟过南宫澈的胸口,淡淡一笑,“这样最好了。”说完,他低咳了起来,一声接一声,震着这夜色仿佛都随着他颤抖了起来似的,让相君一阵别扭。
望夫亭内,南宫澈与南宫宇相对而站,相君自然是站在南宫澈的身后。
忽而,一股子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和南宫澈不过才进来而已,就见望夫亭的周遭已经瞬间被围了一个密不透风。
数不清的黑衣人,一个挨着一个,一圈又一圈,把这亭子围得严严实实,此刻,甚至连厉毅和子瑜都不见了,跟着南宫澈的只有了她一个人。
而南宫澈,此时胸口的伤不知是真是假,不知是轻是重,让她的心突的担心的狂跳了起来。
四周,静寂无声,那样的静越发的给人诡异的感觉。
而南宫澈虽然被南宫宇的人包围着,此时,居然是一挥手,淡清清的朝着望夫亭外道:“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许入内,全都在外面候着。”
“皇上……”
厉毅的声音急切而忧心,可再看南宫澈,还是一脸的淡然,仿佛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他身上似的,让紧跟在他身后的相君不由得就安下了心。
有他在,她不怕。
“我娘呢?”静寂间,相君率先开口,也打破了两个男人间的沉默。
“带上来。”南宫宇低声一喝,随即,便从那一个挨一个的黑衣人间被抬过来一顶轿子。
“娘……”相君抬步就要冲过去,却被南宫宇伸手一挡,“站住。”
“南宫宇,你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她觉得这样一点也不好玩,她很担心孙雨苓。
南宫宇看也不看相君,又是低咳了一声,随即,清澈如水的眸光射向南宫澈,低低的道:“打了两个多月的仗,皇兄应该知道不管输赢胜负,战争都是由人骨堆砌起来的吧?”
“自然,所以,朕最不喜欢的就是打仗,可有时候又必须要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皇兄,这一次,相君的娘的归属,就由着我们两个人比试一场,你若赢了,她便归你,你若输了,她便归我,如何?”
“太后她……”
“哀家同意。”却是在这时,萧太后的声音淡然的传来,“不管你们两个谁赢谁负,都要答应哀家不许对对方下手,还有,哀家太后的位置永不变更,除非哀家到了百年去陪了先皇。”
“母后……”南宫宇转首,动容的看着萧太后,身子微颤,似乎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真的同意了他的提议。
“儿子,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那为人母后的就遵从你的选择,母后希望你不管输赢,都好好的活着,可好?”萧太后走到南宫宇的身前,轻轻握住他一只手,“答应母后,好吗?”
“母后,我尽量。”说着,南宫宇又是狠狠的咳了起来。
“扑”,似乎是咳出了什么东西,只被他以袖口掩住了唇,半晌,徐徐转向南宫澈,“皇兄,开始吧,相君,就由你来做裁判。”
尾音一落,南宫宇轻盈的身形顿起,这是相君第一次看到南宫宇展示他的功夫,只轻功就已经了得,丝毫也不比南宫澈差了。
两个人很快就打斗在了一起。
天是黑的。
可是启明星却渐渐的隐没在了天边。
天亮了。
太阳出来了。
可是望夫亭间的两个人依然打斗在一起,不时的能听到一声咳一声闷哼,咳声是南宫宇的,闷哼声象是南宫澈的。
两个人一起,一见之下根本分不出谁更胜一筹谁稍逊一分,端的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从天黑时到天亮,如今,又从天亮到天黑。
观看的人腿都站麻了,却没人敢动分毫。
孙雨苓已撩开了轿帘子看着两个人的打斗,时不时的瞟看相君一眼,所有人都在等着两个能分出胜负来。
可,打得时候越久,相君越是担心南宫澈,他应该是受伤了,不然,以他的身手绝对不会动作看起来迟缓而无力的。
“相君,小心!”忽而,不知道人群里是谁人又喊了一声,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相君的身上时,原来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骤然间的分开,一青一白,眨眼间青色的身影便护在了相君的身前,“谁?”
没人回他的话,只有另一道身影踉跄的随他而落,南宫宇静静的站在南宫澈的对面,两两个相对而立,他的身体却一直在微微的晃动着,只唇角挂着一抹笑意,“皇兄,你赢了,宇输了,相君,去接你娘吧。”
南宫宇输了吗?
相君顾不得去回味他的话,飞一样的朝着孙雨苓的轿子车奔去,“娘……娘……”
身后,两个男人依然相对而站,就在南宫澈不明所以的时候,突然间,南宫宇伸手就握住了他的手,手心里立刻就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他听见南宫宇道:“她一直在找这枚戒指,呵呵,若是可以,真想跟她一起穿回去,可惜,上一世我得了白血病以至于让我一直不敢碰她,以为到了这个盛齐我就可以与她在一起了,却不曾想,我这副身子又是一副病身子,其实,南宫宇早就死了,不过是我又借了他的身子苟延残喘了这许久罢了,却终究,再也熬不过去了,南宫澈,你心脏微偏右,所以,那一箭才不至于要了你的命,刚刚,在你听到有人喊相君小心的时候,你也是第一个不顾自己安危去护她周全的人,所以,玉玺我便交给你,也把相君交给你,南宫澈,希望你好好对她,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她有半点不好,即便我人在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轻轻的,一字一字说过,咳声便不绝于耳,南宫宇的脸色越来越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