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滴绵长,院子里青苔遍布的石板上,细流轻淌。屋檐下,风铃被风雨吹得叮铃作响,似要携风归去。
流云皱着眉头打量眼前的妇人:四十许人,面容普通。发髻梳理得一丝不乱,手里托着一个食盒,描金朱漆面,光可鉴人。青衣夹袄,外罩藏青银丝马甲,腰间一条青色腰带,一双绒面青布鞋——标准的仆妇打扮。
流云的眼睛滴溜乱转:“有劳妈妈了,不过妈妈是哪房的?我年轻糊涂了,似乎没见过妈妈……我房里的丫头呢?她沏茶到这会子了还没端上来,倒把妈妈指使来了,岂不是罪过!”
莺儿俏立窗前,手指拨弄着花瓶里的木槿花,眼睛落在仆妇的鞋上,一语不发。
仆妇微微福了一福:“姑娘刚来几日,哪里认得这王府上下的所有人呢?”
流云顺着莺儿的眼神往仆妇脚上瞧,笑了:“或许我认不得所有人,不过,或许我该认得妈妈这位武林高手!”
仆妇脸色微变,强笑:“姑娘说笑了,奴婢哪是什么武林高手……”流云摇摇手指,截断她的话:“不是?那偌大的雨泼啦啦地下着,怎么妈妈的鞋竟一些儿不湿呢?还有,这食盒,我似在爷的房里见过,当时是丽姬夫人的奶娘拿着的……对了,您的伞在哪里?”
仆妇越听脸色越是阴沉,喉咙间猛然发出嘶吼,手里食盒破裂,一道寒光泄露,直奔着流云面门劈下!
当的一声,一朵木槿伴随着血花在仆妇腕间绽放,短刃落地,仆妇惊异地看向一旁行若无事的莺儿,后者掌中一枝木槿,正吐露芳华。
仆妇愕然:“摘花飞叶也可伤人……我竟不知,王府何时来了这样的高手……”
莺儿款摆腰肢,缓缓上前,倏忽出指如飞,定住了仆妇胸前几道大穴,方冷笑道:“皇家行事,难道还要你这等粗仆恩准么?!待我看看到底是谁,吃了泼天的胆子,敢来王府搅事!”
嘶啦一声,仆妇面皮被剥下一层,因莺儿刻意用力,耳边皮肤破裂,冒出一股鲜血,将一张原本慈眉善目的脸衬得十分狰狞。
流云看着她,一叹:“果然是你,奶娘。你为什么要来害我?”
老妇喘息了几口,蓦然破口大骂:“都是你,你这个贱婢、宫奴!若不是你这个女人忽然来了,丽姬儿早就被王爷扶正做王妃了!至少也挣上个侧妃的名分!”
流云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做如果不是我来了……慢着!”流云看着老妇,忽然觉得凉气从足尖升起:“难不成,小郡主是你们自己害死的?!”
老妇悲愤地喘了几口,眼神中出现一种疯狂的神态:“哈哈哈!哈哈!是,是我做的!和我的丽姬儿没关系,只因丽姬儿喜爱王爷,我便粉身碎骨也要如了她的愿!是老身的错,老身下地狱去,不干丽姬儿的事!哈哈哈,所有老身一力承担!”
莺儿看着对方占满血迹的脸,只觉万分狞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这老妇,真是疯了!”
流云看着状若癫狂的老妇,沉思片刻,忽然问:“燕王爷,他爱你的主子吗?”
老妇连同莺儿都愣怔了一下:“爱?什么爱?”
流云抬眼望向窗外,雨已渐渐停了,空气中流动着薄凉:“爱,就是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在意对方,互相尊重,照顾对方,体贴对方感受,永远不勉强对方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不对对方说谎,不利用对方,到了任何困境也不放手,互相支持,一起向前走,哪怕一方身死,也想保得另一方周全……”
老妇冷笑:“哼哼,你是在说梦话吧?我活了忎大岁数,只听过无数女子为心爱男子抛了性命,哪有男子也同样待女子的?都是痴心女子负心汉!”
流云轻笑,眼神说不出的萧索:“是啊,你们这个时代的女子,原不懂得什么是男女间互敬互爱……”
莺儿听着流云的叹息,眼前陡然掠过太子的容颜,心底说不出的烦躁,手下使劲推了老妇一把:“少罗嗦,走!跟我去个好地方,我要好好审审你!”
老妇陡然转过头来,狠狠盯了她一眼,哈哈大笑:“你这女娃儿,声音听着发颤,莫不是已经遇着了那能要你性命的情郎?哈哈,哈哈哈,如此老妇恭喜你了!”
声如夜枭,令人不寒而栗。
莺儿眼中猛然透出一丝狠毒,手指如剑,朝老妇的太阳穴疾点而去:“你这个死老太婆!”
当的一声,却是流云手疾眼快,用老妇丢弃的食盒将莺儿手指挡下:“姐姐不可孟浪!她这是激你杀她,何必做了她的刀?”
莺儿冷笑,甩指,恶狠狠地盯着老妇:“你且得意!我自有法子收拾你!”
老妇见计不成,忽然纵声大笑:“一切事都是老身做的,与丽姬夫人无干!”迅疾地低头咬向衣领。
又是当的一声,流云手里的食盒重重敲在她的头上,老妇眼前一黑,几乎晕厥:“奶娘,这可对不住了!是想服毒自杀么?流云刚在这屋里住没几日,可不想有人死在这里,怪不吉利的!再说……”
流云伸手一把扯破老妇的衣领,一粒乌黑的药丸掉出,流云接住,嗅了嗅,一股刺鼻的味道激得她皱起眉:“你们这个时代,能炼得出什么高品质的毒药!就算你服毒了,我自会给你扣喉、洗胃、灌肠……直到把你折腾活为止!总之你是死不到我这里!”
老妇听她讲出一串听不懂的名词,只觉比那毒药还恐怖几分:“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流云笑眯眯地把老妇往莺儿怀里一推:“那,人已擒住了,审问的事,就劳烦莺儿姐姐咯!”
莺儿看着流云,半晌:“你是个怪人!”
流云摊摊手:“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夜凉如水。
流云走出房门,白猫轻巧地从廊柱后绕出,矜持而柔顺地“喵”了一声,轻轻绕过流云脚边。流云俯下身将它抱起,点点它粉嫩的鼻子:“小爱,这个时空里,我最爱的就是你,你知道吗?”
猫咪小爱眨了眨冰蓝的眸子,伸出舌头,轻舔她的手指。
“小爱,无论是宫里还是这里,都只有一群为男人发疯的女人,就好像男人是她们的毒品,这毒瘾更大到一日不吸就要闹上几回……好闷啊!你说,我还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时代去呢?”流云幽幽长叹。
月色清透,洒在少女如花的面庞上,似真似幻。
第十二节 心中的人
更新时间2011-8-29 19:48:55 字数:3369
淑妃环佩叮当,行动如风拂柳,身后一群宫婢环侍,驻足于景福宫外。早有机灵的小太监报进宫去:“淑妃娘娘到!”
宫内的佳人缓缓转过头来,正是柳贵妃。她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茶经》,揉了揉眉尖:“有请!”
淑妃的笑声充斥了整座景福宫:“呵呵,姐姐好!妹妹这厢有礼了!姐姐看的什么书?可愿给妹妹指教几分?”
柳贵妃摆弄着《茶经》,打开又合上:“妹妹是极聪慧的人,哪需姐姐提点。”
淑妃嘻嘻一笑,慢抬双眼,看着景福宫内摆设以及一众宫人。
淑妃缓缓走动,啧啧称叹:“这景福宫厅堂华美,装饰典雅,果然是宫中一处极好的地方……嗯,这里当差的人也是极懂事的,姐姐只管在这里好好住着,替妹妹照管着些!”说毕,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柳贵妃脸色骤变:“妹妹说笑便说笑,怎么当着主人的面便想入主景福宫了么?是否太僭越了些?!流云,送客!流……”忽然醒悟,立时停了口。
淑妃却听得真,越发哂笑起来:“呵呵!姐姐这般聪明的人,果然连调教出来的侍婢也是极聪明的,竟不肯留在这宫里帮衬主子,自己奔了个出路攀上了年轻英俊的王爷,便把主子舍下了,哈哈,哈哈哈!”
柳贵妃脸色一端,口气多了淡然:“妹妹说得是,想来妹妹身边的人都是极妥帖的,每个人都是妹妹的心腹之士,竟可为妹妹舍命呢!就比如那个银红……”
淑妃脸色变幻:“银红?银红怎么啦?!你,你什么意思?”
柳贵妃端起茶盅,用茶碗盖撇开了浮沫:“妹妹,你贵为淑妃,该懂得礼数,好歹姐姐也痴长你几岁,贵妃品级又在淑妃品级之上,妹妹该怎么称呼姐姐呢?那个‘你’字,是该淑妃说出口的么?”
淑妃拂袖而起:“倒是劳烦姐姐教训了,银红是我自家陪嫁进来的丫头,不用姐姐替我操心!告辞!”
“不送!”
望着淑妃远去的背影,柳贵妃凝望天际,轻叹了一声:“流云,我放你出宫去,是对,还是错呢?”
淑妃回到自己房内,猛然转身,怒视身周的众婢女:“银红,银红那贱婢哪里去了?!”
周围几个婢女齐齐躬身:“回娘娘的话,银红姑娘说,她今日头晕,在房里歇息呢。”
淑妃一声冷笑:“好个宫奴!竟要我这主子上她房里见她不成?!把她带了来!”
早有太监去传,少顷,便见一个身材袅娜的宫女急匆匆步入房中,在莲花纹的地毯上直身一跪,唇角微微上弯:“娘娘,银红来了,娘娘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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