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正埋头看奏折的赫连峥头也不抬地简单应了一声。
一直注意着她的赫连宵眉头跳了跳,嘴角不自觉扯起,别人没在意,他可是没有错过这女子在刚进大殿那一刻突然转弱的气息。
在王府时他可没看出来这女子有多娇弱。一个能跟自己正视的人,想来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上首的赫连峥,赫连宵顿时明了,只是,嘴角的笑纹更深了些。
等赫连澜跟即墨月进前清殿时,大殿内有四人,上首龙座上坐着的是赫连峥,站在赫连峥旁边伺候着的徐公公,下首一旁的软椅上斜靠着赫连宵,而即墨莲则站在赫连宵不远处。
又是这样!赫连澜敛眉,无论赫连宵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父皇总会一带而过,而自己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却得不到父皇的一个关怀的眼色。
两人恭敬地下跪,呼喝道:“皇上万岁!”
赫连峥终于放下手中的奏折,摆摆手,淡淡说道:“起吧。”
两人闻言,起身,站在赫连宵跟即墨莲对面。
赫连峥见此,一向深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什么,而后,他吩咐道:“徐公公你先出去吧。”
“是。”徐公公弯腰。
他一个奴才要想活的久些,这些皇家的家务事还是少掺和些。
殿内终于只剩下五人,赫连峥看了看站在赫连宵身旁的即墨莲,又看了眼另一边的即墨月,沉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不过一个简单的赐婚,新娘却被抬错,不仅如此,堂堂大赫京都,一个王爷的大婚上,新娘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劫走,这让他皇家颜面何存?
当赫连峥的眼光看向即墨月时,她浑身如针扎,脸色骤然苍白,即墨月不可抑制地跪下,颤抖地回道:“皇上饶命,当时天象奇异,一瞬间变黑,可能是那时花轿被抬错,臣女该死!”
赫连峥黑眸中没有变化,他接着看向即墨莲,问:“你怎么看?”
即墨莲低头,恭敬地回道:“事实就是如此,当时人群已是一片混乱,花轿被挤错了身也是无可厚非。”
嘴角紧抿,赫连峥眼中闪过暴怒,事已至此,他又不能拿这两个丫头说事,赫连峥冷声说道:“来人,将今日抬轿子的抓起来,即刻斩首。”
那侍卫立即应声:“是。”
这件事总要有负责的,那些抬轿子的便是替死鬼,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次事就算揭过去,接下来,赫连峥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他与赫连宵如出一辙的狭长深眸冷意充盈。
“为何会有劫新娘这件事?若是不给朕一个解释,你们相府一门就得承担损害皇家颜面这等重罪。”
即墨月瞠目,她瞪大了眼睛看向龙座上的赫连峥,她本打算将那劫匪的话一字不漏的说出来,如此,即墨莲就一次得罪了在场的三位皇家人。
首先,既是已被赐了婚,就不该与别的男子有牵扯,否则便是对皇上的不敬,其次,她与澜王有婚约,却与别的男子私相授受,那就是给澜王戴绿帽子,最后,即墨莲被抬进了煞王府,那便是煞王妃,煞王妃先前与别人有染,这无疑是触碰到了煞王的忌讳。
如此情况下,即墨莲非死不可。
可现在皇上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即墨月有苦难言,皇上说的是处置相府一门,她若是将这些归咎于即墨莲身上,同样身为相府的二小姐,她的名声定然会受到影响,没了相府的庇佑,她即便嫁入澜王府,又怎会得到澜王的宠爱。
即墨月虽不聪慧,可皇上这种赤果果的偏袒还是让她不甘。
顿了顿,即墨月咬着牙说道:“皇上恕罪,那劫匪曾跟臣女言明此举是为了让天下人笑话我大赫。”
为今之计,即墨月只能将一切都推在劫匪身上。
即墨月话落,赫连峥气急,手一动,案上的砚台被扫到了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
这种闷响也在赫连澜跟即墨月心沉到了谷底。
长出一口气,赫连峥到底是一国之主,这种外放的情绪不过眨眼间便被收起,赫连峥看向一直没有做声的赫连宵,说道:“宵儿,此事就交给你办,可好?”
赫连宵一直把玩着手中的一颗水晶珠,闻言,掀了掀眉睫,说道:“好。”
他当然知道赫连峥是在装糊涂,赫连峥做了这么久的皇帝,这种简单的戏码怎么可能瞒过他,他也想知道为何赫连峥会这么保护即墨莲。
想到这奇怪的女子,赫连宵眼眸微动。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接下来,宵儿,澜儿,你们都还未拜堂,这新娘人选你们是如何看的?”
那意思是将错就错,还是及时纠正过来?
不等赫连宵说话,赫连澜急忙回道:“父皇,大小姐是父皇赐婚给儿臣的未婚妻,儿臣遵循父皇的意思,会娶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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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黑暗隐者
赫连澜的话让在场其他人侧目,赫连宵跟即墨莲两人的一致反映是挑眉,即墨月则是不可置信,上首的赫连峥见此,眼眸深处闪过若有所思。
即墨月一向娇弱的嗓音微微颤抖:“王爷,为什么?”
之前在相府时,赫连澜曾不止一次暗示她,对她有好感,难道仅仅一个劫婚,他便打消了对自己的倾慕?
赫连澜完全没有了以往对即墨莲的厌恶,他深情地凝视着对面的即墨莲,温声说道:“本王这是遵循父皇的旨意,况且,大小姐蕙质兰心,本王心甚悦她。”
“可你明明说——”即墨月痛心地想要反驳。
“够了,二小姐,本王难道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吗?你本该是三皇弟的王妃,本王觉得二小姐的温端贤良配上三皇弟俊朗雅致正合适,父皇的眼光的确让本王佩服。”
赫连澜的仰慕似乎取悦了上首的赫连峥,他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赫连峥眼角扫过一直没有异色的三子,说道:“如此,便按照朕之前的旨意,明日再举行大婚仪式吧,至于之前的新娘被劫走一事,传令下去,京都谁再议论,将被处以极刑。”
“谢父皇!”殿中只有赫连澜高声呼谢。
赫连峥挥挥手,说道:“下去吧。”
“等一下。”戏看的差不多了,赫连宵扔掉手中的水晶珠,懒懒起身,踱步来到大殿中央,幽幽嗓音不见起伏:“本王反对,既然左相大小姐的花轿已经入了本王的王府,那她便是本王府中的人,凡是本王的人,即便是死,也只能死在我煞王府。”
即墨莲嘴角抽了抽,这个小气的男人,他这是不承认自己是他的王妃,是他府中的人?下人那也是他的人。
“三皇弟,这是父皇的旨意,所谓君无戏言,难道皇弟希望父皇朝令夕改吗?”
赫连澜是无时无刻不在挑拨赫连峥跟赫连宵的关系,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赫连峥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给他。
在赫连宵看来,赫连澜在自己面前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本就不值一提。
被如此无视,赫连澜心底忿怒,他委屈地望着赫连峥,希望赫连峥给他一个公正,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赫连峥仅仅看了一眼他,而后面带笑意问赫连宵:“宵儿,你想娶这位大小姐?”
“谁说本王要娶她?”赫连宵反问。
殊不知,正是这句话,让赫连宵以后悔的场子都快青了,那时候他恨不得穿回去,狠狠拍死当日的自己。
当然,这都是后话。
而此时的赫连宵没将任何人放在眼底。
赫连宵眼神从即墨莲身上掠过,继续道:“本王府中此时缺个照顾我那两只宠物的丫头,就她了。”
即墨莲在自己面前淡然出尘,在别人面前却带着各种面具,这激起了赫连宵少许的兴趣,他打算弄清楚原委,而后再杀不迟。
除了当事人即墨莲外,另外三人齐齐变了脸色,就连赫连峥都不例外,赫连峥难得脸色僵硬地说道:“宵儿,这即墨大小姐是左相的最为疼爱的女儿,若是他获悉,朕担心即墨端他不会罢休。”
即墨端是一朝老臣,在赫连峥还是不得势的皇子时便跟着他,以后他多少次被人暗杀时都是即墨端舍身相救,若说这朝中还有赫连峥能相信的人,那这人非即墨端莫属,这也是为何自己会毫不犹豫答应他将大女儿嫁与赫连澜的请求。
即墨端平日稳重深沉,可涉及到这个大女儿时,那些平日里被人赞扬的性子完全脱了样,赫连峥担心这么一来会激怒即墨端。
“怎么?一向能随意取人性命的皇帝也有害怕的时候?”赫连宵嘲讽地说道。
那与倾妃如出一辙的薄唇上扬成一抹嘲讽的弧度。
二十年前那件事一直是宫中的一个禁忌,这么些年从未有人在赫连峥面前提到过,赫连峥脸色募地僵硬,他对这个三子心有愧疚,可即便如此,也无人能触及到自己的逆鳞,赫连峥面上逐渐被冰霜覆盖,他冷声道:“赫连宵,你的命不过是当日朕心软留下的,如今对你的目中无人视而不见,也不过是不想让你母妃在地下不安,朕是一国之君,是以,你的命朕随时都能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