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德妃却开口道:“圣上且慢,圣上今儿莫不是喝醉了不成,刚还夸了婕妤妹妹的舞跳的好,还说要赏,却又不说赏什么,这就急着要回宫了吗?”
弘昌帝不由一怔,顿了一顿,笑道:“朕今日是有些饮的过量了,倒是多亏爱妃替朕记着,不如爱妃好人做到底,替朕想想如何打赏婕妤?”
“我心里倒是有个主意,若是圣上不依,也就罢了,却不许埋怨我。”
“朕何时埋怨过你,说来听听。”
德妃瞅了一眼太后,“因着臣妾有孕,圣上这些时日以来总是陪着臣妾,臣妾心里自然是极欢喜的,只是这后宫还是雨露均沾的好,前儿太后娘娘也是这个意思。不如,今晚就让婕妤妹妹伴驾如何,这于她可不是天大的赏赐吗?”
难得德妃这么大方一回,主动让贤,太后自不会反对,只是拿眼看着弘昌帝,“既然德妃如此贤惠,九郎,你的意思呢?”
“珍儿都这样讲了,朕自然是要给珍儿一个面子的。长喜,今晚就由裴婕妤去甘露殿侍寝吧。”
虽说自已早就拿定主意今晚要把裴嫊送到甘露殿,可一旦弘昌帝真的答允了自已的请求,一点也没犹豫。德妃的心里又有些怪不是滋味的,还好弘昌帝喜新不厌旧,执意要先把她送回章华宫再回甘露殿,这又让她心里稍稍好过了那么一点。
裴太后看着几名执事太监领了裴嫊去往甘露殿,不禁长舒一口气,终于是走对了一步棋。如果,这一次,已经到了这一步,裴嫊还是不能拢住弘昌帝的话,那么,她就该想想是不是要再换一个棋子了。
裴嫊被送到甘露殿沐浴更衣,重新梳妆打扮妥当之后,便被带到了一间宫室内。裴嫊见这间屋子并不是上次她来侍寝时枯坐了半夜的那一间,不由松了一口气。那夜的那种羞辱实在是太过让人难忘,现下想起来,她的身子还是有些微微发抖。
今晚,不知道那个变态皇帝又打算用什么法子来羞辱她。不过,今晚该轮到她来让他难堪了,她筹划了这么久,能不能如愿过上她想要的生活,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爱妃在想什么,想的这般出神?”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裴嫊这才发现弘昌帝不知何已经站在门口,正一脸兴味地看着她。
裴嫊急忙跪下行礼,心里骂道,这圣上是属猫的吗?每次进来都既不让人通报,也没一点动静的,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就这么冒出来,吓人一跳。
裴嫊在地上跪了半天,也没听见弘昌帝喊她起身,她虽然低着头,却仍能感觉到两道炙热的目光正牢牢钉在自已身上,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爱妃方才那舞真是跳的好看极了,朕还从没见过如此精妙绝伦之舞,便是平康坊最出众的舞娘也及不上爱妃的一半。”
这话说的要多可恶有多可恶,居然拿一个平康坊低贱的舞妓来和堂堂国公之女,三品婕妤相比。裴嫊气怒交加,本就雪白的脸色憋的通红。
“朕方才倒是忘了问了,你这舞可有个名字,还是此舞就是名为‘倾城’?”
裴嫊早被他的眼光看的心里发毛,又是一肚子气,也不抬头看他,只管低着头道:“此舞名为月下莲。”
“月下莲,月下怜,”弘昌帝轻轻念了两遍,“不知是《爱莲说》的‘莲’哪还是‘教君恣意怜’的‘怜’啊?
说到“教君恣意怜”这几个字时,弘昌帝故意拖长了腔调,暧昧无比地说出来。
这完全就是调戏良家妇女的调调儿啊!真不愧是十五岁就出入平康坊厮混的花间浪子,把那些不知羞的纨绔子弟的浮言浪语,学了个十成十。
偏偏这个轻薄浪子还是皇帝大人,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他就是光明正大的调戏了她,她也不能喊非礼,何况,今晚她不就是来让人家睡的吗?
裴嫊强压着心头火,低声道:“自然是莲花的莲字。”
“朕倒觉得还是‘教君恣意怜’的怜字更贴切些,爱妃当时在月下起舞的翩翩风姿,哪个男人见了会不想好好爱怜你一番呢?”
裴嫊咬着牙不吭声,不就是些污言秽语吗,她就不信这位风流天子还能对着她说一整晚。
见她一言不发,弘昌帝慢慢走近她,还隔了三五步远,裴嫊就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眉头微微一皱,竭力屏住呼吸,看来是喝的多了,这才胡言乱语。
裴嫊正等着他接下来的浮言浪语,却听弘昌帝不悦道:“你怎地换了衣裳,谁让你更衣的,还把头发也挽了起来?”
裴嫊气的想笑,这位圣上真是醉糊涂了吧!
“回禀圣上,臣妾方才跳舞,出了一身的汗,前来面君伴驾,自是要沐浴更衣,梳妆整齐,若是披头散发,簪钗不整,岂不是御前失仪,对圣上的大不敬之罪。”
“什么大不敬之罪,朕就喜欢看你把头发散下来的样子,还有那身衣裙,你穿着真好看。朕这一晚上都在琢磨,那莲台合上又打开,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你是怎么就把白衣换了一身红裙的呢?”
弘昌帝呵呵笑了几声,俯下身子,凑到裴嫊耳边,“朕记得上回在朕的甘露殿,爱妃还扭扭捏捏,半天解不开一条裙子,怎么方才就那么利落的把自已给扒干净了再换身衣裳,爱妃你给朕再演示一番可好?”
如果说裴嫊先前脸红是让弘昌帝的浪话给气的,这会儿的脸红,那就是羞的。
裴嫊只觉脸如火烧,恨不得地上赶紧裂一个大洞,把她埋起来。
更要命的是,弘昌帝靠的离她太近,大半个身子几乎都要埋到她身上。她此时虽然心跳有些加快,却也不怕发病。有了上次甘露殿侍寝的经验,这回她服了三颗的药量,应该足够能应付过去。
倒是弘昌帝身上那浓烈的酒气,又俯身在她耳畔说话吐气,把那恶心的酒气喷了她满头满脸,熏得她恶心欲吐。便是她特意带在身上熏除酒味的香囊的香气都遮盖不住,她可是带了两个香囊啊!
弘昌帝的狼爪已经搭到裴嫊的肩头,像只小狗一样在她脖颈处来回轻嗅。
“爱妃,你身上熏的是什么香,怎么这么好闻,好像玫瑰花儿一样。”
弘昌帝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嗅了一会儿,又捧起裴嫊的脸,喃喃道:“朕喜欢看你头发披下来的样子。你不知道,你方才在月下散着头发跳舞,那模样就像个勾魂的小妖精,把朕的魂儿都给勾了去。”
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去拔裴嫊头上挽发的簪子,水润的薄唇就朝裴嫊的唇上压了下来。
裴嫊吓得赶紧用手去推他,却哪里推拒得动。两人正拉扯挣扎间,只听“呕”的一声,一团秽物喷在了弘昌帝身上。
☆、第14章 从来暗箭起深宫
裴嫊本就被弘昌帝身上的酒气熏得想吐,觉得就算今晚没人在她的饮食中动些手脚,她此时也是忍耐不住只想一吐为快的。偏弘昌帝又来跟她拉拉扯扯,她再也忍耐不住,索性毫不客气地全吐到他身上。
裴嫊这一开吐,就再也止不住,她也不管弘昌帝铁青着脸,一把把她推开,大声喊着“来人!”只管自已趴在一边可着劲儿的吐,她今晚并没有吃多少东西,此时早已吐不出什么,还在那里不住的呕着酸水。
裴嫊吐得昏天暗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她此时已分不清是因为别的原因还是因为那让人恶心的酒味让她如此难过,气有些喘不上来,头也晕晕乎乎的。
昏昏沉沉之间,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搀起,有人递了一杯茶水到她唇边要她漱口,又有人绞了巾帕替她净面,见她有些缓了过来,又带她去更衣。
等裴嫊重新收拾干净整齐了,才被带到另一间屋子里,弘昌帝脸色阴沉地坐在正中的紫檀木雕花床榻上,他只穿着一件白色中单,墨色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头,显然也是沐浴更衣了一番。
裴嫊对上他那杀气腾腾的眼光,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快意,原来弱小如自已也是可以让九五之尊偶尔狼狈郁闷那么一下子的。
只是心里可以这样快活的想想,面上却是一副心知自己闯了大祸,胆战心惊、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儿。
裴嫊跪倒在地, “臣妾知罪,臣妾罪该万死,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忍不住,这可是御前失仪,冒犯龙颜的大罪,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臣妾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臣妾,臣妾是冤枉的啊,求圣上明查!”说到后来,声音里已明显带着一丝哭腔,泪珠儿也纷纷如雨而落。
眼前的女人苍白着一张芙蓉面,珠泪滚滚而下,如春日里被雨打风吹的梨花般楚楚可怜,让人不忍苛责。
弘昌帝却是越看越心头火起,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朝裴嫊狠狠砸过去,想是盛怒之下,失了准头,擦过裴嫊的鬓边,砸在左边的雕花柱子上,发出“砰”的一声暴响。
侍候的宫女太监都吓坏了,长喜第一个跪倒在地,“请圣上息怒啊,龙体要紧!”
弘昌帝胸口剧烈起伏,显是气得不轻,“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打入冷宫!”
“冷宫。”裴嫊心中一紧,那里可决不是她费尽心思想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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