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沨靠在角落里边也不再说什么,一时间屋子里边安静极了,于是旁边房间里的声音便隐隐传来。
“凭什么叫我们让道就让道啊?爷我早晚弄死那个衙役!”流里流气的恶语,话语中充满了三人所熟悉的纨绔子弟的调调,“我们薛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薛家?”林恪挑眉,有意思,该不会就是那个在金陵遇见的薛家吧?
梅沨嘴角一抽,林恪,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笑了啊?我心肝疼!
岳峥往窗口不着痕迹的挪了挪,决定远离林恪。
“哥哥慎言!”温温软软的女孩声制止了还要发难的男子,“你知道刚才衙役为什么让我们让道么?那是安宁公主出嫁和亲的队伍,若是我们冲撞了,怕是一家人的命都没了。”
“钗儿说的是,你这孽障就休要再给我添麻烦。在金陵闯的祸难道还不够么?”苍老的声音,火气十足的话语,看来这位老妇人被气的不轻。
“什么叫我闯的祸啊?”男子极度的不满,声音徒然拔高,“谁叫那个冯渊和我抢人,否则我的人又怎么会遇见那个劳什子的尚书,结果那漂亮女娃子还被判给了那个冤大头。”
“逆子你给我住口!都是我把你给惯成了这样,家里头花了多少银钱下去才把你从牢里边弄出来,你舅舅为着这件事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本来钗儿上京来参选明玉公主的伴读,肯定十拿九稳,被你一弄,就不知还剩了几分的可能性?”说到最后那老妇人的声音已经有些喘了,可见这被气的不轻。
“呵,还真是那个薛家。”林恪已经笑得连眼睛都眯上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官做的人情放了这为非作歹的人。
梅沨一阵哆嗦,他今儿个果然就不应该和他们一起出门,不,他就不该认识林恪这么个人!
不过随后想想,立刻有个点子冒了出来,他以前听林恪说过在金陵的事情,难不成隔壁的薛家就是那个冲撞了林家的那个金陵四大家族的薛家?那个商人薛家?再看看林恪的模样,怕是八、九不离十。现下他只想为这家人念年经,好让他们早早超生。
“母亲不必忧心,即便无法进宫成为公主的伴读,钗儿也一定能风光大嫁,就像安宁公主这般风风光光,成为人上人的。”温婉的声音却说出了极为有野心的话。
“那是自然,我的钗儿又漂亮又才华出众,那必然是好的。”夫人附和的极快,想来她也是这般想的。
“母亲我瞧着这送亲的队伍也过去了,我们还是赶紧往荣国府去吧,别让姨妈等急了。”
“这话在理,到那里也好见见其他丫头,对了,听说宝玉也越发的出息了。”
没过多久便再也听不见那边有声音传来,想来是已经走了。
“嗤,还真是痴人说梦?公主的侍读岂是你一个商人家的女孩能当选的?还十拿九稳,你当朝廷官员家的女孩都是傻的么?”梅沨最先没忍住,那嫌弃的表情就好像遇见了几个疯子,“就算真正有实权的人家根本不会把女儿送进宫,也轮不到一个商女。人有野心很正常,没野心的人那叫无能,但是去肖想那些压根不可能属于你的东西,那叫白日做梦,想跟安宁公主一样风光大嫁,成为人上人,也不瞧瞧人家是公主,你不过是个商女。你就是想鲤鱼跃龙门,那你也得是个鲤鱼啊,可惜她压根没注意自己不过是条草鱼。”
岳峥没说话,但是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在疑惑这薛家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般话。
“其实······”林恪摸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一直在考虑刚才那女孩说的到底是风光大嫁还是风光大葬,我怎么瞧着更像后边一种呢?”
屋子里一瞬间静了下来,而后便是一阵爆笑声。
“哈哈哈,林恪,你干脆去做说书的吧,太有才了。公子我真是甘拜下风,甘拜下风!”此时的梅沨哪里有半点公子的味道,分明一市井疯子。
林恪白了他一眼道:“要我给你找个钉床来么?这样你好在上面滚一滚。反正我爹他们刑部多的是这种玩意,或者你希望我把你这副模样告诉梅伯父?”
梅沨手指颤抖着指着林恪老久都没能说的出话来,好半天才哆嗦出了一句:“林恪,你不是人。”
“林恪,那个薛家需要帮忙弄死么?”岳峥看都懒得再看某人一眼,有些人记吃不记打,直接问林恪道,“我想如果我没记错你给我们说的事情的话,那个薛家的人应该没这么快就放出来,看来是有人给做了人情。我查过那个薛家,似乎好事做了不少啊,尤其是他们家那个儿子,够死几次了。”
林恪嘴角挑起一个弧度,伸了一个懒腰,就在岳峥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发话了:“我比较想看那个女孩子被选中当伴读后三天内就被踢出皇宫的样子,把人从云端踢下来似乎是个不错的享受。”
“好的,我会和我父王母妃说的。”没有任何的反驳,岳峥同意了这个提议。
至于在一边的梅沨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林恪的坏心眼如果不用在自己身上的话,还是很有些看头的,不是么?
于是,某个女孩的命运就在三两句话中被决
☆、33第三十三章 如海重病
时光不待人,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五年匆匆,指尖流逝。
春日里头最兴的便是踏青游玩,好不自在萧遥。
遥遥便瞧见几个少年人一路谈笑风生而来。打头的年轻公子身材魁梧,样貌俊朗,后接着的那一个倒是与之完全相反,一派风流妩媚之像。
“岳峥,你这个头到底怎么长的?明明咱两同岁,不过十六,你怎的就比我高上半个头呢?”折扇一开,公子笑得好不风流倜傥,“不过没关系,公子我长得比你好就行了。”
岳峥面无表情的继续走着,连一眼都没施舍给旁边的人:“我不跟你疯。或者你可以去问问留仙为什么他比你还小三岁就可以长那么多你没有的心眼。”
摇着的折扇突然僵住了,梅沨嘴角一抽:“公子我又不是傻子,平白去招惹那狐狸。这京城同辈之中敢去招惹他的,公子我还就没见过。对了,他人呢?刚才还在这儿的?”
回过头去,便见那蓝衣公子站在杏花树下愣愣地出神,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梅沨一边摇着折扇,一边笑得不怀好意的念着,不过在岳峥看来颇有些神神叨叨的意味。
转身回眸,噙起一丝浅笑:“若梅公子你愿嫁于在下,留仙定不推辞。”
梅沨呲牙:“林公子,林恪,林留仙,你觉着林大人听到你这么说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就是梅大人听到你前两天去了一趟倚梦楼的反应,放心,为着梅公子你的倾慕,这点儿留仙还是顶得住的。”林恪温雅一笑,似闲庭散步般的走向梅沨,“不知梅公子意下如何啊?”
于是某人止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惊慌的指着来人道:“留仙,你给我适可而止,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啧啧,真是白费了皇上亲自给你赐了这么个仙风道骨的表字。你说你到底用这副清雅的皮囊骗了多少人?”
“怎么,你要去数数不成?”林恪径直掠过梅沨,走向岳峥,“疯子,我不介意让我的人数数你去勾栏的次数,然后报告给梅大人。到时候,我就怕梅大人会直接把你卖到勾栏里边去。”
“林恪,你不要脸!公子我要跟你······”梅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远远而来的人打断了。
“大爷,老爷让你回去一趟,有重要事情!”林恪的小厮急匆匆地赶来,满头大汗,想来是一路疾走而来的,“老爷已经在家里等着了,姑娘也传了话让你快些。”
林恪心下奇怪有什么事这般的着急,不过想来必定是大事,于是朝岳峥道:“我且回去一趟,那件案子明日再找你商讨。记得,看好史家的动向,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要放过。”
“你自是放心,这件事就交由我和梅沨来办,你本来事多,就不要在这件案子上费心了。这回说什么也要让忠顺伤筋动骨一回。”岳峥话里是满满的自信与狠戾,这两年忠顺总是拿睿亲王开刀,他早就想挫挫忠顺的锐气了,“你还是快回去吧,省得家里人等急了。”
林恪和二人打完招呼便急急地赶回了家,而后便一脚进了林清泽书房的门,果真家中二位大佛已经全聚集到这里了。
“爹爹,姐姐,是有什么急事么?”
林清泽复杂的看了林恪一眼,而后才幽幽的说道:“林如海重病,怕是熬不了多久了,你,可要去看看。”
林素坐在一旁亦是忧心的看着林恪,恪儿这么些年来虽然一直不提,但是她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那林如海一直是恪儿心里边的一道坎,长久下去,自成魔障,若是林如海一命呜呼了,便再没有解决之法。她却是晓得,恪儿平时连林如海一家的情报都不许暗夜阁去收集的。
“恪儿,去吧,有些事情不当面问清楚就永远不能看清背后的真相,姐姐陪着你,可行?”
林恪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晦明难辨,平时如同古井一般的风平浪静,而此刻却是波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