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拓跋苍微微眯了黑眸,这才了然。
当年拓跋铭远巡游归来之后,便再也不曾纳妃选秀,甚至从此不再进入任何嫔妃的寝宫,包括曾经盛宠一时的皇后也备受冷落。身体每况愈下,几年之后终于郁郁而终。
“能让父皇如此牵挂,想必那个女子定然是倾国倾城之貌吧?”望着同样陷入回忆的孟楚生,拓跋苍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苓兮之美,已经不是倾国倾城可以形容得了……”孟楚生喃喃回道,随即激灵一下回过神来,老脸上闪过不自然的尴尬,干笑着打了圆场。“只可惜先皇嫌弃画工的纸笔会污浊了她,没有留下半张画像。否则王爷亲自看了,自然有个评价。”
“父皇之情,我倒是可以体会。”拓跋苍长叹一声,骤然加快了速度。“他对那苓兮,就如我对小月儿。有了她,弱水三千皆不入眼。”
“对,老臣就是这个意思。”孟楚生点头附和,话语里满是铿锵。“当年老臣无能,未能保住先皇挚爱。如今于公于私,老臣都会协助王爷救回月儿,纵然因此舍弃富贵荣华,背上一身骂名又何妨!”
“孟将军此言,震天撼地。”被孟楚生这掷地有声的誓言深深震撼,拓跋苍亦是沉声回道:“在我落魄潦倒之时,将军能这般忠心耿耿的追随,无愧于先皇的信赖,更是让我铭记在心。若有朝一日可以回报,定当倾尽所有答谢今日之恩!”
“王爷此言,真是折煞老臣了。”孟楚生诚惶诚恐地回答,接着面色一喜,指着前方大声道:“王爷请看,望苓到了!”
拓跋苍定了心神眺目望去,只见前方一座城池在戈壁之中傲然耸立。巍峨的城墙上每隔三尺便是一个瞭望的士兵,铠甲烁烁折射着刺目的日光,长剑银枪,杀机凛凛。
雪亮的银光映在拓跋苍的脸上,他蓦地勒停了马,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城墙上的士兵,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王爷,您怎么了?”孟楚生微微皱了下眉,很快便恢复了之前恭敬的神色。策马回到拓跋苍的身旁,耐着性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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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这个月雁儿有一次关系到饭碗的考试,所以只能保持三千更新,请谅解。祝大家节日快乐,顺心如意。
暗自神伤的拓跋涵
“孟将军,你是小月儿的父亲,又曾经鞍前马后追随父皇,对于你,我是完全信任的。可是这守将魏文忠,颇受拓跋涵器重,官封一品,还被委派了驻守边疆的重任。对于他,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见拓跋苍忧心的原来是这件事,孟楚生连忙笑着安抚道:“王爷尽管放心,这魏忠文为人极为仗义,并非那种愚忠之人。当年我们并肩杀敌,他的命还是老臣救的。这件事他始终念念不忘,如今正好让他有个报答的机会。”
见孟楚生言之凿凿,拓跋苍犹豫了片刻,终于拿定了主意,策马向着城门而去。
城墙上的士兵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见此情形立即出言喝止:“城下的人听着,此处乃是城关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麻烦通禀魏统领,就说故人孟楚生前来叙旧了!”得到拓跋苍的同意,孟楚生这才扬声回道。
孟楚生离开边城十余载,守城的士兵早已换了不知道几波。这士兵虽然不识得他,可是见这一行人等皆是精明强干之貌,不敢耽搁,急忙下城通报去了。
此时烈日当头,明晃晃地照射着空旷的大地。就在几人晒得心浮气躁的时候,紧闭的城门轰然洞开,一个魁梧的大汉带着数名侍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哈哈,孟将军回京多年安享富贵,怎么突然回来探望故人了?”人未到声先至,魏忠文说完之后突然看到马上坐着的拓跋苍,当下呆愣站住,随即猛然跪倒:“末将参见皇上!”
拓跋苍脸色有些难看,挤出一丝笑容淡淡回应:“魏统领认错人了。”
“什么?”魏忠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魏老弟,还不快快参见闲王爷?”孟楚生出言提醒魏忠文。
得到孟楚生的提醒,魏忠文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一僵,有些尴尬地讪讪道:“末将眼拙,请王爷赎罪。”
“我已经被削去了王爷之位,魏统领不必多礼了。”拓跋苍翻身下马,上前扶起魏忠文涩然道钤。
“这太阳晒得人头疼,咱们还是进去再慢慢说吧。”孟楚生打了个哈哈,反客为主地俯身恭请拓跋苍进城。
魏忠文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和孟楚生一左一右护送拓跋苍进了城。厚重的大门在众人身后缓缓合拢,轰然一声重新封闭起来。
……
夏夜,大漠皇宫。
夜风起,丝丝凉意驱走了让人心焦的燥热。各种耐不住寂寞的虫儿缓过神来,此起彼伏地唱着欢快悠扬的曲调。树荫婆娑,灯影绰绰,将雕梁画栋的繁华后宫,
映衬得犹如海市蜃楼般梦幻。
然而,在这锦绣繁华之间,却有一处突兀的荒凉存在。漆黑的宫殿未燃灯火,唯有淡淡的星光透过窗棂照进空荡荡的殿内。入门处高高悬着的匾额上,“残月宫”三个大字苍劲有力。下方的阴影里,站着的便是为它题字的主人。
处理完繁杂的政事,拓跋涵屏退了跟随的侍从,本想着随便走走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谁知脚步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带着沉思的他径直来到了这里。
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大殿门口,死气沉沉的空间里,再也不见昔日那灵动古怪的人儿。
“大不了把我也打进冷宫,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皇上真是说笑了,您是真龙天子,哪是这区区几盘菜可以相比的?月儿眼里心里,只有皇上一人!”
“你把小娃娃从哪里种进去了?快说!”
“……”
耳边犹自回荡着她清脆的声音,或虚伪奉承,或口无遮拦,与她之间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历历在目无比清晰。她的笑靥如花,她的哀伤绝望,点点滴滴,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对她有了异样的感情,有意无意地注视着她的身影,甚至几次险些失控,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带着难以抗拒的力量,轻而易举地越过他精心构筑的防线,润物无声地侵入他的心底。
这种感觉,陌生而美好,让他茫然无措,却又甘之如饴。
若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纳入龙榻,让她在他身下绽放,将她的一切据为己有。
可是,她不是。
她是孟楚生的女儿,是送给“皇上”的礼物。不只是她,这后宫中所有的嫔妃,只要是他登基之后收入宫中的,他都不会去碰触。无论多么倾国倾城的容颜,都无法敲响他冷漠的心门。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然而,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在与她不断的相处之后,忽然变得有些迟疑不定。看着她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之路,他坚定的心第一次因为一个女子而柔软。不知道有多少次,他都有一种想要将她纳入羽翼下呵护的冲动,想要让她远离那些丑恶残酷的现实,就这样单纯快乐的生活下去。
可是理智终究占了上风,他生生收回了那即将抓住她的手,遵循着原本的计划,亲自将她推向粉身碎骨的深渊。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他的胸口难以抑制地痛。闭上眼静静感受着血液在身体中流淌,踟蹰多日的心终于有了主张。
等到大势已定,他便将她收入怀中。用最温柔的呵护,抚慰她伤痕累累的身子和心……
……
被连拉带扯地丢上马车,孟溪月一反常态地没有反抗挣扎,就这样静静地蜷缩在马车的一角,面无表情地盯着坐在对面的辛涯。
被这个突然蹦出来的消息震得失魂落魄,辛涯的大脑此刻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过,烟尘滚滚,将所有的冷静沉着尽数踏成了碎片,带着锋利的棱角,将他刺得难以呼吸,痛彻骨髓。
虽然明知道这个女人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他却还是任由情感支配孤注一掷地将她掠为己有。若说一点都不在乎,那完全是自欺欺人。可是对她的执着让他刻意忽视了这一点,并坚信着只要假以时日,成为了朔王妃的她便会忘掉那短暂的过去,彻彻底底成为他的女人。
可是如今,对于未来的设想被彻底打乱。千算万算,竟然没有想到她的肚子里竟然有了那个拓跋苍的骨肉。他可以容忍她的清白不再,可是绝对无法容忍这个不该出现的孩子。
这个孩子,继承了她和拓跋苍的血脉,成为了维系他们关系,永远也不会断裂的桥梁。
火焰与寒冰交织的眸光,阴鹜地落在角落中蜷缩的女人身上。纵然她弓起身子,却依然难以隐藏那个躲在她腹中的生命。那个男人的骨肉,就藏在那里静静地成长,成为一根刺,永远在今后的生活中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