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令姿心里七上八下的,咬着唇低声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方才不是说,让我好自为之吗?我就好奇怎么个好自为之法?”卫长嬴一边拖着她走,一边低笑着道,“横竖你离我离得那么近,我就觉得把你拖过来问个仔细也方便。”
“……”卫令姿差点没吐血,道,“就为了这个?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有什么需要在各家面前好自为之的地方,这才一年不到的辰光,难不成就忘记了?!
卫长嬴笑眯眯的看着她:“还有你方才说话的语气叫我很不痛快,我不痛快,所以也想让你也不痛快……你说你今儿个与我这样‘亲热’,回去怎么和你长辈、平辈解释呢?说你被我拖着走,还是被我挤兑得不能不捏着鼻子认帐?怎么说你都很丢脸啊!你丢了脸,想来就会不痛快,想到这儿,我就痛快了!”
卫令姿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愤然挣扎着:“你好歹也是阀阅嫡女,出身尊贵,怎么像个乡野妇人一样的胡搅蛮缠?你要脸不要脸?”
“哎,胡搅蛮缠的可是你啊!”卫长嬴手下忽然一重,卫令姿只觉得自己腕上传来一阵剧痛,禁不住啊呀一下叫出了声!
前后的人顿时看了过来,却见卫长嬴不急不徐、略大了点声音道:“令姿妹妹别担心,我只说那只狮子猫叼走了鹦鹉,可没说它当时就把鹦鹉吃了啊……你听我接着说啊!”
“……!”卫令姿。
敷衍了前后之人的注意,卫长嬴扯着她继续小声道:“今儿个我婆婆妯娌小姑子都在,我都没打算怎么样你们了,你居然还要主动凑上来挑衅我!你说这到底是谁胡搅蛮缠呢?嗯?”
卫令姿挣扎不出来又丢不起那个脸、当众诉说自己被卫长嬴用武力制住了,眼中顿时有点泪意,委屈道:“你上回……上回你们那么对待我祖母,我说你一句,也没说过分的话,你就这样对待我!”
卫长嬴语重心长道:“看你说话做事,样样都有规矩。我还以为你真是个懂规矩的人,如今看来你怎么看着精明其实糊涂呢?你想一想,长辈们的恩怨,是咱们能够置喙的吗?”
卫令姿一愣,道:“虽然如此,但上次……”
“上次难道不是长辈们的恩怨?”卫长嬴振振有辞,道,“那之前我见都没见过你们,论起来大家都是凤州卫氏出身,份属同族。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彼此视同仇雠?说到底,都是咱们祖母那一代的恩怨,那日你也在场,你自己说句良心话,不是你祖母先说了我,我至于出来回嘴?合着你们登门做客,一进门就羞辱人家晚辈,还不许晚辈出来给自己圆个场了?你自己说说那日我起初是怎么用心圆场的?要不是你祖母身为长辈却半点长辈的样子也没有,一个劲儿的咄咄逼人,让我下不了台,家母至于那样揭你祖母的底吗?”
“可是……可是你祖母对我祖母也没有像招待客人的样子啊!”卫令姿总觉得她说的不对,然而寻思来寻思去又觉得找不到反驳的地方,讷讷的道,“要不是你祖母一见我祖母就说话不客气,我祖母……”
卫长嬴打断道:“所以我说了啊,那都是咱们祖母一代的恩怨了,咱们恰逢其会,身为晚辈,都被点到了,不能不出来接个话。如今咱们祖母一个都不在,你说你继续这样斤斤计较,又是何苦?”
卫令姿愣了好半天,才道:“那我也没说你什么,说起来还是提醒了你呢!现下斤斤计较的,难道不是你吗?”
“我怎么和你斤斤计较了?”卫长嬴嘴角一撇,低声道,“我不是在和你讲道理吗?”
卫令姿怒道:“你抓着我不放,这算什么讲道理?!”
卫长嬴一蹙眉,忽然手里又加重了力道,把她手腕捏得几欲裂开,冷声道:“你居然敢不认可我讲的道理!看来你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通道理,我知道了,和你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只能给你颜色看了!”
她们前面走的是知本堂的大少夫人霍氏,后面走的是卫令月和沈藏凝。忽然听见卫令姿嘤嘤哭了起来,不免诧异的停步询问。
卫长嬴伸手揽着卫令姿的肩,满脸无奈的替她解释:“都是我不好,前两日,我去看我表姐,恰好她养的一只狮子猫,把架子上的鹦鹉叼去吃了。我表姐亲自追着那猫,掰了嘴看,可惜也晚了……说来真叫人哭笑不得,却没想到令姿妹妹这样心软,听着听着,竟哭了。”
霍氏看了看前头相谈正欢的张、苏二人,客气的笑了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卫少夫人您不知道,我家这妹妹向来心软,最听不得这种血淋淋的事情……”
“真是对不住,我道是说个笑话逗令姿妹妹呢!不想倒把她逗哭了。”卫长嬴连连赔礼。
等霍氏与她寒暄毕,转回头去。她又向身后的卫令月、沈藏凝笑了笑,复靠近卫令姿,小声威胁:“对,就是这样……一会自己去和你嫂子、妹妹解释,好好想想要怎么说那鹦鹉的故事,才能证明你确实听得潸然泪下。你方才就不敢说出真相,可见很怕丢脸是不是?我告诉你,横竖我夫婿在圣上跟前得脸,我又是头一次进宫,不知道有些规矩也难免,你敢说出是我弄疼了你,我就索性闹起来,大家谁也别想落个好!你想想清楚,你还没出阁呢,我可是沈家妇了,咱们两个一起闹出笑话……你说谁更没脸谁受的影响更大?”
卫令姿听来听去,想告诉前后的人又怕卫长嬴真的和自己在这里闹出来,搅了临川公主的生辰——两个人一起丢脸,确实被问罪还在其次,自己落了个公主生辰上失仪的笑柄,眼下说亲可怎么好?就这么忍了的话,也太委屈了!想着想着,更伤心了……
听着她若有若无的低泣,中间夹杂着卫长嬴故意让前后听见的劝慰与自责,霍氏身边的人小声道:“婢子看三小姐不大像听故事听哭了的。”
霍氏小声道:“你管那么多呢?三妹妹自己都没说出来,今儿个又不是寻常的觐见,是要贺临川公主的。在这种场合把事情闹大,后果不堪设想!由着三妹妹受点委屈,到了僻静的地方,分开她们再细问罢……这样我最多回去跟母亲请罪说方才没发现三妹妹异常。不然追问起来,知道三妹妹吃了亏,你说我要怎么办?这会子来跟这卫长嬴兴师问罪?她也不是一个人进的宫,前头不是她婆婆,正与婶母说得亲热?后头她那小姑子也在,与几位公主也熟悉着……到时候反而下不了台!”
“大少夫人说的是,是婢子糊涂了。”
☆、54.第五十四章 后与妃
第185节第五十四章 后与妃
沈宣贵为太傅,又是大魏六位上柱国之一,夫荣妻贵,苏夫人诰封一品,自是头一批被引入未央宫觐见。
卫长嬴这时候也松开了卫令姿,笑吟吟的和知本堂告别,继而整理裙裾,与妯娌小姑一起,跟在苏夫人身后入内。
小心翼翼的迈过及膝的殿槛,因为不敢抬头,眼角余光只觉殿中一片金碧辉煌……到了行礼的位置,与苏夫人一起行礼如仪,叩请皇后等贵人之安。
听着苏夫人挨个问候的话,如今殿里有皇后、贵妃、妙婕妤、钟小仪,以及临川、清欣两位公主。卫长嬴一边行着礼,一边想着:“都说这位顾皇后厉害得紧,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现下看临川公主生辰,小仪这一级的钟氏都出来了,可殿上竟只这么寥寥数人,圣上登基数十年,便是去了之前或废或死的霍氏等人,这宫里怎么可能就这么几位妃嫔?然而今日能够列席这长乐殿的,除了皇后与皇后抬举起来的钟小仪,却也就是邓贵妃与贵妃这边的妙婕妤了。”
又想着,“不是说宫里未嫁的公主有三位么?怎的不见安吉公主?莫不是不得宠,今儿这样的场合,不只不得意的妃嫔无份,连公主殿下都……”
还没想完,已经听得上头一把清润的嗓子叫了免礼,又有妇人带着笑意,温和的道:“苏夫人不必多礼。”又吩咐左右赐座。
苏夫人忙福了一福:“谢皇后娘娘恩典。”这才由刘氏略扶着在下首的席上坐下。端木氏、卫长嬴等人自是侍立于她身后。
到这时候,卫长嬴才暗松了口气,不及打量左右,就听上头顾皇后又问:“本宫瞧夫人身后穿青莲上襦的女子甚是眼生,莫不是沈亲卫之妻卫氏?”
卫长嬴今儿穿的正是青莲地四合如意瑞云纹锦绣上襦,闻言一凛,苏夫人已代她回答:“回皇后娘娘的话,正是臣妇的三媳卫氏。”又让卫长嬴出去再次拜见皇后。
顾皇后笑着受了礼,令她起身,就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卫长嬴暗吸了口气,大大方方的扬起头,恰与顾皇后对望了一眼——这个出身洪州顾氏,在天下名门中间只处于中下的门第的皇后算着年纪也该有四十了,但因着保养得宜,望之面色仍旧白嫩非常,吹弹可破,被殿中灯火一衬,粗粗一看,直如二八。
顾皇后盛宠多年,一度板倒了以美貌被圣上续娶为后的废后钱氏,连圣上的嫡亲表妹邓贵妃都不是她对手,容貌自是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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