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轩却不伸手接剑,说道:“前辈武功如此了得,又何必强逼晚辈出丑?这架无论怎样打都是晚辈输。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放晚辈走罢。”叶傲冷声道:“你小子怎么这般没骨气,打都没有用心打,便开口讨饶。你若真要想走就拿起剑来,自己打出去,别学个孬种来,跪地求饶!”
叶景轩确实没有使出全力来战,此时听来不觉感到忏愧,取过剑来,站起身朗声道:“叶景轩虽非什么侠义之士,但也不是跪地求饶的软骨头,出招吧。”他心想:“看来想要尽快出去,这一场架是不可避免的了。”当下长剑一振,只等叶傲发招来攻。
叶傲道:“您先出招罢。”叶景轩心想与前辈过招必先让对方先出三招,此时叶傲却叫自己先出手,有违常理,朗声道:“晚辈不敢,请前辈先出招吧!”叶傲道:“婆婆妈妈做什么,快快出招!”
叶景轩知道再谦让下去只能浪费时间,当下道了一句:“得罪了!”长剑一立,举剑过顶,弯腰躬身,使了一招“行云过隙”,正是“凌云十二势”中的第一招。这一招含义甚是恭敬,意为不敢与前辈动手,只是请您指教。
叶傲冷哼一声,双臂一挺,铁链阵阵发响,倏地一下便朝叶景轩的长剑击来,这一下来势越加的快,叶景轩感到虎口一麻,长剑险些再次脱手,向后退开来,心中好不痛快,暗想:“我敬你是长辈这才出手让你一招,像你这般不通人情,哼,休怪我出手太狠。”
只听叶傲道:“小子,你差得多了,再狠的招式也未必能胜得过我,还是全力出招吧,别尽使一些花拳绣腿来!”叶景轩闻言不语,一斜身,长剑转圈,劈过铁链来,朝他左协刺下。
这一招剑走轻灵,看是浑不使力的一劈一刺,实则却是蕴含了极大的内力劈将过去,但叶景轩使将出来,剑舞轻盈另具一股飘逸灵动之态。
叶傲回转铁链,身子微缩,让开刺过的剑来,扬起手掌朝叶景轩劈来,跟着铁链带来,掌风中挟着铁链扑面上来,叶景轩长剑自左而右削过去,与铁链擦身相碰,只听“咔嚓”乱响,火星四射,跟着铁链从剑身滑出,从空中急劈而下,确有开山断石,破天镇山之声势,眼看去这铁链奔腾矫夭,气势浑厚,比起叶景轩走势轻灵的剑法来更有震人心魄之感。
叶景轩挺剑一撑,只觉千斤巨石般压来,忙纵身退开来。叶傲身子微侧,双掌齐挥,铁链从半空划过,叶景轩看去那铁链竟似弯似直,如同灵蛇神龙一般,当下惊叹不已,身子翻起,持剑挑来想要将那铁链挑开来。不料剑尖刚触到铁链,只见剑光散开,长剑竟如被磁铁吸住一般不能伸回来。叶景轩内力涌出,奋力握了长剑想要撤回,叶傲铁链一抖,反打他手腕,叶景轩没办法只得撒手松开来,只听铛的一声,长剑跌在地上。
叶傲收回铁链道:“你的剑法着实不怎样,内力也不行。”叶景轩心下有气,叫道:“你比我大的多了,内力自然比我强百倍,却偏偏敢说我剑法不济,内力太差,这架打得还有什么意思。”
叶傲道:“你剑法本就不好,又不是我胡说,再说内力并非是年龄越大便越高,你打不过别人就这么耍赖懒么?”叶景轩微微觉到不好意思,他心中确有投机的想法,以此来激得叶傲觉得真是以大欺小而放自己走,不想被叶傲一口说中,当下低声道:“你年纪比我大的多,自然怎么说都是对的。”叶傲道:“你还觉得什么不公平?”
叶景轩听了这话心中一喜,暗道:“看来还是有机会出去的。”忙道:“不管怎么说你内力都比我强,你与我过招不可使用内力,这样打的才算公平!”叶傲道:“你遇上仇家和你拼命也就这样讲条件吗?”叶景轩呆了呆道:“你又不是我的仇家……”叶傲突然神色严峻,厉声问道:“你若遇上又待怎样?”叶景轩道:“那要是真打不过,有机会说说也是要说的啊!”叶傲神色一变,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古灵精怪,打不过就想在言语上讨便宜,好,好,不是呆瓜一个,比起那些什么拼死一战的鬼话要好的多!”
叶景轩听他这么说不觉感到欣喜,对他更加感到了亲近,嘻嘻一笑。
二人正说话时,又听到暗道的一边响起脚步声,接着道:“叶施主,您用饭罢。”听声音似乎是将盛饭的盘子放下便离开了,叶景轩心下“哎呦”一声,暗道:“坏了,都一天过去了,不知道冷若霜他们都走到什么地方了?”当即笑着对叶傲道:“前辈,我去取饭来。”转身朝暗道的另一端走去。
叶傲不动声色,轻身掠起往前几步,长臂一振,铁链从半空扬起,叶景轩一怔之间,便见铁链回转过来,一头拖了盛饭的盘子稳稳地搁在了榻上。叶景轩颇感无奈,只得回头苦笑道:“嘿嘿,前辈,好功夫,好功夫……”叶傲道:“你想在我面前投机跑掉可不能用这么简单的法子,说吧,你是拿起剑继续打还是吃了饭接着打?”
叶景轩神情苦涩道:“前辈,我真的打不过你……”叶傲冷声道:“你又要求饶吗?”叶景轩叹息一声,无话可说,半晌幽幽道:“好吧,我们接着打。”拾起地上的剑,左手捏了剑诀,右手执剑守了个门户。叶傲道:“我可以不使内力,但你也不能用内力,这样算公平了吧。”
叶景轩心想:“哼,你招式自然也比我精妙的多,还说什么公平!”当下不言语,抢出一招。叶傲扬手一抖,轻轻化解开来,道:“怎么,你心中还是不服气,那好,咱们便按先前那样比过。”叶景轩忙赔笑道:“别,别,我又没说我不服气,来,来,咱们就这样打过。”叶傲沉声道:“出招。”
叶景轩轻轻一挑挽出数朵剑花,斜刺里刺出一剑,朝叶傲腰间刺来,叶傲侧身避过,叶景轩眉间一喜,左手拂他中枢穴。叶傲左足一点翻地起身,将他手腕踢开来,这穴道险些拂中,叶景轩不免连连暗叫:“可惜!”
叶傲凌空道:“手法不错,只是太慢了。”叶景轩不语,起身使了一招“镂月裁云”,剑探前处,身回臂搂,手上抄近叶傲身前点他玉堂穴,叶傲等他挨近矮身肘发,叶景轩左手下移点他膻中穴,这几下点穴手法变招极快,却也都未拂中,只听叶傲道:“嗯,这几招还是不错的,可惜你急于求成,手法虽到位了,剑招却都成了虚招。”
叶景轩闻言暗想:“是啊,我急于点他穴道,手中的长剑所出招式都是虚招,不仅无法攻击对方反倒像是碍手的招式,若是初学者这样一来肯定因为剑招反而慢了点穴,只是这点爹怎么没有跟我说起过?”心下不由得疑惑。
叶傲一边说一边出招,招式毫不滞待,叶景轩却是攻得艰难,守得惊险。只听叶傲又道:“剑为百兵之秀,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叶景轩灵机一动,暗道:“我使剑做了兵刃,但有时却用剑做了辅佐之物,怎么能将这兵刃精妙之处体现出来呢。”当下又使了一次“镂月裁云”,长剑探出剑光陡长,接着回身时剑尖一挽,逼近叶傲令他侧身,这才搂手抄近叶傲点他玉堂穴,叶傲夺臂伸掌拍去,叶景轩右手长剑迂回刺出,跟着“嗖”的一下点他膻中穴,叶傲铁链挥出击在长剑上,手肘一顶攻他拂出的手指来。
这样一来一回虽招式上与上次一般,但里面的变化竟如此繁复,叶景轩大喜,心想:“这位前辈真是高人,就这样便看出我的不足,几句话指点来,便叫人大彻大悟。若非有要事陪他练上几次剑法必能精进。”
想着二人又近身拆了十几招,叶傲道:“你的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飘忽开来走动身姿的。”叶景轩脸色微红,心想:“这剑法名作‘凌云十二势’使起来自有一种浮云飘逸之态,身姿飘忽难道不对么?”
叶傲道:“这‘凌云十二势’中的凌云二字并非只做如同浮云飘逸有致而解,其中云仍有千姿万态,千变万化之意,其意旨在招式的变化莫测,你使来使去就这十几招,除了身影好看再无长出,这十几招也使得似是而非,糟糕之极。”
叶景轩这套剑法学来,叶浩曾就夸赞过,此时听叶傲说来一无是处,心中不免感到忏愧,心道:“这剑法中的‘凌云’二字我从始到今都未参透,我一心想这云向来无杀人之意,便如黑云滚滚意在告诫众生,想来剑法也是不欲伤人,只求警示,故一味求将招式的形态演绎出来,这才将一套剑法使得是似而非,当真忏愧。”
叶傲收掌退开,道:“老夫打的累了,你小子呢?”叶景轩心有顿悟,站在一旁摇头道:“还好。”叶傲坐在榻上,举了筷子吃饭,道:“那你等着吧。”叶景轩点了点头,将“凌云十二势”在脑中细细回想了一遍,不觉手执长剑一招招使开来,第一招练开来叶景轩沉心去使,真觉犹如千变万化一般,一招竟演化出来七八势,叶景轩一招接了一招,眼前只觉身在云巅,身若浮云一般,一动一静皆有变化。
直到耳边听到:“叶施主,您用饭罢。”这才收了长剑,见叶傲倚在榻上看着自己,问道:“前辈,难道又过去一夜了么?”叶傲点了点头,叶景轩道:“我去给您取饭来。”说着向放了饭菜的地道一头走去,取了饭菜放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