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几日,我都没理苏珩那个家伙,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气生的莫名其妙。
晚间,骑马巡逻时,意外的遇见那天那个男子,单平。
我装作不认识他一般,略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没想到他吩咐跟随的二十人分两队交叉巡逻,指挥时我觉得他身上的气势非凡,甚至暗地里揣测,只要他想他绝对不仅仅任个队率。
此时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了,支开所有人,我知道他有话和我说,所以我在等他开口。
“公子还是离苏子瑜远一点。”他开口竟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慢慢策马,不知如何回他的话。
其实对于单平的感觉一直是怪怪的,我相信他是高丽的人,但是又觉得他不像个普通的探子。比气势的话,我觉得他比我更像个主子,他身上有和冷景黎相像的气势。
单平忽然低声轻笑起来:“那位可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他顿了顿,回头冷然瞧着我:“若不是有吩咐……我或许会杀了你也不一定。”
我抬头,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我的身份?”我震惊问道。
他扯起嘴角,嘲讽道:“知道又如何,我高丽可没这么任性的公主。”他转过身,嗓音幽幽地响在寂静的黑夜中:“若是我便杀了你,一了百了……”
“独处时间长会引人生疑的。”他策马走在前面,忽然口哨一声,声音响亮。
我知道他在召集先前分头巡逻的人马,趁着人马未到时,我认真对他说道:“苏珩前后救过我好几次,如果不是他你现在还能和我说那么一番话?你听着,我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敢也不能忘。”我敛眉轻笑:“高丽没有任性的公主,你可知若不是我,现在你应该在高丽土地上浴血奋战。”
他回眸眼含惊讶,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转过头去。
“既然你知自己身份,那么子原也没甚么好说的。”他勒马停在原地,语气幽幽的含着不知名情绪:“我会保护你,不过你还是莫要与苏珩走得太近。”
先前的人马已经走近,我不便多说。
策马回去的时候,我还在思量单平的话是什么意思。
毕竟苏珩只是个边城的小将军,战乱年代,这些武官身份最不值钱。章潇,苏珩,祭修,他们三个都是将军,连我都担个校尉的官职了,可见其中的水分有多大。
可单平反复强调,让我不要和苏珩走得太近,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每天皱眉思索,终于忍不住悄悄问了章钰,苏珩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身份。
“章鱼,为什么我总感觉军中的人对苏珩有莫名的敬畏呢?”我拐了一大个弯,终于问到了点上。
“哦,你说这个啊,那是因为那家伙的老爹是建威大将军嘛……喂,都说了不要叫我章鱼。”章钰往嘴里塞了一颗李子,忽然凑近我挑眉道:“你最好离苏珩那家伙远一些,他可是个要娶公主的人。”
彼时,我正沉浸在“那家伙的老爹是建威大将军”的话里,我断然没想到苏珩竟然是那位威名远扬的将军之子。
宁皇能撑到现在,有七成是因为建威大将军,冷景黎给我的情报上是这样批注的。
“你说他要娶公主?”
“原来你听到了啊,还以为你又走神了。”章钰看着我,收了玩笑神色:“虽然现在皇家岌岌可危,但是有大将军在,局面还是能挽回的,所以苏珩当驸马只是时间问题。”他揉揉我的头,笑得温和:“这是政治问题,你一个小姑娘一定是不爱听。”
我把头搁在桌子上,暗暗地想,每个人都叫我离苏珩远一点,可是我并没有很喜欢他,仅有的那么一点喜欢可能也是因为他救过我两次。在遇见蒙古鞑子时,他左手一松的利落,在岚山上替我挡下一刀的决绝,或许等我把欠他的情还了就不会这样了。
我微勾唇角,想笑。
珩,随王在侧,曰臣。
苏家真是忠诚的臣下呢。这些政治问题我怎么会不明白,牵制权力大的苏家,唯有联姻才是更好的办法吧。
苏珩,他从一出生大概就是注定要娶公主的人。
..
公告 第十三章 乞巧
更新时间:2014-5-5 20:15:31 本章字数:4546
孟秋七月,又称巧月,是姑娘们向天上的织女“乞巧”的月份。悫鹉琻浪
彼时,我正悄悄躲进祭修的营帐里,险险躲过后面的姑娘。不知道这并州什么习俗,这一日姑娘们似乎分外大胆,在男子右手腕系上红丝带就表示情投意合可以定亲了。
不禁哀嚎,这是什么狗屁习俗!
我伸手捂脸,断然没料到我作为女扮男装的冷子丽也有这么大的魅力。
隔着厚实帐布,还能听见远处祭修震天的大嗓门:“都干什么!造反吗!当老子的军营是什么地方!”
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来,想起章钰对我说的话,他说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一致推祭修去巡逻守卫,因为只有他才能控制住局面。
忽然一只手捂住我的嘴,我震惊抬头,听见那人嘘一声。
此时营帐内未点灯,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感觉他的温热呼吸都打在我的脸上。我脸一热,刚想退后一点,他低声开口:“莫嚷。”
“苏珩?”没料到他也躲在这里。
衣袂摩擦的声音响起,借着昏暗月光,勉强看清苏珩在几案一边坐下。他为自己添上一杯薄酒,侧头问我:“子丽,不过来坐么?”
抱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里,我坐过去,伸手欲碰酒,却被他抓住手指。他修长手指泛着凉意,我心里一顿,赶忙抽回来。
他收回手,忽然轻声念道:“薄酒三两杯,离别六七句。”顿了顿,好像在问我:“不饮薄酒是不是就不会离别。”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扭头想寻灯盏,装作不在意的说:“连父母都不能陪你走到最后,陪着你的…只能是你的公主。”
“公主?”他闻言一愣,随即轻笑了声:“又是子珍告诉你的罢。”
“看见灯没有?太黑了,我瞧不清。”
“别找了,难不成你还想引那些姑娘再回来?”苏珩笑着拉我坐下。
他又倒上一杯酒,自顾自地饮着:“有时候我是很羡慕你的,羡慕你逃婚的勇气。”
我手拄着下巴,无聊得紧,哼道:“有什么好羡慕的,你未来的妻子可是倾国倾城的公主,不知有多少人在羡慕你。”
“倾国倾城?”苏珩轻笑,语气淡淡的:“是,在宫里有过几面之缘,和你年岁相仿,倒是个美人。”他顿了顿,又道:“柔柔弱弱的,招人怜惜。”
“是,哪里像我们高丽的姑娘皮糙肉厚,中原温柔似水的女子才是应得你们男子喜欢的。”心里面不知怎么的又憋了一股气,我冷哼道。
他愣了愣,语气里染了好笑之意:“怎么说着说着又耍小孩子脾气。”
“我不是小孩子,我十七了,而且还逃婚出走,你见过几个小孩子有这么大的胆子。”我闷声道。
“若不是你家里人帮着你,你这笨蛋怕是连大门都出不来。”苏珩一语中的,丝毫不讲情面地拆穿我。
我哼一声,不理这个家伙。
半晌,寂静的营帐里又响起苏珩的声音。
“确也不是孩子了,你在战场上的利落令我们佩服不已。”苏珩仰头一饮而尽。此时月亮从厚实乌云中透出,泠泠月光照在他白净的脸上,我看见他侧头对我笑:“你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姑娘……”
我低下头,抱着膝盖,将头埋下:“哥哥说,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若是受伤便是不忠不孝之举…我不能叫亲人们为我担心。”
“看来你的哥哥将你教的不错嘛。”苏珩隐隐含笑道。
那可是冷景黎,作为他的妹妹是不能给他丢脸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那么依赖冷景黎,时至今日我手中的情报还是冷景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传到我手里的。冷景黎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深信不疑,每句话我都会牢牢记住。
有时候我可能连我自己的判断都不信,但对于他却是无条件相信。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害我。
“又想家了?”
“你怎么知道?”我脸上的表情这么明显?
苏珩挑眉,幽幽说道:“笨蛋的情绪都是写在脸上的。”
看着他欠扁神色,我握拳龇牙:“你再说我笨蛋我就和你拼了!”
话音未落,咻的一声,一柄长枪破空而来,擦着我的耳边飞过。我惊魂未定时,祭修撩开帐帘,大嗓门道:“竟然射偏了。”他坐下,捞过苏珩的酒,又取了个新杯子:“外面那群娘们真是难缠。”
我刚要怒说祭修,苏珩在桌下暗自抓紧我的手,我偏头见他递给我一个眼色。
方才我看得明白,那枪是朝我胸口射的,苏珩弹指使它偏了力道,这才擦着我的耳朵过去。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转了个话题:“你怎么回来了,那帮姑娘如何了?”
祭修不在意地说:“我把子珍丢过去了,告诉他若是不摆平有他好看的。”
我扑哧一笑,竖起手指称赞祭修的英明,派章钰去对付姑娘绝对是上上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