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掌一抓,旁边的乔蓁也跟着倒在床上,乔蓁在慌乱中将油灯熄。
待她躺好,他一个翻身拥紧她,到底身体疲惫了,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好好地睡一觉补尝一下自己身心俱疲的身体。
他微微的鼾声传来,乔蓁知道他累极才会这样,在海中飘流的那么些天,他要承担的比自己重得多,哪怕是伸手不见五指,她仍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一会儿,拉起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窝在他的怀里,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两人说是私奔,也不能贸贸然地就说要离开,这是要引人怀疑的,别人不知道,至少瞒不过那老者村长,再者并不想惊动东陵国的官兵。
夫妻俩一合计,只得暂时住下来。
老住在这老者村长的家中也不是长远之计,休养生息需要一段时间,期间那个黑美人楚楚说的话半酸半羡慕,让乔蓁很不是滋味,年彻是直接无视。他直接向村长表示想暂时在村子里落脚避开家中的搜捕,还是要学他们一产盖几间木头屋子来住,总不能老是打挠这祖孙二人。
老者村长见到年彻年轻有力,那条每家每户都能分到的鲛鲨,他出的力是最多的,思及这村子很隐秘,一般人是不会到这儿来,所以欣然同意这对小夫妻住下。
盖房子的事情自然能很快落实,村子里的男人也响应,这里的人虽然防备心理重,但其实是非常纯朴的,一旦接纳了,都会倾全力去帮忙。
男人在老者村长的带领下利用不出海捕鱼的机会去伐木,年彻与他们一块去做这体力活,生长在卫京权贵之家的他何尝做过如此低贱的活计?此一时彼一时也。
乔蓁在前世就不是那种娇滴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很快就能接受这样的日子,几天的休养,她的气色更好一些,海边的阳光充足,皮肤略微晒得健康不少。
她与这村子里的女人们都混得不错,与她们一道整理海带,然后将年彻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东陵国词汇比手划脚地请教她们,一群女人边说边大笑,个个乐于教她当地的语言。
就是乔蓁的发音有点怪,一鹦鹉学舌,一群妇人都笑得前仰后合,乔蓁也不恼,这是融于她们的方式之一。
年彻与她合计过,走海陆回去,那只能是找死,就算凭着天象指路,要想到达大魏只能是痴心妄想,就像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也得依靠指南针引路,不然同样也到达不了美洲。
而他们根本就没有航海经验,就算年彻与这群渔民现学现卖,花个一年半载的功夫那也是休想,连经验丰富的老渔民也不敢轻易到达深海区,茫茫大海会将他们带到哪里去,只有天晓得。
剩下的选择只能是陆路,这条路危险但起码还有计可施,凭着两人的能力走陆路回去估计更为保险些。首要一条就是语言关,乔蓁必须学会说东陵话,这是不引人注目的方式。
曾到过大魏的东陵国使者,包括玉申公主与安郡王在内,他们都认得这大魏永定侯府的世子爷,一旦惊动官府,事情比想象当中要复杂得多。
“不会说就别说,听着难受。”楚楚刻薄地说了一句,这女人长得不咋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会弹琴又如何,村子里的年轻人将她捧得太高,说是仙女如果有样儿,那一定是长得像乔蓁那样的。
乔蓁知道这楚楚开口就没有好话,不过她的语速快,她只能抓住说这个字眼,不过这不妨碍她理解她的话,微睁着大眼,抿紧嘴唇,最后冷冷一笑。
一旁的妇人见状,怒看向楚楚,“你怎么这么说话?阿乔只是为了她家相公努力学说我们的话,你这样说太难听了。”
“没错,女人为了自家男人,就该这样。”立即有人支援。
“……”
楚楚立即扔下手中的海带,怒看向这群多嘴多舌的女人们,“她是魏国人,与我们不同……”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啊?”
“同样都有一张嘴巴两只眼睛,哪里不同了?”
“……”
妇人们仗义执言。
楚楚怒目朝乔蓁,“都是你惹的祸,你……”
乔蓁淡扫她一眼,冷哼一声也起身,正准备用自己所学无多的东陵话来回击,哪里知道这一站起来一阵晕眩传来,身体不禁晃了晃。
“阿乔?”她身边最近的妇人忙起身扶住她,“你这是怎么了?”
“我……”乔蓁想要说话,仅说出一个字眼,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软眠眠的身子倒在最近的妇人。
那妇人忙抱住她。
一群女人都不去晾晒海带,而是急忙围住乔蓁,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更有人义愤填膺地瞪了眼楚楚,“你在想什么我们都知道?只是大家给村长面子不愿点破罢了,背后老是在阿年面前晃,以为我们眼睛都是瞎的?人家夫妻恩爱,哪是你可以插足的?楚楚,你不能如此无耻?”
“没错,这次我们都帮理不帮亲……”立即有人附和。
楚楚表情一急,“我又没怎么她?她晕过去与我有什么关系?搞不好是装的?”她推开人群,想要上前去踢乔蓁一脚。
好在有人立即架开她的手拉住她。
“够了,楚楚,你仗着自己是村长的孙女,老是在村子里对看得上眼的年轻人抛媚眼,我们都忍够了,如今更是要变本加厉,你怎么这么野蛮?”
楚楚的张扬一向令村子里的女人相当不喜欢,哪怕她早已到了婚龄,哪家少年向母亲提及要娶她,都会遭到母亲的拒绝,这样的女人,没有多少人家愿意接受。
如今又令乔蓁昏过去,顿时更成为了众矢之敌,气得楚楚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地瞪着在场的女人们,“你们说谁野蛮?在我的眼里你们就是一群没有教养的人。”
“别理她。”有女人开口说话,“我们先将阿乔抬回去,你去将巫医唤来,你去给村长与阿年传话……”
众人分工合作,昏迷中的乔蓁被抬回到村长的家中安置。
至于楚楚,早已被众人遗忘。
这黑姑娘抿紧一张嘴往家里而去,她可不能任由那群长舌妇乱安是非。
年彻收到消息,立即扔下手中的活计,拼命地往村长的家中赶,这速度快到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跟得上,惟有村长这老家伙没能落下太多,可见也是有功夫底子的,只是年彻现在却是没有心思理会。
休养这几天,说是不担心乔蓁的身体那是骗人的,年彻有时候半夜都睡不着,毕竟在海上飘流的日子太苦了,就怕会有后遗症,哪怕有那把古怪的圣琴在,他也不能完全安心。
这个封闭的小渔村也没有什么真正懂医术的大夫,有的只是一个叫巫医的老婆子,估计也就只有接生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本事来,若真有什么病直接可以等死了。
一把推开那道木质大门,他飞速地跑到走廊,找到暂时的客房,这里早就人满为患,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待看到年彻满头大汗地进来,纷纷给这个当人丈夫的让路。
那巫医老婆子笑露出一张菊花脸,“年轻人,你们真是幸运,是上天的宠儿……”
一大堆赞美的话,听得年彻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过此时他没有心情去弄明白这老太婆的意有所指是什么,注意力都放在昏睡在床上的妻子身上,看到她的表情还算安详,眉头没有紧皱,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碍,这才稍稍安心。
那巫医老婆子仍在说着赞美的话,他越听越糊涂,这巫医是不是又要发作那预知的神力?“呃,我想知道我的妻子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就晕倒?”
巫医老婆子闻言,当即怔住。
一群讨论得正热切的女人们,也同样怔愣地看着年彻。
“你不知道?”有人看不过眼,当即问道。
“我该知道什么?”年彻瞪大眼睛问。
巫医老婆子皱了皱眉,这回她老的记性总算是好了一点,似乎她一直没有向这年轻人说明白,“年轻人,你的妻子有了身孕,你就要当爹了。”
身孕?
当爹?
这四个字眼一排一排地出现在眼前,单个分开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合在一起,顿时颇费力才消化掉这消息,可这怎么可能?他们之前经历了那么多苦难,这孩子还能怀上?
“你是不是弄错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也怕自己空欢喜一场。
众人一味地哄笑着,这当爹的都是这么糊涂,她们都见怪不怪了。
巫医老婆子这回没再笑,而是正儿八经地道:“我以神的名义发誓,我没有说错,你确实要当爹了,你的妻子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你不知道她的经期一直没至吗?你怎么当人家丈夫的?”
年彻的眼里涌起一抹狂喜,这孩子他盼了这么久,总算是盼到了,目光柔和地看向妻子的肚子,这里面怀有一个有他也有她的骨血的孩子,他们爱的结晶,乔蓁一直对他这么说,他也就记住了。
算算日子,那还是在大魏时就怀上的,那时候如果早知道她有孕,宁可那听露死去,也不能让她害得他们流落到异国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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