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了张掌柜一眼,她道:“阿贵哥,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不要与你成亲,我也不用你来为我赎身,我不要你多管闲事——”越嚷越大声。
乔蓁看到听露抵触极大的样子,确实不太像暗卫向她禀报的那样,莫不是她误会了什么?
听露却是边说边哭出泪来,一个转身,她“哇”的大哭跑出这上房。
“阿花?”
张贵也顾不上这是永定侯府,权贵之家,看到听露难过地跑出去,他拔腿就追上去。听露对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她似乎排斥来自生活的变化,可能与她儿时就被卖到富人家当侍婢有关系。
再说她对乔蓁这个主子的依赖太大,不愿变不去变,只想永远待在原地,也就是这原因造成了他与她重逢后,老是在为帮她赎身的问题上达不成意见。
乔蓁看到两人先后跑出去,不禁站了起来,露出思忖的目光。
“公主,要不要派去拦下他们?”凝雁到底是墨院的老人,没像其他人那样看得目瞪口呆,而是立即咨询主子处理的方案。
乔蓁轻摆摆手,“不用,你下去传令,如果看到听露停下来与张掌柜说话,你吩咐人暂时让开,让他们说说私密话。”
凝雁一听,忙应声,然后立即迅速地出去传话。
乔蓁再度坐下来,在一旁侍候的映夏与含冬如今也熟练了不少,重新给沏了杯新茶端上来,含冬道:“公主,听露姐姐其实与张掌柜感情很好的,可能是吃了一惊才会在公主面前失态了。”
“你不用为她说话,我与她这么多年,焉能不知她性子?”乔蓁笑道,没有什么讥嘲的话,不过含冬刻意这么说,就显得过了。
映夏看了眼含冬,有点恨她抢了自己的话,谁不知道公主与听露的情分不一样,为听露说好话,这才能搏得乔蓁的好感,这个含冬颇狡猾。
含冬听到乔蓁的话,这才不再强出头。
乔蓁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管这些个丫鬟在想什么,除了听露之外,她与她们的情感都不深厚,再者这映夏与含冬进了永定侯府后,做事说话越发地像这侯府的侍女,可见她们俩适应良好,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操心的。
反正她能把年彻看住,所以也没有必要担心丫鬟爬床,只要到了年纪,她放她们出去嫁人,也就圆了主仆的情份,与为听露操心劳力是不同的。
她且等等,看看听露能否被张掌柜劝回来。
墨院一角,这夏天的来临,让这一角的鲜花开得繁盛不已,只是一身一等丫鬟穿着打扮的姑娘趴在红柱子上不停地抹泪哭着,听那声音似乎受到无尽的委屈。
张贵追上来的时候,看到听露哭得伤心,他的脚步也放慢,逐渐踱到她的面前,“听露,擦擦泪吧。”递上一块朴素的巾帕,这也是跟有钱人学的,不然像他这样穷苦出身的人哪会用什么巾帕?
“不用你好心。”听露推拒着,“你跑来侯府做甚?我都说不会与你成亲,你怎么还冥顽不灵?”
张贵一把抓住听露的手,将她抱在怀里。
听露挣扎,张贵却是怎么也不放手,“阿花,我是想要给你好日子,你怎么就不肯点头呢?我现在贩茶也能赚得银两,虽然与大富人家没法比,但是足够我们俩生活开支,难道不比在这侯府侍候人强?”他的大掌按住听露的肩膀:“你也知道,乡下发大水,你爹娘与我爹娘都去了,如今一条村子里的人也只有你与我,我只是想要照顾你。”
听露知道爹娘的近况也是从张贵的口中,原来当初狠心卖了她的人都没有了,她初听时很是难过了一阵子,有张贵在一旁安慰,她才渐渐走出心中的阴影。“只是,我若走了,公主她怎么办……”这话说到一半她就停了口,她家姑娘已经不需要她了,失落感再度袭来。
“傻瓜阿花。”张贵拿帕子给她细细地擦着眼泪,“你的姑娘有了姑爷,有偌大侯府的侍女供她使唤,你于她而言,不再是昔日乔府时的必不可少。阿花,你不能永远与她一块儿,她有自己的生活,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可以给姑娘带孩子。”听露固执地道,她没想过嫁人成亲。
“就算你想为公主带孩子,也得公主需要啊。”张贵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她看了也不会好受,何不赶紧抽身离去?在她已经可以有了更好的选择之后,阿花,你在我心里就是阿花,不是听露。”顿了一会儿,“我们将来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何必去为他人带孩子呢?”
听露却是只记住了一句话,就是乔蓁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受,也是,她有多久没和姑娘说过知心话,姑娘有姑爷,有侍婢与小厮,她确实是要功成身退了,这样也比往后真惹人嫌了要好得多。
张贵看到她的表情松动,不禁又说了些话来打动她已动摇的心。
没到傍晚,张贵就携着听露回转了。
还是那间花厅,乔蓁坐在椅子里再度看向他们,目光却是落在听露的身上,“听露,你真的愿意嫁他?”她的玉指指向张贵。
听露看也没看,点了点头,“公主,是奴婢之前想歪了,其实我对他也是有感情的,之前闹成那样,奴婢有错。”她要跪下来请罪。
乔蓁忙上前扶住她,不让她跪,其实她很少让听露行礼的,拍拍她的手,“你有什么错?我可什么也没看着,我只是想问你,你是真心的吗?”
听露点点头。
张贵朝乔蓁拱手为礼,“公主,我与阿花是两情相悦,还望公主成全。同时我也希望能为阿花赎身。”
乔蓁愣了愣,她是想要给听露找个好男人成亲生子,可是没想过要听露离开自己,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身边有她。思及此,她不禁自嘲一笑,怎么犯起这糊涂来?
她的手轻轻地抚着听露的鬓边,“听露,你说呢?”
听露看了眼张贵,“公主,我愿意跟他出府去,我也想看看外面的天空,再说,我……不想再说奴婢二字了。”最后的话似乎有些绝情。
乔蓁倒没有什么,一旁侍候的凝雁等大丫鬟却是皱紧眉头,乔蓁如何待听露的,她们都看在眼里,从没看到哪家主母会为下人的婚事操心,给找个管事嫁就已经是最好的了,哪还会去调查人品什么的?
如今这听露的语气,好像乔蓁这主子有多亏待她似的。
乔蓁听到这里,也没有指责听露什么,毕竟她来自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只是个人的力量太单薄,她也不能没脑地宣扬什么人人平等的思想,所以只能将一切都用行动表示。
听露要过自由人的生活,她自然会高兴地成全她。
“好。”她点点头,转头看向张贵,“听露的卖身契其实早就化成灰了,你也无须提什么赎身银子,她在我眼里从来都不是下人,我只要你答应我一句话,将来要好好地待她,一辈子对她不离不弃,尊敬她,爱护她。”深呼吸一口气,“你可做得到?我也不怕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做不到我要求的,我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你,我想你也是明白的。”这时候,她施展威压。
张贵不过是个小小的茶商,哪怕今后成为大商家,也是无法抗衡乔蓁这身份的,毕竟乔蓁的身后有永定侯府,所以他要娶听露就必须要忌惮这些。
听露在听到她的卖身契已经被烧了之后,不禁睁大眼睛看向乔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她竟是不知道,原来她竟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走了。
其实早在当初乔姚氏垮台后,乔蓁真正掌管乔家三房的时候,就将听露的卖身契翻出来一把火点燃烧掉了。
当时思及听露可能会胡思乱想,乔蓁才一个字儿也没有透露给她听。
张贵却不知道这些个内情,听到乔蓁的要求与威胁之后,他举起身来,“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张氏阿贵娶柳氏阿花为妻,必定一生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有违此誓,必不定好死。”
这誓言很是响亮,周围的侍女听了都湿了眼眶,暗自羡慕着听露的好运道,有公主与永定侯府这靠山,还愁夫婿的生意不能做大吗?这往后过的都是好日子,还是听露会想,找了这么个好夫婿。
乔蓁知道古人重誓言,这张贵这么说必定会做得到,这才轻轻地点点头。再转头看向听露的时候,看到她似没有什么反应的脸,不禁叹息一声,看来她还在为卖身契的事情困扰,“你怎么越来越爱胡思乱想?我之所以烧了是给想还你自由身,你若愿意在我身边,我也高兴,你若寻得心上人建立新家庭,我同样也高兴,听露,我可不许你再想歪了。”
听露的表情这才微微一怔,“姑娘,我……”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乔蓁轻拍拍她的肩膀,“傻听露,好了,你也别烦恼了,这成亲是大事,婚礼也要办得体体面面的,张掌柜,听露跟你成亲,我会让人择个好日子正正经经地出阁,半点也不能马虎。”
“这是自然。”张贵忙道,乔蓁对听露这般情重,确是他意料之内的事情。“房子什么的都会备妥,至于聘礼也会办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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