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节冲她挑眉一笑:“你只管做就是了。二姐姐私下里一直在跟长姐见面,到时我叫她带你一同去就是了。”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见了娘娘,亲热些,别把自己当外人。要恭敬,又要显出亲戚不一样的情分来。关键是多提提我,说我如何读书,如何上进,如何挂念小外甥这些话。”
谢仪姝像只小兔子般,一边记着沈江节交代的话,一边乖顺地点头。
展落白没想到的是,沈江芷竟然一口答应了,亲手绣了好几件相当鲜亮的肚兜。还用狐狸皮做了一件极为精致的小斗篷。
她拿给展落白时还细致地讲了一番怎么搭配才好看的话。
展落白惊讶之余,高兴得很,说道:“这些东西所给我,我也记不住。不如你自己进宫亲自送给娘娘,说得又清白,你们姊妹之间也得亲近。”
岂料沈江芷撇了嘴:“我是不耐烦见她的。见了也什么话说,还要向她行大礼。没的卑躬屈膝做那些事情。反正东西给你,你自己看着办。”
沈江芷做了母亲之后,对于小孩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虽然不喜欢沈江蓠,可还是愿意费尽心思帮她的孩子做衣服。虽然明知沈江蔓不喜欢自己,见了庭梧却是亲热的很,回回见面从未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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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那天,萧栖迟在宫里的东升楼大宴朝中百官。凡是京官,在朝的、不在朝的皆可入内领宴。
东升楼是宫中最大的楼馆,平常就是大宴朝臣的所在。今日格外辉煌热闹。一早,百官还在东阳殿开了朝会的。议事时都难免有些心不在焉。萧栖迟亦是一脸喜气洋洋。
往常,散了朝之后,百官皆可去善思殿领早膳。但今日,等着的可是繁盛得多的宴席。听说还有舞姬表演。不知陛下是否会叫小皇子出来见见众人?
萧栖迟领着百官在前面饮宴,沈江蓠则在后宫数礼数到手发软。
生产完不过三月,她的身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本来是有乳母喂养的,但是萧栖迟跟她说,叫小孩喝喝生母的奶,也不错。所以她自己一日也会喂一回。
许是因为这样,瘦得特别快。她自己又曾钻研过医书,还有太医署的太医开了保健的方子,小厨房里日日变着花样炖汤水。这一番细心保养,倒把沈江蓠养得细皮白肉更胜从前。而且大约是做了母亲的缘故,连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倒真有点女人的柔美风情了。
她没想到,连城西行宫那边都送了礼来,落的是邢国公的名字。是一块精雕细致的玉佩,蜿蜒的龙栩栩如生,似乎要从玉上飞下来。她举起来在阳光下细细地看,质地莹润,无一丝杂质。
倒把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生出一种鸠占鹊巢的负疚感。虽是表兄妹,但因为相见时都已长大,到底男女有别,沈江蓠从前与废帝相见的次数并不多。但仅仅就是那不多的几次,表兄待她都是亲切的。
想必皇后恨自己入骨髓罢。
她连忙唤人来,嘱咐要给行宫那边赏东西。倒不是古玩字画这些华而不实的,而是衣料、补品、银子,真正能用的。
文武百官送的礼也有寻常的,也有特别贵重的。位高权重的朝臣送的礼反而恰到好处,不简薄,也不过分贵重。倒是一些年轻官员,半上不下的,送的东西,价值不菲得叫人不好收。她都叫人一一送还了,还额外赏赐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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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结束,萧栖迟回到凤藻宫时已经夕阳西沉。他脚步虚浮,嘴里一喷全是酒气。
沈江蓠忙命人扶至榻上,又端了醒酒汤来。萧栖迟喝了一些,嘴里含糊不清说了几句话,就睡着了。
直至月上中天才醒过来,看见沈江蓠将儿子交给乳母,打发他们去歇息。
他张开嘴,只觉一阵发涩,便道:“倒杯水来。”
沈江蓠刚转头,只见写意已经去端水了。她走至榻边坐下,探手摸了摸他的脸:“好些么?头晕不晕?”
“只是有点渴而已。你叫人备水,我想洗个澡。”
“你现在还有力气洗澡?”
萧栖迟嘿嘿一笑,故作虚弱地摇摇头:“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说着,又两眼亮晶晶地望着沈江蓠:“你帮朕洗。”
沈江蓠的手还停在他脸上,便毫不留情地弹了一下他的耳垂,问到:“有什么好处?”
“到时你就知道了。”
沈江蓠听他意有所指,含嗔一笑。想起白日清点礼物时所见,问到:“江节他做了官了?我见礼单上有他的名字,还是在大理寺?”
“恩科考试,他中了,名次还不错。我也是看见取中的名单时才知道的。”
沈江蓠叹了一声:“当初二妹妹带着他媳妇来看我时,便说了好些他上进读书的话。当时我就想他许是要参加恩科。本来还想着告诉你一声,竟混忘了。”她的语气越发低落:“自打生了孩子以后,我记性好似差了许多。”
萧栖迟想起曾经听女同事说过的“一孕傻三年”,笑了起来:“以后没准更傻。”
沈江蓠又扯了一下他的耳垂,说道:“他得官多长时间了?”
“也有两个多月了罢。”
“奇怪,二妹妹后来也见过我。倒从未提他做官的事情,也没说起家中父亲为之不高兴。待下回见面,我得问问才是。”
☆、第102章 争取二更
展落白没想到,沈江节竟然这么快就与朝中官员打成一片。说起来,沈江节不过是一个七品芝麻官而已,展落白却在好几位朝中重臣的饮宴上与他碰了头。
而且言来语去,他发现不少人还对沈江节颇为关照。同时他还发现沈江节对自己的态度也发生了一丝微妙变化。
从前,沈江节敬展落白是御前得用的人,相交时难免有些趋附和讨好。又想到大家是至亲,甚至有些搞小团体,以后党自居的意思。
就为了这点心思,展落白明里暗里没少疏远他。
可现在,沈江节见了他,却突然变得客气和矜持起来。再也不故作神秘地当着众人说些事关皇后娘娘的话。也不再拉着他说沈府与娘娘的往事。
整个人好似活得清白了不少。
他更奇怪的是,怎么江节出来做了官,也没听说岳父在家中大发雷霆。难道就这样由着他出仕了?不像岳父的性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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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真的不生气?”沈江蓠靠窗站着,窗外树木的枝干仍是光秃秃的,要仔细看才能看出几点新抽的绿叶。
沈江蔓坐在绣凳上,手里拿着一件肚兜,正细细地看:“有两日是没怎么说话,应是不高兴的罢。后来把江节叫去说了好久的话,说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做得真细致,宫里的女官就是不一样。”
沈江蓠笑笑:“你带几件回去罢。庭梧年纪也还不大,用得着这些东西。”
沈江蔓满脸是笑:“又偏了娘娘的东西了。”
沈江节小时候是个闷葫芦,尤其在沈江夔的对比下,越发不起眼。是以沈江蓠都未曾太过注意他。功课平平,性子又闷,着实不是个突出的人。可是,再不起眼的人,也有他的想法和世界,也有他想做的事情。或者沈江节就是在全家的忽视下,攒了一腔抱负罢。
不过以他的资质,估计也难有甚大成就。他愿意做一个小官,就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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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江蔓回到家,刚好碰上沈江节下朝回来。两人在进了二门后的回廊碰上。沈江节立刻心知肚明地一笑:“二姐姐,又是从宫里回来罢?”
沈江蔓瞪了他一眼,却是点了点头。
“跟娘娘说些什么呢?”
沈江蔓想起先前的对话,说道:“长姐倒是问了你的事情。”
沈江节一听这话,顿时长了精神,连声问道:“问了什么?说来听听。”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担心你做了官,老爷气不气而已。我说,你就别瞎想了。长姐再厉害,也只是个妇道人家。管的是后宫,哪里会管朝堂之事?你想升官发财,我劝你趁早别打长姐的主意。”
沈江节啧了两声,给沈江蔓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说道:“我踏踏实实地做事,哪有什么痴心妄想。见到小皇子了?怎么样?”
说到小皇子,沈江蔓就笑了:“白白嫩嫩,好不招人喜欢。依我看,长得与老爷还有两分相像。见了人就笑,也不怕生。比庭梧小时候招人疼多了。”
“那是,将来可是要继承……”说了一半,沈江节按下话头,却不说了,换了个话题:“仪姝一会要去伺候老太太用饭,你过不过去?”
“怎么不去?见不着庭梧,老太太哪里吃得下饭。要我说,你们快点给老太太生个重孙出来才是正经。”
沈江节一笑:“你要有秘籍,教教我媳妇去。”说着,就走了。
他如何没发现,沈江蓠丝毫不染指朝堂的事情。就算没发现,如今也被人点醒了。但是那人说得也对,毕竟是皇后,又育有大皇子,只要打出她的名号,谁人不买账?都做了皇后了,枕边人是天子,岂能当寻常妇人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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