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见!”西岭漠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也随之站起身走到窗户处,负手而立,唤道:“来人!”
一会儿,便有个领事太监,带着几名宫女走了进来,齐齐的跪在地上低着头,最前面的掌事太监开口道:“殿下有何吩咐?”
“准备行囊,本宫要出远门。”西岭漠看着外面几株凋零的菊花,冷冷的吩咐道。
“是!”领事公公给她们使了个眼色,几名宫女,便开始轻手轻脚的撤下桌子上的酒菜,以及收拾着地上的碎片,擦拭去地上的酒水。而那个领事公公,便退出宫殿,前去准备远行的行囊。
城外荒野外
一个白衣绿裙女子有些不安地皱着眉,在看到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出现后,迎了上去:“蝠儿,主人没为难你吧?”
那个男子轻点了下头,冰冷的声音似有了些温度:“没有!”
那女子刚松了口气,却看到他脸颊上的血痕:“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主人打你了?”她边拿出手帕为他擦着流到下巴处的血,边担心的问着。
“不是!是主人生气时,摔碎酒壶,碎片划伤的。”这就是刚才,那个脸上纹着墨蓝蝙蝠的清俊男子。他是玑玥国暗中建立地蝙蝠门的门主——夜蝠。
“主人总是这么阴晴不定,在他身边做事,真让人害怕。”这个女子便是忆竹居的小绿,她本名——暗绿。是蝙蝠门的人,也是夜蝠最亲近的人。
夜蝠抓住了她的手,低头看着她,说道:“小绿,你后悔了吗?”是后悔了吧?毕竟这不是活人该待得地方。蝙蝠门中的人,不过是一群活死人而已!一群只知道听命杀人的工具,一丝人的感情都不能有。
暗绿握着他的手,双眼澄净地望着他,摇了摇头:“我不后悔!若是没进蝙蝠门,我早就是个饿死的乞儿了。”幼年时,父母被瘟疫夺走了生命,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以每日乞讨为生。那年冬天的雪好大,没人出门,她好饿,饿的在无人的街上乱转,终于——她被寒风击倒,倒在了雪地里。
夜蝠抚着她的长发,说道:“留在蝙蝠门里,还不如死了呢!”死了,一了百了!活着,却要受这生而如死的苦,当真是折磨人呢!
“不!我不想死!以前怕死,是因为一个人死了好孤独!现在怕死,是因为我不想你一个人孤独地活着。”暗绿眼中蓄泪地望着他,手指轻碰着他脸上的伤:“蝠儿,我的命是你救的,从你救起我的那日起,我便想着要永远陪着你!因为,我们都是孤零零的,如果连我们彼此都放弃对方了……那还有谁能温暖我们呢?”那日她醒来后,便躺在一个温暖的床上,旁边坐着一个冷峻的少年。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少年给了她一碗粥。之后她知道了!那个少年叫夜蝠,是蝙蝠门的门主。
在之后的日子里,少年教她武功,读书写字,告诉她:人要想活下去,就要靠自己。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从一个女娃,变成了一个少女。随着年岁的长大,她终于读懂了蝠儿眼中的那些东西。那是孤独、寂寞、想要温暖,找个人陪着他。让他不再孤单寂寞,不再感到冰冷。所以,从那时起,她就发誓——要永远陪着蝠儿,直到她死去。
“真傻!”夜蝠难得一笑,也只对这个陪伴他十数年的女子笑,是独属她的笑。十一年前,十四岁的他,去亲自杀一个主人指定要他死的人。在回蝙蝠们的路上,那条寂静大雪飘飞的街上,他望见一个被大雪掩埋了一半的瘦小身影,他难得好心的上前查看了下,竟发现那小人儿居然还有气。于是他带她回了蝙蝠们。在以后的岁月里,女孩慢慢长大,她也被自己训练成了一个杀人工具。可她与其他门人不同,就算双手沾满血腥,她那双眼睛依然澄净如水。他发现,他对这个已是亭亭少女的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所以他容许她对他放肆、亲近、嘻笑。
皇宫
琉璃宫
一个宫女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公……公主……”喊完就摔趴在了地上。
少女身穿广袖流仙裙,花色繁丽,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白玉宫绦绕于腰间。头上梳着十字髻,戴着金凤冠,躺在软榻上玩着一个彩色羽毛的毽子。听到声音,她坐了起来,看到地上宫女,她忙起身像只燕子飞跑了过去,广袖随风飘起。腰间挂的环佩随着她的跑动,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她在那宫女身边蹲下,用毽子上的羽毛扫了那宫女的脸蛋儿几下,问道:“怎么样了?打听到了吗?”
“公主,你太狠心了!我都摔成这样了,你都不先问下我有没有事?就开始问有没有消息。”地上的宫女跪坐在原地,揉着摔痛的膝盖,埋怨道。枉她冒着生命危险躲在东宫打听消息。早知道公主这么没良心,她才不去东宫呢!在太子殿下摔东西的那一刻,她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现在心还猛跳呢!太子殿下太恐怖了,宫里的下人最怕太子殿下了,简直比见老虎还可怕。
“好吧!蕊儿,你摔痛了没有?我给你揉揉。”西岭钰假殷勤的上手去揉她的膝盖。
“公主,你好假哦!”蕊儿翻了个白眼,推开了某女的玉手,起身拍了拍膝盖。
西岭钰噌的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你这个小丫头,少给卖关子,说吧!打听到了什么?”
蕊儿撇了撇嘴,开始说:“太子和二皇子要去月国,一会儿就走。”
“什么?他们要去月国?太好了!”西岭钰双手击了一掌,随后笑着转起了圈,转着转着,如弱柳扶风般倒躺在软榻上,吩咐道:“蕊儿,收拾东西!咱们出宫,跟他们一起去月国。”
“公主,你在说梦话吗?太子殿下会带你出宫吗?”蕊儿对她翻了个白眼,说道。别说是去月国了?就算出宫……她看也难!
西岭钰把手中的毽子丢向了她,说:“你笨哪?当然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啦!”
蕊儿抛着毽子说道:“不是我笨,而是公主聪明错地方了!”
“你什么意思?”西岭钰疑问道。
蕊儿停止了抛毽子,认真道:“凡内宫女眷出宫,皆要有出宫令牌!而据奴婢所知——公主,你是没有出宫令牌的。”公主只有环佩,没有出宫令牌。环佩只能证明公主的身份,虽然权力不小,可里面不包括出宫这一条件。
西岭钰想了想,确实是如此!她趴在软榻上,单手托着腮,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安静的人突然惊叫一声:“有了!”
快等得睡着的蕊儿,被吓的打了个冷战,随后迷茫的问道:“什么有了?”
“过来!”西岭钰对她勾了勾手。
蕊儿看着一脸贼笑的公主,慢吞吞的,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
西岭钰拉过她的胳膊,附耳对她说了几句。
蕊儿鬼叫一声:“不行不行,公主,你饶了奴婢吧!奴婢还没活够呢!”
“你怕什么?出了事我帮你顶着。”西岭钰边揉着发麻的胳膊,边说着。
“您是公主您当然不怕,可我只是个小宫女,不怕才怪。”蕊儿苦着脸嘀咕着。
“有本公主在,谁敢动你,我一刀砍了他。”西岭钰手做刀状挥舞着,说道
“不!打死奴婢,奴婢也不去。”蕊儿意志坚定道。
西岭钰嘻嘻一笑:“蕊儿,你难道就不想出宫去玩吗?宫外好好玩的哦!”她引诱道。她就不相信这丫头不想出宫,这破皇宫,都能把人憋死,能出去,她会不愿意出去?
蕊儿有些小心动,可是……她开口问道:“公主,真的不会有事吗?”
“当然不会有事了!三皇兄又不是大皇兄。”西岭钰眼中算计着小绵羊道。
蕊儿想了想。确实,三皇子待人和气,就算发现了她偷令牌,因她是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最多训斥她一顿,绝对不会像太子殿那么恐怖的罚人。她终于点了下头:“好!我去!”
西岭钰轻拍着小手,笑着说:“哇!蕊儿你最好了!”哇!终于可以出宫了!
翌日
天刚蒙蒙亮,两个小太监偷偷默默地东瞧西看着。蕊儿拉了拉她的袖子:“公主,您确定这样可以吗?”她再次不确定的问着旁边的人,她心一直在跳,好害怕啊!
“当然可以了!放心吧!绝对没问题。”西岭钰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
宫门处的两个士兵拦下了他们,一个五十多岁将军走了出来,问道:“二位公公早啊!这是要出去做什么?”
“我们奉三皇子之命,出宫办事。”西岭钰亮出一块令牌,说道。旁边的蕊儿低着头,身子有点发颤。
“三皇子?放行!”那将军看到那令牌,挥了下手,士兵们立刻让道。
西岭钰和蕊儿就这样混出了宫。
“看吧!早说了没事啦!现在不是安全的出来啦?”一个隐蔽处,西岭钰换掉太监服,穿了件翡翠烟罗绮云裙,从暗处边说着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