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穆丽华抬起眼来,“可是哪个妃子怀了龙嗣?”
齐衍一愣,尴尬的咳了一下:“并非此事。”亲自扶着穆丽华移步坐到桌前,“今儿个早朝,呼烈单于上了折子。”
这是齐衍登基以来第一次跟穆丽华说起前朝的事,穆丽华心思转了个弯,道:“呼烈?可是东边来的?”
齐衍亲自给穆丽华斟了杯茶,撇去浮沫儿,道:“母后记差了,呼烈是北边卫邪国的国主。”
见齐衍确实像是有话要说,穆丽华接过茶,慢慢品了一口,道:“卫邪?他们有何事?”
“母后可还记得早些年的‘北郡惊变’?”
齐衍话音未落,穆丽华已放下手中茶盏,目光如刀,转向齐衍,道:“是不是九皇子…….不……你九弟…….”
齐衍点头,道:“是,九弟要回来了。”
穆丽华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将茶碗端起,道:“好端端的……怎么……”
来渌亭的一路上,穆丽华对齐衍要说的话进行了许多种猜测,前朝**,内忧外患的想了个遍,却独独没想到九皇子齐诤。
九皇子,这皇城中已经多少年没人提到这个皇子了?曾经是不敢,如今是淡忘,九皇子、董贵妃、董国舅,穆丽华如今想起那些过去的人,只觉得他们像是沙堆的山坡,一阵风,就什么都没了。
想起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她便见到了董妃,那时的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花灯会,董贵妃姗姗来迟,随着她缓缓进入大殿,仿佛所有的花灯都比不上她的光彩,她慢慢走到帝后面前,低头福身,告罪来迟,声音柔美,那嗓音太悦耳了,请罪听起来倒像是婉转的勾引。皇帝当然不会怪她,他的目光从董妃进殿的那一刻起就粘在了董妃身上。大殿中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她坐在帝后下首第一位上,挺着腰板,显得那么骄傲尊贵,相比起坐在皇帝身边已经被**常年争斗磨走光华的皇后相比,她更像是一直真正的凤凰。
不久,董贵妃诞下九皇子,晋升皇贵妃。
高贵的出身,美丽的容貌,一个迷恋着她的优秀的男人,一个可爱的儿子,那个姓董的女人几乎把一个女人最渴望的东西都拥有了。
穆丽华曾经很羡慕她。
当然,那只是曾经。
如同她忘不了董贵妃光耀夺目的时候,她也忘不了无意中透过冷宫的窗户,看她披头散发的抱着着那个男人金黄龙靴,卑微的祈求。“皇上,臣妾….不…..奴才….奴才求您了,求您饶了诤儿….奴才愿意用贱命换诤儿一命。”她的手生着冻疮,身上还是被打入冷宫时穿的那件薄夹袄。
那个男人抬脚将她踢开,任由她的身体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朕谈条件,你以为你生的那孽障比你值钱多少?朕不想跟你废话,把东西给朕!”
“奴才没有….奴才什么都不知道….皇上,留着诤儿吧….求您了,只要让他活着…..”
“留着?哼,朕凭什么留他?”
女人仿佛看到一丝希望,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却上侍卫死死拉住:“咳…咳….他有用,他有用,皇上….送他去卫邪当质子吧,让他去吧….他是皇子….没错….他是皇子….您不用送您的儿子六皇子去了….您可以拉拢德妃和穆家…..”
男人一个箭步上前捏住扼住她的喉咙,那曾经光滑细腻的脖颈在男人的虎口下纹路粗糙干瘪,崩着青筋。男人语调温柔,如同他们曾经千百次缠绵后的语气一样:“爱妃,你知道朕最讨厌你什么?朕最恨你落得这个下场还自作聪明。那东西朕不要了,让它随着你们董家入土也不错。至于六皇子…….你说,如果德妃和穆家知道是你害死了他们的十皇子,你的儿子会不会死得再惨一点…..”
话落,男人松开手,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开,身后的侍卫迅速用白练绕上女人的脖颈。
穆丽华不知道在冷宫外的草坑里蹲了多久,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她本来是想来见董贵妃最后一面的,董贵妃对她一直很和善,她滑胎后还专程来看望好多回。可她听到了什么?是董贵妃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董家知道,孩子的父亲也知道,孩子父亲身边的奴才也知道,可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穆丽华面无表情的蹲在冷宫窗外听着那个女人因为窒息双腿蹬地发出的闷声,那一刻,她第一次恨不得自己从未进过宫。
坐在渌亭里,穆丽华手中的茶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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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见面
更新时间2013-11-27 13:15:25 字数:1838
齐衍将穆丽华送回寿康宫后便摆架回太和殿,脑子却一直想着穆丽华听到九皇子回朝后的反应,尤其在说出自己想让穆三郎护驾质子回国的时候,穆丽华的神情并未有多欣喜,甚至显得有些紧张。她不是一直希望能在军中为穆家铺些门路么,如今他抛出橄榄枝,怎么太后接得不情不愿。
常福禄跟在御辇边上,见皇上阖了眼,眉心还微微皱着,心中暗叹一声皇上与太后难以磨合的关系,准备抬手让前面的小太监慢些。只听一声:“常福禄。”
“奴才在。”常福禄连忙从手中锦盒里端出一盏茶,递给齐衍,“可是走得太快,把皇上吵醒了?”
齐衍接过一饮而尽,将茶盏递回去,道:“无妨,朕没睡着。”又问,“贵妃这两日可好?”
常福禄身子躬得更低,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御辇,道:“娘娘这几日都好,除了日日为太后娘娘采露水,便在景仪殿中做刺绣,描的是合欢花样,想是为皇上做的。”
“合欢?”齐衍嘴角一勾,“她那手艺可不算出挑。”
“是,”常福禄应和,“贵在娘娘一份心意。”
“行了,你素来爱捡漂亮话。”齐衍道,“说些别的。”
“别的也没有什么,和娘娘较为亲近的也就是嫌、敬二嫔。”
“手笨脑子也笨,进宫两年手下还只这两个兵。”齐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御辇上,“就这些?”
“前些日子容府递了牌子。”
“递牌子?容青政什么时候开始走**的手段了?”
“许是容夫人想念娘娘了。”
“呵,那位一品的诰命夫人可不是不识路数的人。贵妃怎么说?”
“娘娘接了。”
齐衍复阖了眼睛,喃喃道:“她倒是大方。”
且不论齐衍、穆丽华的心思如何千回百转,景仪殿的主仆这几日日却是喜气洋洋。
四月二十五这天,因着容夫人要进宫,容萧起了个大早,给太后送完露水便亲自到景仪殿小厨房吩咐菜肴,又挑了身柔和清丽的衣裳。
流光、流珠伺候容萧更衣,流光道:“娘娘怎不穿昨儿个针线局送来的那件缠枝牡丹的夹衣?那料子是太后赏的,穿着岂不气派?”
容萧一哂,道:“跟家里人讲什么气派。”
流珠笑着抚平容萧的襦裙下摆,道:“娘娘这身瞧着倒像是在家做姑娘时一样。”
容萧移步到妆台前坐下,由二人拆掉头上的头上金雀华翠,看着镜中的自己,叹道:“只盼母亲不要跟我生疏了才好。”
流光笑道:“娘娘多虑了,不过半年时间,夫人挂念娘娘还来不及,怎么会生疏。”
话说间,有宫人挑了帘子进来,道:“娘娘,夫人的车架到午门了。”
容萧心下一喜,道:“快,流珠,找几个机灵的去接夫人。”
流珠嘻嘻一笑,一福身:“奴婢领命,娘娘且放心。”说罢便卷帘出殿,到院中点了一干奴才到日精门候着。
大约一株香的功夫,景仪殿的总领太监便看到容夫人一行人,忙唤流珠:“流珠姑娘,你看可是夫人到了?”
流珠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远远两个小太监领在前领路,一个婆子搀着一个身着一品诰命服的妇人。那妇人步伐沉稳,举止雍容,眼里常带三分笑,可不就是容夫人和孙妈妈。
流珠忙领着一干奴才迎上去,走到容夫人几步远处停下,深深一福,朗声道:“景仪宫恭迎夫人驾,参见夫人,夫人万安。”
众奴才均行礼:“参见夫人,夫人万安。”
容夫人抬手免了众人礼,向流珠招手,流珠便从善入流的接替了其中一个婆子搀着容夫人,容夫人笑道:“流珠,让你娘瞧瞧,半年不见,是不是是又长高了。”
孙妈妈扶着容夫人的手,笑着附和:“可不是长了,奴婢瞧着还胖了不少。”
流珠鼻子一皱,道:“娘,您怎么尽打趣我。半年不见女儿都不想么。”
孙妈妈笑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是轻松不少,每日饭都要添半碗。”
见流珠瞪圆了眼,容夫人笑着对孙妈妈道:“好了好了,别人不知,我还不了解你,最是口是心非。”又对流珠道:“你娘在府里总念叨着你,每次见你之后回到府里都要抹好一会儿眼泪呢,生怕你穿不暖,吃不好。”
流珠一乐,道:“我就知道娘心里想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