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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 番外完结 (梦溪石)


  
  送走许众芳,刘楠将墙边的矮柜挪到门后,把门死死堵住,张氏则把衣服都拿出来,挑拣一些厚的,给孩子垫在身下睡觉。
  刘婉和刘妆已经累得睡着了,两个小脑袋依偎在一起,睡颜上有着不知世事的天真。
  张氏长长地出了口气,问刘楠和刘桢:“你们说……你们阿父,能逃出去吗?”
  刘楠其实心里也很惶惑,他下意识望向刘桢。
  
  看我作什么,我怎么知道?
  刘桢无力吐槽,老爹是叫刘远,又不是叫刘邦,人家刘邦都自动送上门给项羽杀了,最后竟然还能安然无恙,这种逆天金手指运气不是谁都拥有的。
  但想是这么想,她还是得说:“阿父临事多有应变,他临走之前,不是还放了一批罪囚吗,有那些人分散注意力,追兵应该没那么容易追上他们的,更何况还有安叔父陪伴左右呢!”
  
  张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叹了口气:“我就曾与你们阿父说过,那个县尉之职不当也罢,可你们阿父不听,现在果然出了事情,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该坚决些反对了!”
  刘桢累得很,哪里还有空再想旁的事情,在火堆的烘烤下,早就昏昏欲睡,张氏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遥远,终于模糊在一片混沌中。
  
  隔天天还未大亮,许众芳就来了,身上背着一大捆被褥,提着一些腌肉,还带来了刘家人都想听的消息。
  
  “昨夜萧起带着人到你们家去了,不过没有找到人,又派了人去追大兄,也没追上,我瞧那畜产恼羞成怒的模样就解气得很,哈哈!不过嫂嫂,你们这阵子最好还是不要走出这林子,有什么需要的,我会为你们送来,等过些时候风声不那么紧了,或许还有转机。”
  张氏连连点头:“叔叔,我想劳烦你到我娘家将此事说一声,我阿父是商贾,家中有一地窖储室,甚为宽敞通风,若是我阿父肯收留我们母子几人,我们在那里躲上一阵,也好过在这山林中经受寒风。”
  许众芳道:“嫂嫂放心,此是包在我身上便是。”
  
  他又与刘桢他们说了几句,这才由刘桢和刘楠送他出去。
  “许叔父,安叔父跟阿父一道走了,他的家眷却还留在向乡,还得劳烦许叔父多照拂安叔父的家眷才是。”刘桢道。
  “你放心,我回去便去给二嫂嫂送信,让他们在娘家多住些时日,不必急着回来。”许众芳摸着刘桢和刘楠的头发,“你们都是好孩子,大兄不在,你们就要跟着受累了,只要多忍些时日,我看萧氏那畜产也逍遥不了多长时间的!”
  
  “叔父,我听阿父说过,你在军中时,曾以箭术闻名?”刘桢却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许众芳奇道:“是又如何?”
  刘桢抿唇一笑,指着刘楠道:“还请叔父将这箭术教授给阿兄,日后叔父便不必再给我们带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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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
  畜产是古代的骂人话,适用范围从先秦一直到清朝,意思相当于你这狗娘养的,对古人来说属于非常严重的侮辱性词汇,大家要是穿越回去了不管哪个朝代,想要骂人都可以用这句。
  但其实畜产这个词是被文人修饰过的,真正的骂词比这个还要丰富难听,这就得取决于当时各朝代各地不同的方言了。
  不过想要优雅又刻薄地骂人也不是不可能,古代文人的嘴巴比现在人厉害多了,最出名的小段子,很多人应该都听过,苏小妹骂她哥苏轼马脸。换了现在,咱们最多说对方鞋拔子脸,但苏小妹来了一句: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未流到腮边。简直能把人气死。
  当然要是跟街头的大妈大婶们吵架,这么温雅间接的骂法,人家肯定是听不懂的,还是上方言吧。


☆、第 15 章

  没过两天,许众芳就来了,还带来了这两天发生的消息。
  刘远走的时候,顺道做了一件缺德事:他跑到县狱,把里头的犯人都放了出来,让他们自寻去路。
  当时,除了被县令半夜派出来抓人的萧起,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刘远已经被贴上“吴功曹同党”的标签。在他们眼里,刘远依旧是掌有权力的县尉,所以刘远去放人时,那些狱卒根本就没想起要拦阻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刘远和安正大喇喇进入,把人都放跑了。
  这其中还包括了已经被关在里头准备择日押送往咸阳的吴功曹。
  
  大部分犯人在刘远从前当治狱吏的时候,都受过刘远的恩惠,被放出来之后,当即就表示愿意跟他走。
  再说追兵那边,话说萧起先是跑到刘家抓人,但当时刘远早就跑了,刘桢他们也跟着许众芳上了山,他刚扑了个空,听说刘远把县狱里的犯人都放走了,又赶紧跑到县狱。结果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刘远早就把大部分犯人都带走了,小部分决定自己跑的,反倒起了分散追兵注意力的作用,所以后来萧起带人去追,正主儿没追上,却只能逮回一两个漏网的小鱼。
  
  无功而返的萧起心里就别提有多晦气了,虽然把吴功曹和刘远从位置上踢下去,又从亭长升为县尉,一下子成为县里的三把手,但他却积了一肚子火——人抓不到不说,他还被县令泼头盖脸训了一顿。
  萧起本来还想撺掇县令去找刘薪和刘弛的麻烦,没想到县令却认为抓了一个刘远就够了,刘弛和刘薪本身都是官吏,而且刘家在向乡是大姓,跟许多人家都有联姻,彼此沾亲带故,没必要牵连太广。
  这位新上任的长社县县令的想法很简单,现在外面形势多变,烽烟四起,如果将此事捅出去,自己说不定也落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还会被降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就连与刘远交好的许众芳也被轻轻放过了。
  
  顶头上司作了如此决定,萧起也只好作罢。
  唯一让人高兴的是,吴功曹和刘远逃狱,反而坐实了他们的罪名,县令上疏朝廷,将二人定为钦犯,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抓捕,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算能够逃脱官府的追捕,这两个人一辈子也不可能回长社县来了,更别提重新当官。
  
  许众芳讲故事的能力很不错,萧起气急败坏的样子在他的描绘下栩栩如生,听得刘楠和刘桢直乐,听说老爹成功逃脱,至今也没被追上,大家都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张氏却敏锐地抓住里头一个细节:“三叔,你说县令为何不追究刘弛之罪?他与我家良人乃是亲兄弟,如今我家良人跑了,我们举家也得跟着逃亡,那刘弛为何却还能待在令吏的位置上?”
  她对刘家父子芥蒂甚深,竟连尊称也不肯了,就直呼其名。
  
  许众芳挠挠头:“我也不晓得,你知道我跟大兄的父兄一家没什么往来,此事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张氏冷笑一声,她觉得此事分明是刘弛跑到县令面前去卖了什么好,说不定还表示愿意指认刘远是吴功曹的同党,这才免于被追责。
  刘楠听张氏这一声冷笑,又仔细想了想,马上也就明白过来,怒道:“难道是世父去告发阿父的不成?!”
  张氏冷冷道:“你大父和世父从未将你们阿父当成是儿子和兄弟,如今出了此事也不稀奇!”
  刘楠气红了脸,他从小就跟刘薪和刘弛不亲近,可怎么也没想到血脉相连的亲人会干出这种事来,他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能紧紧攥着拳头。
  
  刘桢虽然同样不喜欢刘薪和刘弛那一家子,不过却不得不提醒他们:“秦律严苛,一家有罪,而九家连举发。若不纠举,则十家连坐。而官吏则有权免责。县令若是连我们左右邻里都不追究的话,就更不会去追究大父和阿父的责任了。此事没有明证,阿母和阿兄先不必如此气愤,即便是他们做的,我们现在也没法做什么,待以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时再说也不迟。”
  又对许众芳道:“许叔父,如今你为了我们一家担上如此大的风险,我们实在感激不尽,即使现在出了向乡,一时也无处可去,万一被发现了,反倒还会连累叔父,倒不如安心在这山中住下,寒冬腊月,这里人迹罕至,想来安全得很。”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再过没两年,秦朝就要被彻底推翻,到时候谁还管你是什么逃犯,刘远自然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家了。
  
  许众芳想了想,叹了口气:“我倒不惧被连累,但你说得有理,山中反倒比外面安全些,不过这些日子清苦,可就得委屈你们多忍一忍了。”
  张氏问:“前两日我曾劳烦叔叔到我娘家探询,不知叔叔去了否?”
  许众芳不善说谎,闻言表情一滞,立马就被张氏看出来了。
  “他们可是不肯收留我们?”
  许众芳皱眉:“嫂嫂,你们现在到张家去,还未必比留在这里安全。”
  张氏苦笑:“叔叔不必说,我也知道了,定是我父母胆小怕事,不肯招祸了,话说回来,连良人的大兄都能出面告发他,我父母这般做,倒也可以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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