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曾对托里木一笑泯恩仇,那么对他,便是一笑泯情怨,她是,真的放下了,千百回转之后,记忆中温润如玉的男子,依然近在眼前,她却,早已不是她了!
慕容修文细细看了她的眉眼,良久之后,才反手卷了她的手指,温和道:“这若是梦,我愿永不复醒!”
“何时,慕容修文也会说傻话了!”她哑然失笑,无奈摇了摇头,转了个话题道,“我来了这么久,为何未曾见过霜因!”
她记得,永宁城那个眉眼俱冷,恶言相向的女子,来之前还在担忧过,她会不会从中坏事,但却一直,未曾见过她的踪迹。
“你来之前,我将霜因遣去别处处理事宜了!”他温和一笑,“霜因外冷内热,我知道她对你多有不敬,可……”
“有一个如此忠心护主的下属,我替你高兴!”玉潇然听出他话中的疑虑而打断他的话,心中一暖,岂不知他是为了不让她为难,才把霜因支开,笑了笑道,“如今临阳事多,还是叫她回来吧!”
他细细看了看她的神色:“我记得你不喜与之相与!”
“皇上做久了,什么话听不得,大不了,我将她当做一块会移动的冰块就是!”玉潇然满不在乎笑了笑。
“好!全照你的吩咐去做!”知道她从不愿别人刻意为她做什么,慕容修文浅浅一笑答应,而后看了看她道,“大婚之事,只怕是要推迟了!”
“如今我已臭名昭彰,也不怕再背一个心如蛇蝎的骂名!”她俏皮一笑,对于市井那些流言,拿来做玩笑话。
思彤身死,死在她与他的定下婚事的宴席之上,知道的人也就罢了,不明就里的人,难免会将思彤蹊跷的丢掉性命与自己的悍妇嫉妒妇之名联系在一起,若二人再迫不及待地准备大婚,只怕人人都要戳着脊梁骨骂了,况且,皇贵妃的丧事,与新皇的婚事,总是要分开的,否则四海只怕要说,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了。
“怎么,迫不及待想嫁给我了!”慕容修文故意曲解她话中的意思,温和笑道。
她面色一赧,翻了个白眼道:“我看你身边的人个个都有板有眼,你这油腔滑调的,跟谁学的?不理你了!”倾城公主的夫侍们
她略一拂袖,嗔怒般转身离去,却在转身的刹那间,所有的笑容都烟消云散,只化作满目的怜惜与深深的无奈,她自是也不知,在她转身的背后,如玉的男子看着她渐渐消失在城楼一角的背影,眉目间温软的欣喜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悲哀与苦涩,他声音淡淡却犹如银针入土那般坚定有力:“潇然,固我知道你是强装欢笑,但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会重新做回你真正的慕容大哥!”
聪明如他,如何不知,她是因为内心太过柔软,以致卸下所有对自己的谴责和防备,她选择他,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与那人,早已一丈深渊,而她与自己,也早已淡如止水,因为早已放下,所以她会坦然接受自己,因为心中不再有情愫,无论怨与恨,所以她对他温柔浅语,他以为她心中至少还有恨意,却不知,遁入魔障不肯放手的,不过是自己而已!她对他的笑,对他的温存,对他的陪伴,不过是是因为,他之于她,早已是一场相遇中的匆匆过客无异,因为不曾停留,所以早已放手任之归去,再次相遇,不过是从头开始的邂逅,而已。
如今,她看他,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的可怜人罢了,而她,亦是如此,所以,她说,有我陪着你,是的,相濡以沫地陪伴,而不是,相爱。
他笑了,笑得有些欣慰,有些苦涩,有些心酸,潇然,你是如斯善良,却也,如斯残忍,你的善良,像是一把无形的铁索,早已将我的内心,勒得遍体鳞伤,但是,我却有些欣喜,能再次见到你那净如清泉的笑颜,也好。
平和帝次年元月二十四日,皇贵妃以皇后之礼出殡入葬,平和帝下旨,北牧、傲苍联姻大典推后十日举行。
彼时,北牧与圣华之战因为天行的精兵良将参与已经节节败退两日了,傲苍平和帝下旨,以三十万强兵为礼,增援北牧,本是两国相斗的战事,因为另外两国的参与,陡然变成是四大国的战争。
并且,随时都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天下臣民,顿时惶惶不可终日,谁都知道,风起已然带起云涌,天下大势,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变得一触即发。
大婚前一日傍晚,秦秋已然来到了临阳,在见过正忙于筹备婚典的慕容修文之后,此女一直唏嘘不已喋喋不休:“瞧瞧,啧啧啧,到底是人家女皇陛下有福气,身边个个都是人间极品,你瞧瞧这平和帝,啧啧……啧啧啧……”
“把你的嘴巴收起来!”玉潇然瞥了眼秦秋撅得老高的嘴唇,看一眼她身后身材高大面色平庸的小厮,若不是她仔细,又哪里能看得出这精致的易容术,她捏了捏怀中赫连湛肉嘟嘟的脸蛋,感觉到手中依旧圆润的触感才放下心来,斜了眼看向秦秋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身边何时多了个寸步不离的护卫!”
秦秋面色一顿,眼中闪过窘迫之色,还未开口,便听赫连湛指着秦秋身后的小厮不满控诉:“姐姐,那个叔叔坏坏,都不让湛儿靠近阿秋姐姐!哼,真坏!”
秦秋面色愈发窘迫,不悦瞥一眼赫连湛:“小湛儿,不许胡说哦!明明是你怕这黑脸叔叔才不敢过来的,怎么反倒怪别人了!姐姐告诉你噢,身为男子,要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气概,畏首畏尾的不是真汉子,就比方说你喜欢让姐姐抱你吧,你就要不管不顾地往姐姐怀里钻,管他什么黑脸白脸……”
“咳!”秦秋的话还未曾说完,他身后身材高大的小厮便几不可察地咳了一声,使得她立刻禁了声。
玉潇然翻了个白眼,看了看怀中若有所思的赫连湛,生怕他将秦秋的话放进心底将来惹下祸事,便低首笑教育:“湛儿别听那女人胡言乱语,男子固然要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勇气,但是别人的女人,那是……”
“姐姐也这样说,那湛儿就听话!”赫连湛兴高采烈地打断了玉潇然的话,自她怀中蹦了下来,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三步两步地跨到秦秋面前,爬上秦秋纤弱的大腿上,勾着她的脖颈,“吧唧”亲了一口,顺带带出长长的口水,宛如银丝一般连接在赫连湛白齿红唇与秦秋的面上,而后他面色满足地嘻嘻一笑,呷了呷嘴巴,“好了!”坏小子修真记
本有几分热闹的房内,刹那间鸦雀无声,青谨呆呆地看着口水直流的赫连湛,手中半截甘蔗掉落亦是不知,青慎亦是有些愣神,瑜罗看着英勇的赫连湛,若有所思,小黑面色有些抽搐,而秦秋呆愣在那里,脸上的口水滴落在胸前,亦不自知,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玉潇然,她看一眼秦秋身后面色阴沉的小厮,广袖一卷,便将赫连湛揽回了怀中,然后身形一闪,便自原地消失,只余下声音在原地幽幽回转:“那个……阿秋啊,我家小湛儿的思想教育,我还是私下里再教导吧,就不牢您大驾了!顺便提醒你一句,快把脸上的口水擦擦毁尸灭迹吧!”
被玉潇然声音勾回深思的众人,先是青谨,他轻功向来极好,扯了扯小黑,两人眨眼间便了无踪迹,再是青慎,他一把扯住有些失神的瑜罗,也一阵风不见了踪影,原地,只余下神情讪讪的秦秋和面色铁青的小厮。
“啊哈哈……。”秦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后之人,毫无底气地僵硬笑道,“你瞧瞧,果真是小孩子,一句玩笑话,竟还当真了!哈哈,真是有……”
下一刻,她的声音,断在小厮恶狠狠地眼神以及尚不能自持的强吻中,某姑娘呜咽不清中惊嚷:“混蛋……老娘的初吻……”
回了自己的寝宫,玉潇然将赫连湛放在榻上,铁青着脸道:“说,为什么要亲阿秋姐姐!”
她想起那人杀人般冷冽的眼神,便一阵后怕。
“冲冠一怒为红颜!”赫连湛看着眉头紧蹙的玉潇然,奶声奶气道,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怒气一般,“姐姐说的!”
“我说的是,男子固然要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勇气,但是别人的女人,那是不能碰的!”玉潇然冷冷道。
“可是姐姐没有把话说完嘛!”赫连湛委屈地撅着小嘴。
“我……”玉潇然一阵气结,方才赫连湛的动作快的实在是匪夷所思,令她措手不及,看来这数月来教赫连湛习武已经颇见成效,欣慰之余颇感头疼,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赫连湛见姐姐生气,小心翼翼去拉她的衣角,刹那间已是泪眼汪汪:“姐姐不要生气,姐姐是不是……不要湛儿了?”
看着可怜兮兮,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的赫连湛,玉潇然心中一紧,轻声道:“胡说,姐姐怎么会不要湛儿!”
“可湛儿听人说,姐姐……姐姐要成婚了,以后……姐姐会有自己的小宝宝,那湛儿不就成多余的吗?”赫连湛撇着嘴看向玉潇然,大有一句不慎,便会倾盆大雨的迹象。
玉潇然心神一颤,小宝宝……心中刹那间风起云涌,脑中一片空白,却被身侧的小人儿不满地扯了扯衣角而瞬间回身,她顿了顿之后,收回脸上未明的神色,笑了笑道:“你听谁在那胡说八道!姐姐怎么会不要湛儿,你看看叔叔和叔母不也有孩子了吗,他们不也一样疼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