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龙延拓还是慕容修文还是诸葛游之,他们的身份,都是需要隐而不公的!
余光自然没有遗落软榻之上神情慵懒的那人唇边放大的笑意,看了一眼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的管家:“可是上官庄主的意思?”
“庄主日理万机,哪里管得了这些,庄子上的杂事都是老奴一手管理的,姑娘来此,自然也是老夫安排的,姑娘,有何不妥吗?”管家答得滴水不漏。
玉潇然心中冷笑,这庄主倒是把关系撇的干净,但面上却还是不得不彬彬有礼和颜悦色问道:“那庄上可有其他活计?”
“庄上本就补缺人手,因是庄主吩咐下来老奴才好不容易寻着了这个缺儿来,姑娘既是诚心想要还债,那里不都是一样的,要知道这么好的活计,庄上许多姑娘都私下里想我求了好多次了!”管家想必是得了命令,哪里敢轻易给玉潇然换地方。
“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传了过来,打断了门口两人的谈话,那人依旧半阖了眼,姿势未改,把玩着手中的瓷杯,声音不轻不重,“上官庄主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茶都已经凉了,怎么还没有来换?”
“公子在唤人,姑娘快去吧!”上官家的管家十分会察言观色,急急对玉潇然交代了一句边脚下生风般远去了,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玉潇然要阻止也来不及,只听屋内那声音十分欠揍道:“怎么,还不快去烧水?”
她两眼一翻,差点气昏过去,却也只得咬了咬牙走过去提着水壶去烧水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却不料,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就是庄主遣来的丫鬟小玉?”那人微微抬了眼睑,将她愤愤不平的神色收进了眼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十分淡定从容。
她心中愤恨不已,明知故问,自己来此若说不是他做的手脚,鬼都不会相信!但气归气,毕竟她如今的身份是一名丫鬟,到底还是要守规矩的,只得停下脚步道:“是,请问公子有什么吩咐?”
“恩,还是懂规矩的吗!方才怎么见了我就要跑啊?”龙延拓不动声色,俨然一副主子的派头。
“公子说笑了!”她压下心头的怒气,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你装,我也装,反正就十来天,咬咬牙忍忍就过去了!
他看着她看似低眉顺眼实则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肉的恨恨表情,眼中笑意又慢慢升起,而后微微直起了身子道:“哦,是吗?那便好!既然你到了我这里,那便好好遵守一个丫鬟的本分,否则一个不小心怠慢了主子,只怕到时庄主把你赶了出去,抵不到银子还债,那可就……”
玉潇然紧紧握着手中的茶壶,听着这轻描淡写的威胁,不禁咬牙切齿,却最终只淡淡道:“公子说的是,奴婢记下了!”
“那就好,烧水去吧!”似乎十分满意她的回答,他点了点头。
于是,玉姑娘做起了天行皇上的贴身丫鬟,皇帝陛下规矩很多,比如说:[洪荒封神]圣母你妹啊
清晨洗漱,水一定要六分温六分凉,衣服一定不要有褶皱,发髻一定不要散乱……
但是,事与愿违。
玉姑娘将水烧出十分烫端了进来,本欲看这厮烫地龇牙咧嘴,却不料那人慢条斯理毫无所觉地完成了整个洗漱;再说穿衣,玉姑娘自己穿衣已经是个大问题了,又哪里对付得了这看似简单实则繁琐的紫袍,最后襟歪扣斜的人皇帝陛下只好将自己从交错纵横的衣服中解救出来穿戴整齐;再说束发,玉姑娘给自己也紧紧只会绾上一个简单的发髻而已,又如何能应了皇帝陛下束得不偏不倚留发也不能多一根也不能少一根的要求……
如此顽固不化笨手笨脚的丫鬟,若搁在别人身上,怕是早就已经暴跳如雷了,偏生皇帝陛下忍耐力十分超群,似乎早已有所预料一般先任由丫鬟摆弄,最后便无声无息地开始收拾烂摊子,倒有种主子不是主子,丫鬟不像丫鬟的感觉。
皇帝陛下不仅生活精细,就连吃喝也必定是十分小心的。
这就必然需要有人来试菜,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必然是落到了贴身丫鬟的头上,皇上生活之精细奢侈,令人咋舌,玉潇然每样菜只吃一小口,一圈下来就已经吃饱了,到最后主人却只是捡了几道简单的菜吃了几口,其余全部撤掉。
使得玉潇然一直叹息,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吃过饭,皇帝陛下要去散步,看着原地不动的玉潇然道:“为何不走?”
“去哪?”她不动。
那人懒懒地舒展身姿,动作优雅,神情邪魅,声音旖旎:“吃饱喝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公子去吧,奴婢还有许多事情!”她推脱。
“你身为照顾我的丫鬟,自然是我去哪你也要去哪的!”那人眉眼一挑,微微侧目。
“公子也说了,我只是个丫鬟而已,并非公子的跟班!”她冷冷道。
他却丝毫无气馁之意,殷红的薄唇张合有度:“你不去?如若我口渴找谁?冷了找谁?饿了找谁?你身为照顾客人的丫头,若是怠慢了客人,你可担待得起?”他斜着眼看她,仿佛是没有看到她的冷漠一般。
她面色一窒,无曾反驳。
龙延拓得逞般得意地带着新来的小丫鬟招摇过市,途中偶遇慕容修文。
“太子殿下初来乍到,可还习惯?”龙延拓一副主人派头,盈盈而立,恰巧阻隔了慕容修文看向身后的视线。
慕容修文轻轻一礼,温润谦恭:“承蒙皇上挂念,甚好!看皇上这红光满面喜上眉梢的模样,想必是过得很是润泽!”
“哎呀,哪里的话!”龙延拓叹息一声,似是十分苦恼,眼中的笑意却丝毫未减,“殿下有所不知,庄主新遣来一个小丫鬟,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一大早便将朕那里弄得一团糟!”
慕容修文面色顿了顿,而后便依旧是那副谦恭温润的模样,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对面,声音听起来也十分暖人:“应天帝若是有所不满,我那个丫头倒是十分伶俐,修文愿换一换!”
“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龙延拓幽幽一叹,“多谢殿下好意,只是这丫鬟是上官庄主所遣,朕也不愿就这样拂了其心意,将就将就也就罢了!况且,殿下远来是客,朕又岂能怠慢!”
身后玉潇然撇了撇嘴,对于这人的贬低十分愤愤不平,却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按捺了下去。
慕容修文轻轻一笑,淡如清风:“应天帝果真是为国为民的君主,修文受教了!”
“太子殿下过谦了!”龙延拓也轻轻一笑,之后款款而去,与慕容修文擦肩而过。玫瑰配百合(GL娱乐圈)
玉潇然跟在龙延拓身后,低头不语,却在走近慕容修文身边之际浑身一顿,之后便又悄无声息沉寂下去。
三更。
在经历过一番波折将龙延拓安稳地请到床上之后,她才回到房间,点亮烛台,缓缓从袖口拿出细小的字条,上面简单地落了几个笔挺刚劲的小楷:
三更,断涯。
她细细将纸条揉搓在手,眼眸微敛,小坐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出门而去。
山风清凉,月色如玉,却不如那素白的身影更加迷人。
那人背坐在巨大的青石之上,墨发随意迎风招展,姿态优雅,气息温润,仿佛六月里悄然绽放的一把青莲那样淡然宁静,他就那样坐在天地之间,身后是被月色拉起的长长背影,如他此刻的人一般孤独无依,细腻温润的乐声从那人四周散开来去,好像有人乘一叶轻舟,随一波又一波的涟漪荡漾一般,但令人无法忽视的是,这声音中的悲凉与哀伤。
那些意味不明的情愫夹杂在天籁一般的乐曲钻入人的心中,就好像有无数蚂蚁在细细撕咬一般的疼痛,虽可忍耐,但却去之不得,让人心生几分心疼之意,也让人瞬间有一种在苦海浮沉的焦灼不安之感。
仿佛是察觉到她内心的不安,散落的天籁渐渐开始平息宁静,直至随风消散,了然无踪。
“来了!”那人缓缓偏首,容颜如玉,却不知是因月色更加皎洁,还是这月色因这容颜而更加皎洁,月色与人,相得益彰,仿佛这人本就是浴月华而生,如今再镀月华之辉,更加光彩夺目,声音绵长细软,风可乘,水可浮,悠悠荡漾。
她从那情绪不明的声音中回神,看着他手中的一片青叶,问道:“你方才,就是用的这个?”话一出口,她便觉得自己身为下人着实无礼,但幸好这人不如近日自己伺候的那人那般难伺候。
慕容修文微微低首,看着手中的青叶,用纤长的食指细细抚摸,面色渐渐和润,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温软,但却与白日里跟争锋相对于龙延拓时大相径庭的感觉:“这是我母妃最擅长的!”
他声音里带着无限绵长的思念与苦涩,让玉潇然的心突然跟着收紧起来,按捺下心头的异样,这样的男子,使她无法像对龙延拓那样横眉冷对,她笑得谦恭和煦:“那你母妃,是个钟灵毓秀的女子!”
“是啊,只可惜……她已经不在了!”他缓缓抬首,冲她温润一笑,无懈可击。
她却在他笑中读出几分思念和悲伤:“抱歉,我不知道!”她因自己唐突的发问而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