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闺秀里有几个素日里本就与君琳有几分交情已经站了起来,纷纷道:“君家姐姐不必着急,令姐吉人自有天相,料想当不会有事,我们随你去便是!”
直瞧得君珊慌乱之余,又禁不住佩服起君璃来,暗想怎么大姐姐就跟身历其境似,竟将三妹妹一应言行都猜了个**不离十?也幸得大姐姐提前教过自己若遇见这样情况该如何应对,否则自己岂非要坏了大姐姐大事了?
因忙抖抖索索向君琳道:“三妹妹不如先去瞧瞧,就让我领着众位小姐随后跟去如何?毕竟这么多人,走起来不了,万一大姐姐她……我实是害怕,脚又软……”一副吓破了胆子模样。
君琳也确是等不及想去见君璃现下狼狈样子了,只要一想到她很便将灰溜溜嫁给一个五毒俱全,还好男风男人,以后都得看自己母女脸色过活,君琳便恨不能仰天大笑三声,闻得君珊话,只犹豫了一瞬,便点头道:“二姐姐说得有理,既是如此,我便先行一步,还请二姐姐带着众家姐妹随后便赶到,不然我怕我应付不来!”
说完,甚至连自己贴身丫鬟晨露都顾不得等,便急急忙忙往外行去。
身为宁平侯府当家主母嫡亲外甥女儿,君琳自然是常来宁平侯府,自然也对侯府地形十分熟悉,是以很便赶到了她以为“事发地点”九曲小竹桥前。
却发现这里一片安静,既没有她想象中君璃狼狈不堪被陌生男人抱怀里,两人都因沾了水而衣衫贴身上,实大伤风化场面,也没有众家夫人太太并丫头婆子聚众围观,脸上都带着鄙夷或是厌弃表情场面,这里根本没有一个人,安静得君琳由不得怀疑自己是走错了地方!
可君琳又十成十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宁平侯府花园她常来,不说闭着眼睛便能找到每一个地方,却也是熟悉得紧,且整个园子就一座九曲小竹桥,她怎么可能走错?
那问题到底是出什么地方呢?——君琳压根儿未往君珊是骗她之上想,皆因她吃准了君珊性子,认定她没那个胆子骗她,却没想到,恰恰是君珊骗了她!
君琳正想得出神,冷不防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她吃重不住,当即便“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去。
彼时已近深秋,天气早转凉了,湖里水虽不至于像冬日那样冷得刺骨,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兼之君琳不会水,又惊又怕又冷之下,嘴里已喝进去了好几口湖水,人也咕咚咕咚直往下沉,直到扑腾了好几个回合后,方本能惨叫起来:“救命——”
一边喊叫,一边止不住恐慌,难道今日便是自己死期不成?可自己还这么年轻,生命才刚刚开始,就这么白白死了,上天对她也太残忍了!还是上天是惩罚自己起了歹念,想谋人性命,所以先取了自己性命去?不,上天一定不会对她这么残忍,一定会派人来救她!
不知道上天是不是真听见了君琳祈求,又是“噗通”一声,竟真有人跳下水救她来了。
却是一名年轻男子,一边朝她凫水过来,一边还喊着:“小姐别怕,小生救你来了,一定会让你安然无恙!”
然看君琳眼里听君琳耳里,却禁不住越发恐慌,只恨不能男子没有跳下水来救她,就任她淹死过去也强过被这样一个男子救上去,只因她心里已明了自己是中了君璃计,而眼下这名男子,恰是之前大杨氏和杨氏为君璃安排那位“乘龙婿”,——被这样一个男人救上去,她宁愿去死!
这般一想,君琳拼全力往男子凫水过来反方向扑腾起来,想着无论如何,哪怕是死,也不能让后者挨着她一片衣角。
只可惜方才扑腾那几个回合,早已耗了她全身力气,让她手脚软得跟面条似,她自以为用全力扑腾,其实根本就是原地沉浮打转,以致那男子很便凫到了她身边,并单臂将她搂进了怀里,然后用另一只手往岸边游去。
君琳彼时早已是筋疲力,直恨不能就此睡过去,但残存意识却告诉她,不能让这名男子将她救上去,不然她便只剩下嫁给后者和以死以证清白两条路可走,因忍不住用全力挣扎;可求生本能又让她禁不住暗自祈祷,指不定男子将她救上去时,周边根本没有一个人瞧见呢?毕竟方才这里还安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于是这挣扎便不那么真心起来,只任由男子将她搂着凫到岸边,然后将她打横抱着上了岸。
却方上了岸,才喘着气暗自庆幸自己还活着之时,忽闻得一个熟悉声音尖叫道:“啊,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那声音带着明显哭腔,害怕和惊恐得都变了调,但君琳依然一下子就听出了声音主人不是别个,正是她是贴身丫鬟晨露。
她忙吃力抬起头往声音方向看去,正打算让晨露过来将她带走,只要晨露能将她带离现场,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事,她都可以来个抵死不认帐。
却见不止晨露来了,还有君珊领着方才厅里坐席众闺秀并其各自贴身丫鬟,浩浩荡荡一共几十个人,也一并来了,众闺秀微红脸上,还分明有惊诧和鄙夷闪过,然后三三两两转过了头去,掩着唇窃窃私语起来,——正是她之前想象过不止一次画面,也真因为此,她才将众闺秀都请了来,就是打算让她们与她一块儿见证君璃落水后被陌生男人救起来不堪景象,却没想到,她这一打算,终用了自己身上!
直让君琳看得又惊又怕,想着自己这辈子都毁了,急火攻心之下,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软软晕了过去。
“小姐——”一旁晨露见自家小姐晕了过去,也顾不得其他了,忙急步上前,让那救人男子将君琳就地放下,便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忙活起来,一边忙活,一边还不忘冲一旁似是早已吓傻了君珊尖叫道:“二小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让人禀告夫人去!”
“哦哦哦,我这就去,我这就去……”君珊闻言,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忙提着裙子便往对面滴翠亭小步跑去。
彼时杨氏正与东阳侯夫人等人坐一席吃酒,觥筹交错之间,她一直不动声色奉承着东阳侯夫人,想着把东阳侯夫人奉承得舒服了,将来君琳过门后,日子也好过一些。
奉承东阳侯夫人同时,杨氏还一直留意着对面九曲小竹桥上动静,她坐位置正好对着小竹桥,虽距离有些远,不能将那边动静全部看得一清二楚,却也能大概看得分明,是以君琳落水场景,她是收眼底了,只不过她以为落水人是君璃罢了,心里欢喜当即满得要溢出来,还是强自忍着,方没露出端倪来,仍面色如常与东阳侯夫人说着话儿,“夫人说潭拓寺香火旺,可怜我京城住了这么些年,竟然连一次也没去过,过几日可得抽时间好生去逛逛……”
东阳侯夫人笑道:“整好过几日我们太夫人使了我去潭拓寺打平安谯,我们家女眷一多半儿都要去,君夫人若不嫌弃,不如也带了几位令千金一块儿去热闹热闹?”
顿了一顿,状似无意又道:“也幸得那日小五有空,可以护送我们娘们儿走这一趟,不然只靠管事们张罗,难免有不周全地方!”
杨氏闻言,明白东阳侯夫人这是给自己儿子和君琳制造彼此相看机会,心下又是一喜,忙不迭点头道:“这样好事,我求还求不来呢,又怎么会嫌弃?到时候一定带了小女们去,就怕给夫人添麻烦。”
东阳侯夫人笑道:“夫人这是什么话,我与夫人如此投缘,夫人再说这些客气话,没白生分了!”
杨氏笑道:“夫人既这般说,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语未了,就见君珊忽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连礼都顾不得行,便惨白着脸气喘吁吁冲杨氏道:“母亲,那边、那边……掉进水里了……母亲瞧瞧去……”
杨氏心下虽纳罕为何是君珊,而非是宁平侯府下人来报信,却因心下太过欢喜而没有多想,只是板着脸低斥君珊道:“没见这么多长辈都呢,慌慌张张,连礼也不知道行,成何体统?”顿了顿,怕君珊小家子气连累了君琳和君璇名声,又补充了一句:“周氏到底是怎么教你!”
君珊一脸不知所措,半晌才结结巴巴小声道:“女儿也是太、太害怕了……母亲还是赶去瞧、瞧瞧吧……迟了只怕救不回来了……”又扭手扭脚要给座众夫人太太行礼。
杨氏哪里还等得她给众夫人太太行礼,猛地站起身来,向同席东阳侯夫人等人道:“也不知我那不成器女儿出了什么事,终归不是我生……我得瞧瞧去,不然有个什么好歹,委实不好向我们家老爷交代,就先少陪了!”说着团团行了个礼,便扶着玉簪急急往外行去。
走出几步后,又回头冲君珊低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带路!”
“哦,是,母亲!”君珊忙唯唯诺诺应了,低着头小步跟了杨氏身后。
余下众人见杨氏母女走远了,才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起来,都觉得事有蹊跷,有那眼尖,方才与杨氏一样,也是瞧见了对面小竹桥上动静,惟恐天下不乱,便站起来笑道:“杨夫人急急忙忙,也不知其千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也瞧瞧去,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地方,就先失陪了!”一边说,一边已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