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绝口不提这银子论理该公中出,断没有让君璃自掏腰包的道理才是。
君璃也懒得与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当务之急,是将明日的觐见应付过去,遂一一应了太夫人的话,告辞回迎晖院准备衣裳头面去了。
廖妈妈晴雪等人听得君璃明日竟要去东宫觐见,也是又惊又喜,都当是天降好事,忙忙帮着找起衣裳搭配起首饰来,君璃心里却总觉得微微有些不安,不过到底没表露出来,待衣裳头面搭配好,便捧着复又去了照妆堂,让太夫人先瞧过。
太夫人见她准备的是一件真红遍地金线绣垂枝海棠花儿的通袖袄,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就这样就很好,且让你祝妈妈指点你觐见太子妃娘娘时的礼仪罢,我在一旁瞧着。”
祝妈妈便走到了君璃面前,笑道:“老奴且先示范一遍,等老奴示范完了,大奶奶再学一遍不迟。”说完便矮身跪下,姿态很是优美的行了个跪拜大礼,“容门君氏拜见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君璃见状,便跟着学了一遍,姿态全无挑剔之处,比祝妈妈做得还要完美,引得上首太夫人都笑道:“你倒是个灵省,一学就会。”
如今连这样一个礼都行不好,她在现代时的那么多古装戏可都不白拍了?君璃暗自腹诽,嘴上却谦虚道:“也是祝妈妈教的好。”
太夫人点点头,因又道:“太子妃娘娘是个很温柔慈和的人,深得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疼爱,也深得太子爷敬重,你见了她说话不必慌张,娘娘问什么,只管恭恭敬敬的答了便是,想来娘娘定不会为难你。”
君璃一一应了,太夫人又叮嘱了她一会儿,才放了她离开,嘱咐她回去早些歇着,省得明儿在太子妃面前失仪。
她前脚回到迎晖院,容湛后脚便回来了,听得太子妃召她明日东宫觐见,也是觉得奇怪至极,“照理奶奶身无诰命,素日在京城勋贵圈里也应酬得少,太子妃娘娘到底是如何知道奶奶,想到召奶奶觐见的?”
君璃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索性道:“罢了,且不必再纠结这个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到底什么事,明日见过太子妃娘娘后不就知道了?”
次日五更天,君璃便起身了,仔细妆扮后,便坐了马车,由容瀚护送着进宫去,——容湛要赶在开城门时快马去西山大营当差,若先送了君璃进宫,时间上铁定来不及,便在回了太夫人后,委了容瀚送君璃进宫。
待君璃在宫门口下了车后,就有两个小太监早已侯在那里,一瞧得她下车,便迎上前打千问道:“敢问可是容大奶奶到了?”话虽说得恭敬,礼却行得很是敷衍,眼神也很是倨傲。
君璃看在眼里,也不与二人计较,笑着应道:“正是妾身。”
其中一个小太监便道:“还请容大奶奶随我二人进去,我家主子可一早便等着了,至于容大奶奶的丫鬟,依例是不能带进去的。”说完对君璃比了个“请”的手势。
君璃便回头对容瀚行了个礼,请他稍等片刻,又向跟车来的锁儿坠儿投了个安抚性的眼神后,才随着两个小太监进了宫门,一到无人的地方,便将两个五两的荷包塞到了二人手里,说是请二人吃茶的,就不信二人不见钱眼开。
不想二人却几乎是立刻便将荷包甩回了她怀里,似笑非笑道:“容大奶奶,这里可是皇宫,我们劝您在贵府拿银子砸人的做派还是收敛一些的好,真当这世上所有人都稀罕您那几个臭钱不成?”
君璃闻言,马上反应过来对方是来者不善,今日自己这趟东宫之行怕是凶多吉少了,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收起了荷包,心里则在思忖,自己可以肯定没有见过太子妃,自然也就无从谈起得罪太子妃,那太子妃又为何要为难自己,莫不是有谁在太子妃面前说了她什么坏话?
两个小太监也不是有意,还是去往东宫的路真有那么长,带着君璃走在两旁全是耸立高墙,寂寥无人,不管从哪个方向看去都是一样,只听得见自己脚步声,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的夹道上,一直走到君璃鬓角冒汗,两腿发软后,才终于看见了一座有着五间正门的雍穆宫殿,其上的烫金匾额上,写着“东宫”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但却不往正殿而去,而是经过旁边的角门,绕过一段回廊,抄小路径自往后面行去,又是一走便是小半个时辰,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
君璃不由有些撑不住了,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敢问二位公公,太子妃娘娘的寝殿到底在哪里,妾身到底还要多久才能见到太子妃娘娘?实在是妾身家中女儿还小,委实有些放心不下……”
话没说完,一个小太监已嗤笑道:“我们太子妃娘娘是何等尊贵之人,也是容大奶奶这样身份的人想见便能随便见得着的?且等将来容大奶奶身上有了诰命之后再说罢,也不知道得多少年去后了!”
尼玛的,既然以她的身份见不到太子妃,那太子妃召她来干嘛,拿她当猴儿耍呢?姑奶奶她不奉陪了!
念头闪过,君璃已停下脚步,淡声说道:“妾身也觉得以妾身的身份实在不配见太子妃娘娘,如此妾身便先回去了,也省得待会儿冲撞了哪位贵人!”说完转身便欲原路返回。
两个小太监这才收了满脸的嗤笑之色,只是言谈神色间仍不乏倨傲:“以容大奶奶的身份的确还不足以觐见我们太子妃娘娘,今儿个召容大奶奶来觐见的也不是太子妃娘娘,而是我们才人主子,容大奶奶待会儿一见便知,还请容大奶奶识相些的好,不然我们才子主子怪罪下来,同样不是容大奶奶和宁平侯府担待得起的!”
怎么又冒出个才人主子来?君璃虽满心的郁卒,恨不能一巴掌扇在两个小太监可恶的脸上,到底记着这里是皇宫,凡事得低调再低调,只得强自忍下淡声道:“既是如此,还请二位公公继续带路,想来你们的才人主子也该等急了。”
这一次,两个小太监没有再带着君璃东绕西绕,很快便在一座偏殿前停了下来。
一个相貌娟秀,约莫十七八岁的宫女早已等在那里,一瞧得两个小太监引着君璃走近,便笑着啐道:“两个小猴儿,连接个人都要这么半天,才人主子左等右等不至,已经去内室歇下了。”
小太监之一忙赔笑道:“才人主子如今是双身子的人,自然害不得乏,正是该多歇着才好,大不了让容大奶奶多等一会儿便是,误不了才人主子的事。”
那宫女笑道:“似这般微不足道的小事误了也就误了,若是误了才人主子旁的事,别说才人主子,我第一个便先饶不了你们!”说完看向君璃,脸上的笑一下子敛了去,冷冷道:“容大奶奶,请随我进去罢。”变脸的速度之快,就跟君璃跟她有仇似的。
可君璃分明不认识她,更不认识她口中那劳什子的‘才人主子’,便也冷下脸来,道:“如此就有劳姑姑带路了。”随着那宫女进了偏殿。
偏殿里空无一人,那宫女领着君璃进去后,说了一句:“容大奶奶就在这里等着罢,什么时候我们才人主子醒了,自然会出来相见。”便又折了出去。
余下君璃一人在殿中,百无聊赖之下,只得打量起四周的布置来。
这是一间一明两暗的屋子,地上铺着光滑如镜的金砖,承尘上绘着鲜艳的彩色绘饰,挂着联三聚五羊角宫灯;中堂一幅观世音跌坐图,长案正中摆着个掐丝珐琅的三足香炉,檀香的味道正从那香炉中袅袅散开;长案的左边供着个尺高的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右边供着个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
东边的屋子由一座多宝阁隔开,上面摆了铜珐琅嵌青玉的花篮、青花白地瓷梅瓶、琦寿长春白石盆景、绿地套紫花玻璃瓶……等各式各样的珍奇古玩;西边的屋子则由一座四扇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隔开,整好可以看见里面一盆恣意开放的牡丹花,要知道后日便是除夕了,这样一盆牡丹花,实在是难得至极。
——整间偏殿的布置,实在是奢华得出乎君璃的意料之外,可见那位才人主子到底有多得太子的宠,要知道太子上了名册的姬妾里,才人是最末一等的,其上除了太子妃,还有良娣、良媛和美人三等,也就只比侍妾好上那么一点而已,可其住的地方却如此的奢华,这样的待遇,在君璃的印象里,历史上可都是宠妃才有的;当然,也有可能那位才人是母凭子贵,听说太子虽年已而立了,却至今只得太子妃为他生了一个嫡子,还体弱多病,不像有寿的,除此之外,便只有三个女儿了,他想要将储君位子坐得更稳,自然是儿子越多越好。
君璃打量完整个偏殿,又等了片刻后,依然不见那位传说中的才人主子,也不见有人来给她上茶什么的,心里不由升腾起几分火气来,便一屁股坐到了就近的一把玫瑰椅上,打算再等一会儿还等不到人的话,就要离开了,不过一个小小的才人罢了,难道还敢要她的命不成?
好在她念头才刚闪过,就听得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传来,然后便见一个美人儿被方才那个宫女和另几个宫女簇拥着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