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不该才是啊,柳小三儿可是汪铮年的真爱,那样我见犹怜的一个人儿,汪铮年竟舍得就这样一直没名没分的让她待在安定侯府的后院不成,传了出去,算怎么一回事?莫不是当初她使人去汪府传的那些话起到了作用?没准儿还真是,毕竟汪铮年一看就是那等大男子主义极重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又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背着自己搞小动作?
凉棚外忽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号角声,打算了君璃的沉思,她忙抬头一看,就见五六七几个小的半边身子都快探出自家的凉棚去了,嘴里兴奋的嚷着:“等了这么久,总算要开始了!”
旁边的凉棚也跟着沸腾了,虽然看不清人,却听得见如容五几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粗嘎的声音:“我赌今年英国公府定会再力克别家……”之类话,就更不必说光天化日之下,没有凉棚遮挡,却仍不减兴致的激动的观赛民众们了。
不多一会儿,有不少俊俏的丫鬟每人手中捧着一个笸箩进了各家的凉棚,宁平侯府的也不例外,却是奉命来找各位太太奶奶小姐们要彩头的,算是历年龙舟赛的又一个看点,最重要的是,有些人家的小姐若是看上了哪支参赛队伍家的公子,便厚厚的打赏对方,对方知道后,若也有意,这门亲事便十有**能成功了,所以每年的龙舟赛除了看比赛以外,其实也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大会。
宁平侯府如今除了容浅莲,并没有正当婚龄的小姐,且容浅莲还是早已定了亲的,所以宁平侯府诸人对彩头一事都没什么兴趣,不过象征性的给了些银子也就罢了。
等讨彩头的一众丫鬟都回到高台上后,擂鼓之声又响了起来,却不若先前几次那般激昂,而是缓慢均匀,就像是在蓄力一般,然后,就见八艘狭长的龙舟一字铺开在了宽阔的河面上,每一艘龙舟上都坐了两排人,每一舟后还有一人身前架有一鼓,鼓声就是从这上头发出来的,——饶君璃见惯了现代各项更高端更激动人心的赛事,这会儿也不免被周遭众人及外面民众们的热情所感染,多少也有几分激动起来。
然后,就见高台上的一人自侍卫手里接过一根包裹着红绸的棍子,双上奉到了贤亲王面前,贤亲王右手接过,先在手里随意掂了掂,然后走到高台前面挂的一面铜锣前,抬起手在上面猛地一敲,响亮的锣鼓声便带着回音轰然一响,似是有了实质一般的一圈圈荡漾开来,整个河面都能清楚分明的听到,方才还激动不已的人们霎时都安静了下来,与方才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几乎就在同时,河面上的八艘龙舟都飞速动了起来,各条龙舟上的鼓点也从缓慢变为了急切,合着鼓声龙舟箭一般的射了出去,争流而上,震天的欢呼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君璃一开始还觉得不过尔尔的,见满凉棚的人都一脸的激动,全神贯注的看着那些越划越远的龙舟,不由也跟着激动起来,忙也将头探出凉棚去看,就见那八艘龙舟正你追我赶着,遥遥领先的却是竖着朝廷旗帜的龙舟,在其身后,还有三艘龙舟在你追我赶着,形式十分胶着。
不多一会儿,方才已渐行渐远的鼓声又都有远及近的在人耳边响起,却是龙舟们又返了回来,领先的还是朝廷的龙舟,之后你追我赶的,也仍是先前那三艘,想来今日比赛真正的前三甲,应该就会在那三艘龙舟当中产生了。
果然很快比赛的结果便出来了,朝廷毫无疑问夺得了第一,夺得第二的仍是去年夺得第二的英国公府,这两者都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夺得第三名的,竟是安定侯府的龙舟队,一时间安定侯府的人是出尽了风头。
只比赛的结果既已出来了,看热闹的人们便没有了再留下的兴致,当下便已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去了,君璃记挂着晚间要与君珏吃团圆饭的事,便趁此机会与二夫人三夫人笑道:“不知二位婶婶接下来可还有什么安排?侄媳方才与娘家弟弟约好了,晚间要在外面用膳,所以这会儿便不打算回府,说不得只能有劳二位婶婶带众位弟弟妹妹们回府了,还请二位婶婶疼侄媳一疼。”
三夫人并没有其他安排,想了想正要点头答应君璃,不想二夫人已先笑道:“难得出门一趟,就这么回去了,岂不可惜?说来今年一年,咱们都还没置过新衣裳打过新首饰呢,整好今儿个大奶奶这个当家奶奶在,不若就带了我们大家去宝芝斋和多宝阁买点胭脂水粉,衣裳首饰什么的,咱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是你这个当家奶奶的脸面不是?”
君璃没想到当着一屋子小辈和丫头婆子的面,二夫人竟也好意思问她要胭脂水粉衣裳首饰,这得多厚的脸皮啊,竟开得了这样的口,不由暗自冷笑不已,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是笑道:“二婶婶想要什么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回府后只管召了管这一行当的采办去吩咐便是,如何敢劳动您顶着这样毒的日头,亲自去挑选呢?若是热坏了,岂非都是侄媳的罪过?”
话音刚落,二夫人已道:“府里的采办能懂什么,如何及得上我们大家亲自挑选的合心意,莫不是大奶奶舍不得银子?若是放在先前,我也不敢提这样的要求,如今公中的账上又不是没银子,大奶奶何必还要这般斤斤计较,既是公中的银子,便该人人都有份儿才是,三弟妹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三夫人脸皮到底没有二夫人这般厚,做不到当着一众小辈和下人面儿向侄媳妇讨要东西的事来,但二夫人的话却也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伤,公中的银子本来就该人人有份儿,她们难得出门一趟,去挑点胭脂水粉衣裳首饰的难道不是应当的,真回府去叫了采办来吩咐,那便得自己出银子,傻子才那样做呢!
便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了二夫人的话。
君璃见二夫人给脸不要脸,便也懒得再与之和颜悦色,直接沉下脸来淡声道:“公中的银子的确人人有份儿不假,可如今既还没分家,就该按照一定的规矩章程来,二婶婶若实在想买东西,大可回去禀告于祖母,若祖母她老人家同意,我绝无二话,如今二婶婶要我不经过祖母的同意,便带了大家伙儿去买东西,请恕我不能答应这个要求!”
“你凭什么不答应?”二夫人被说得冷笑连连,“敢情那银子是你一个人的不成?你别忘了,太夫人和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在呢,宁平侯府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容浅菡唯恐天下不乱,忙在一旁帮腔:“是啊大嫂,公中的银子本就人人有份儿,难道就兴大嫂拿了公中的银子去做人情,给阖府的下人们多发月钱,就不兴我们这些做主子的添几样小东西不成?难道在大嫂心目中,我们这些骨肉至亲竟连下人们都比不上了?”
君璃真恨不能一掌拍飞了容浅菡,冷笑一声,正要刺她几句,不想容湛已先笑道:“大节下的,大家这样吵吵嚷嚷的,岂非扫兴?二婶婶不就想要买点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吗,算我的总成了罢,我做侄儿的,难道还连这点小钱儿都孝顺不起不成?倒是二叔,不是每月都有俸禄吗,怎么会连二婶的胭脂水粉钱都给不起了?”又假意斥责君璃,“你也是,当人人都有你那么丰厚的嫁妆我那么多的私房呢,可不只能巴巴儿的指着公中那点银子过日子?”
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直把二夫人气了个倒仰,她哪是缺银子使,她根本只是想为难君璃罢了,谁知道容湛竟会说出这般光棍的一番话来?弄得她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冷哼一声,气呼呼的拂袖而去。
二夫人一走,余下满脸通红的容瀚与二奶奶也不好再多待,忙忙领着一双儿子撵了上去,后面众人见状,也只得跟了上去。
很快偌大的凉棚便只剩下了君璃与容湛两个。
容湛因问君璃:“我们是这会儿回去,还是晚间再回去?若是晚间再回去,只怕二婶在祖母面前不会有好话……”
君璃想也不想道:“自然是晚间再回去,有二爷三爷几个大男人在,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他们还不知道护着女眷们先回府不成?至于二婶要在祖母面前下话,那也随她的便,她是什么样的人,祖母心里难道还能没数不成?”二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她一点也不在乎,大不了不管这个家便是,反正就算她累死累活,除了太夫人和容湛,别人也不会对她说一个“好”字,她又何必再费力不讨好?
容湛与君璃想的差不多,至多不管家便是,反正他如今私房颇丰,也委屈不了君璃和自己,遂点头道:“既是如此,今晚上我们便好好儿的乐一乐,不尽兴绝不回去!”
两人于是吩咐了婆子们好生将凉棚拆了,并将东西都妥善的运回府里去后,方被簇拥着出了凉棚,去到停在不远处专供停马车的地方上车。
因今日来观赛的人家实在太多,马车自然也多,等君璃与容湛走到他们的马车前时,已是半个多时辰以后了。
君璃就着容湛的手正要上车,冷不防就听得一个略显熟悉的男声隔着一辆马车自旁边传来:“……生病了就请大夫去,请我回去做什么,难道我还会看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