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得容湛神色大变,冷声问道:“郭伯没有看错,松烟那狗奴才昨儿个真去当了八千两银子?”
君璃一脸无辜点头道:“是啊,郭伯看得清清楚楚,不然也不会告诉我,让我来问你了。难道竟不是你让松烟去当东西,而是他自作主张去当不成?”
容湛已禁不住冷笑起来:“那狗奴才虽有库房钥匙,我素日又抬举他,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奴才秧子而已,哪来胆子偷偷去典当主子东西,且还是价值这么大一笔银子东西?必是背后有人指使!”他毫不怀疑君璃话,毕竟君璃与松烟无冤无仇,实没有理由陷害他,且君璃都能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之时,给予他信任了,他自然也该无条件相信她说任何话,才能回报她那份信任一二。
君璃原以为自己要很费一番口舌,才能让容湛相信是有人背后指使松烟,不想他自己已这么将这么话说了出来,可见他并不是真糊涂到家,愚蠢到家,只不过以前是被蒙蔽了,缺一个点醒他人而已。因故作吃惊道:“难道除了你,松烟背后还有另一个主子不成,那那个主子又会是谁呢?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所以他才会想出这样法子来坑你,让你背黑锅?”
容湛如今听不得,便是‘背黑锅’之类话儿,一听得君璃这话,便觉得自己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然**疼痛还是次要,然他不能忍受,是那种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所有人都认为他挨打是咎由自取感觉,一张脸当即越发阴沉起来,虽然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但心里已约莫猜到了松烟背后那个主子是谁,只是不肯相信而已。
耳边忽然传来君璃义愤填膺声音:“岂有此理,世上竟会有这等忘恩背主奴才,我这便让人去将他拿下,细细拷问一番,必要让他说出他背后主谋来才是!”
容湛闻言,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君璃使人去拿松烟。
君璃便叫了她今日有意带出来向妈妈与李妈妈进来,吩咐二人去拿人,二人应了,正要离去,冷不防又听得容湛道:“连项烟一并拿下,松烟那个狗奴才不是好东西,项烟也未必干净到哪里去!将他们两个就提到这里来,我要亲自审问他们!”
二人并不回答容湛话,只是拿眼看君璃,待君璃点了点头后,方屈膝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向妈妈与李妈妈便一人扭着松烟,一人扭着项烟进来了,虽说二人是男子,但因是主子近身服侍人,根本不必做什么粗活儿,论起力气来,自然不是向妈妈与李妈妈对手。
二人一进来便对着容湛喊道:“大爷,大奶奶,奴才们虽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儿,以致大爷与大奶奶生了气,但既然大爷与大奶奶使了妈妈们去拿奴才们,便必定是奴才们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还请大爷与大奶奶明示,奴才们甘愿受罚,以后也定然不会再犯,还请大爷与大奶奶息怒!”
倒是生了一副好口才,难怪素日能糊弄得容湛那般抬举他们,将他们当做心腹,果然不愧为是大杨氏提拔起来人。
君璃暗自腹诽,并不说话,只拿眼看容湛,等容湛发话意图很明显。
容湛本就正满肚子火,他又不是那等有城府之人,接收到君璃目光,立刻怒声问松烟道:“爷听说你昨儿个打着我旗号,去当铺当了八千两银子,你好大狗胆,竟敢监守自盗,忘恩背主,说,到底是谁给你这个胆子,偷主子东西出去典当?银子又去了哪里?说!”
早方才向妈妈与李妈妈去拿人时,松烟心里已有了不好预感。
昨儿个平妈妈悄悄找到他,让他去当东西时,他心里便直打鼓,说这些日子大爷因伤身,根本就没出过门,如何需要那么多银子,这不是摆明了让人生疑吗?可平妈妈却说,便是天塌下来,还有夫人顶着呢,他有什么好怕,且大爷怕是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后一笔当是什么,若真有人瞧见了问起来,便是是大爷前阵子吩咐,自然也就糊弄过去了。
松烟心里仍是一阵阵发虚,可平妈妈已冷下脸来,问他竟连夫人话也敢不听了,是想造反不成?他没有办法,只得去了一趟当铺,当了八千两银子回来,交给了平妈妈。
为着此事,昨夜松烟一整夜都没睡踏实过,老是梦见事发后自己被活活打死场面,却不想怕什么来什么,容湛竟这么便知道了此事,且质问到了他头上,他不由又怕又悔,心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膛以外来,却也知道现下自己无论如何不能乱,不然这是大奶奶陪嫁宅子,没有夫人赶来救他,他可就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因忙强自稳住心神,做出一副愤怒样子,大声说道:“是哪个口舌生疔混帐东西大爷面前造了奴才谣,下了奴才话?奴才跟大爷这么些年,不敢说赤胆忠心,却也是一心为着大爷,大爷让奴才往东,奴才不敢往西,大爷让奴才打狗,奴才不敢撵鸡;且大爷待奴才是恩重如山,奴才又不是良心被狗吃了,又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忘恩负义小人行径?大爷若是不信奴才话,大可将那造奴才谣人传了来,奴才愿意当面与他对质,以证奴才清白,还请大爷明察!”
说完,挣脱犹扭着他向妈妈手,“噗通”一声跪到地上,重重将头磕了下去。
一席话,说得容湛一脸阴晴不定,也不知道想什么,半晌方冷声道:“听你这么说来,敢情竟是爷冤枉你了?”
松烟听这话犹是不相信他,忙抬起头来,道:“奴才不敢,大爷是奴才主子,大爷便是要即刻打杀了奴才,奴才也绝不敢有二话,何况大爷只是问奴才几句话?奴才恨,是那大爷面前造奴才谣人,还求大爷即刻传了他来,奴才当面与他对质,奴才倒要瞧瞧,当着奴才面,他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话音刚落,一旁一直没说话,只是慢慢儿吃着茶君璃已道:“那个告诉大爷你昨儿个当了八千两银子人不是别个,正是我,你不是要与我对质吗,说吧,这质要怎么个对法儿?你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就别怪大爷狠心,不念这么多年情谊,将你送到有司衙门去了,你应当知道,偷盗主子财物,会是什么下场。”
本来君璃还以为容湛都问到他头上了,松烟无论如何都该露出几分心虚样子,然后被容湛再一问,便招了,不想他却是如此冥顽不灵,能言善辩,唱作俱佳,担心以容湛那点子有限脑容量,没准儿再说下去,就真被他糊弄了过去也未可知,是以这才等不及容湛发话,自己已先开了口,她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松烟做梦都没想到那个容湛面前“造他谣”人竟会是君璃,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难怪她与容湛要等到了她陪嫁宅子上后才发难,敢情二人竟是早有预谋。
一颗心当即跳得越发了,后背上汗也近乎将里衣都浸湿了,暗自绝望想着,若只是大爷一个人,凭着他三寸不烂之舌,再将夫人搬出来,应当是能糊弄过去;可这会子竟连大奶奶也插手进来了,大奶奶可不像大爷那么好糊弄,连夫人都吃过她亏,今日自己怕是不能善了了,要不,就招了罢,自己毕竟只是个奉命办事下人,想来大爷与大奶奶应当会放他一条生路罢?
可念头才一闪过,松烟已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被以‘偷盗主子财物’之罪送到有司衙门他固然难逃一死,可若将夫人招出来,他难道就能保住性命吗?一样是个死字,指不定还会连累家人,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夫人给招出来,大不了他就一力将罪名认下,赔上这条性命便是!
松烟心里有了计较,便看向君璃,满脸悲愤大声说道:“大奶奶,奴才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或是惹您生气地方,您只管说出来,奴才一定改,便是您要打骂奴才,也都使得,你是主奴才是奴,难道奴才还敢有半句怨言不成,何必非要用这样法子来破坏大爷与奴才主仆之间情谊呢,奴才与您相比,卑微得就如那草芥一般,无论如何都是动摇不了您大爷心目中地位一丝一毫,您又何必非要置奴才于死地呢?”
尼玛,这做贼竟还喊起抓贼来,看来这狗奴才是不见棺材不会掉泪了!
君璃怒极反笑,正要开口说话,不想容湛先于她怒声喝骂道:“住口,你这狗奴才,竟敢胡乱攀咬大奶奶,当真是狗胆包天哪,别说事情是真,不容你抵赖,就算没有那回事,大奶奶是主你是奴,大奶奶便是要你即刻去死,那也是你该受,何况大奶奶还什么都没说,你倒敢先质问起大奶奶来,难道你是做贼心虚?你好即刻把事情原原本本与爷从实招来,否则,就别怪爷不念旧情了!”
骂得松烟登时不敢再说,一脸委屈低下了头去,实则却是借低头动作,掩饰自己心里恐慌与绝望,大爷竟这般护着大奶奶,连半句大奶奶不是都听不得,不必大奶奶发话,便知道自发站出来为大奶奶出头,再这样下去,自己今日岂非连一丝半点生机都没有了?
容湛见松烟不敢再说,方又沉声问道:“爷再问你一遍,昨儿个你是不是偷爷东西出去典当了八千两银子?是谁给你这个胆子?如今银子又去了哪里?”
话音刚落,松烟已大声喊起冤来:“大爷,奴才是冤枉,根本没有这回事,您若是不信奴才,这便押了奴才回府,亲自去库房瞧瞧,到底有没有少东西,只要没有少东西,岂非就能证明奴才清白了?求大爷即刻回府。”想着库房东西那么多,大爷又向来不理会这些琐事,便是少上三件五件,他又如何知道;且一旦回了府,夫人便赶得及来救他了,到时候他岂非就能逃过一劫了?